當時還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再說出來, 才意識到這種行為有多危險。

    顧平明沒開口, 走到床邊坐下。

    顧哥，你不知道, 那時候陸醫(yī)生真是把我嚇住了真特厲害!我還沒緩過神呢，他三兩下就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定準了該怎么辦。那幾個小混混都被他嚇住了,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么肯聽他的話了

    最怕的就是他這樣一言不發(fā), 梁夏鼓起勇氣過去, 蹲在床邊一個勁兒說著那位陸醫(yī)生的好話。

    就是他說的, 讓我假裝在外面查酒駕, 只要他不發(fā)消息就不讓我進去，說是反而會給你添亂。我們約好了，萬一里面沒法收場，我們就立刻假裝日常執(zhí)勤，不論怎么樣我都不認識你

    那時候的年輕醫(yī)生氣勢實在太果決，雷厲風行地追問出顧平明的去向，敲定解圍方案，幾乎沒給他留下什么提出反對意見的余地。

    等梁夏回過神來的時候，陸白羽都已經(jīng)揣著手術(shù)刀進了酒吧了。

    雖然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匪夷所思，可當時的梁夏確實是被陸白羽的氣場鎮(zhèn)得心服口服，居然直到今早才覺出整件事里的不對來。

    聽他沒完沒了地夸著陸白羽，又聽到當時的外面還有警力布防，顧平明的神色才稍許好轉(zhuǎn)，目光卻依然在他身上沉了沉：沒有下次。

    韓榮是奔著挑事來的，自然怎么事大怎么來，這種稍有不慎就可能擦槍走火的場合，無論怎么樣都不該是陸白羽去親身涉險。

    沒有，絕對沒有。我下次說什么都不帶著陸醫(yī)生跑去那么危險的地方了。

    見他態(tài)度有所松動，梁夏才終于長舒了口氣。不迭點著頭保證，又主動幫他把手杖接過來立在了床邊，小心翼翼追問：顧哥，你們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他們找你麻煩沒有

    和他們有些糾葛，很快就解決了。

    顧平明不打算同他細說，隨口應(yīng)了一句，稍一沉吟就轉(zhuǎn)開話題：不用cao心這個，安心去忙你的有時間記得幫我?guī)€電砂鍋，熬粥那種。

    醫(yī)生忙碌，作息時間又不定，十個里有九個都有胃病。陸白羽的身體原本就不算太好，至少也應(yīng)當多喝幾頓粥，盡量養(yǎng)一養(yǎng)胃才好。

    話題轉(zhuǎn)得實在太快，梁夏怔了怔，確認了自己沒聽錯才連忙點頭應(yīng)下，又細問了幾句砂鍋的要求。正打算識相地起身告辭，卻被顧平明抬手攔?。旱纫幌?。

    梁夏連忙立正回身，顧平明視線照他身上一掃，略略頷首。

    坐下，今天起我多教你些東西，下次要考試。

    和一個剛出警校的新警察有所交集，不該成為那些人直接懷疑自己的理由，最多只能算是個間接確認的方式。自己的身份忽然被懷疑，應(yīng)該是上面的哪個環(huán)節(jié)里出了岔子。

    處境越來越不容樂觀，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攪進紛爭里。只他一個人還不夠。要想絕對保證陸白羽的安全，至少得在他無暇脫身的時候，能有個靠得住的幫手。

    教東西好!考試考試就不用了吧，顧哥

    梁夏才脫離考試的魔爪沒多久，聽到前半句生出的興奮被后半句徹底沖散，提心吊膽地低聲申請：我肯定用心學，你說什么我就學什么，不考試了行不行

    這個后輩的天分是有的，機靈也夠，就是生性懶散跳脫，總欠缺一份狠勁。如果不逼一逼，永遠都只會是一瓶不滿半瓶晃蕩。

    顧平明掃他一眼，不為所動，隨手抽出本書攤開：如果有一次低于八十分，你以后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梁夏立時閉嘴，老老實實坐直身體，專心聽起了課。

    當初警院最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又在危機四伏的世界里臥底七年，顧平明身上的知識經(jīng)驗?zāi)呐律栽S抖落出來，也遠比警校教授的課業(yè)深入詳盡得多。

    梁夏專注聽了一陣，就再分不開心思去擔憂考試的事，本能要去摸紙筆記下，卻被顧平明抬手止住。

    顧哥

    梁夏微怔，抬頭看他。顧平明眼底浪涌一瞬，將手撤開，稍稍頷首：用腦子記，記不住再問我。

    無論是出于保密守則，還是為了自保避免危險，他已經(jīng)太習慣于不在任何地方留下屬于自己的半點痕跡。

    梁夏和他走得近，有長進還能用藏拙掩飾，一旦落在紙上的東西被人看到，說不定就會被聯(lián)想到他的真正身份。

    走到這一步，容不得他不小心。

    梁夏不笨，也早已對他的身份有所猜測。聽他說出這一句，眼底光芒微縮，不由開口：顧哥

    門被輕輕敲響。

    今天就到這里，回去好好掌握，明天考試。

    聽到敲門聲，顧平明原本微沉的面色幾乎立時轉(zhuǎn)溫，隨意朝他擺了擺手，快步過去拉開門：這么快，今天不忙嗎

    門口傳來溫和嗓音，帶著輕快的暖意。梁夏忍不住探了探頭，果然是那位陸醫(yī)生又上門來看患者了。

    昨天剛把人家?guī)ノC四伏的現(xiàn)場，梁夏現(xiàn)在正心虛，聽見那個年輕醫(yī)生和顧平明說著什么復健計劃、開始之類的字眼，立即趁機起身告辭，不迭遛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