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池棠想起被撞到昏迷不醒的陶尚榮,點頭:“他力氣很大,只是這樣的話,也算不上我報恩了?!?/br> 反正都是要招募流民,那人自己去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她出力。 池長庭有點頭疼:“那你想怎么報恩?” 小姑娘不滿又哀怨地看著他。 池長庭頭更疼了。 不是他不想替女兒報恩,換了另外的任何人都好說,可是偏偏是這個—— 所謂女兒的救命恩人,他已經(jīng)派展遇去看過了,也知道是誰。 要是按照池棠的意思報了恩,他不是白設(shè)了以工代賑這一局?何必這顆棋子不也毀了? 可要是逆了小姑娘的意思—— 池長庭看了看池小姑娘,兩頰已經(jīng)有點氣鼓鼓了。 “要不問問他自己的意思?”池長庭靈機一動,“或許這個人特別有骨氣,只想勤勞致富,一點也不想接受我們的恩惠呢?” 池棠猶豫了,好像那人是挺有骨氣的,她說要報恩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想接受的樣子…… 池長庭暗暗松了一口氣,果斷轉(zhuǎn)移話題:“以后再出城,莫三、莫七兩人都帶上,不許離身,頂多隔一扇門,知道不?” 池棠今天也嚇著了,乖乖應(yīng)下,猶豫了一下,道:“爹爹,春曦和秋光……” 今天池長庭是提早下衙回來的,她從別莊回來沒多久,他就腳步匆匆回來了。 池棠一看便知,今天在別莊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被莫七報去了他面前。 “犯錯就是犯錯,沒道理因為她們境遇不佳就網(wǎng)開一面——”池長庭神色淡淡,“她們固然與你情分不淺,可你也不曾虧待過她們,這次你又不計前嫌趕去救秋光,還差點被那樣一個渣滓冒犯,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池棠小聲道:“那是意外……” 池長庭瞪了一眼過來,池棠立即挺直腰桿道:“我不是要把她們接回來!”語氣倏地一黯,“秋光的身子爹爹是知道的,我原以為她出府后,還有父兄養(yǎng)著她,沒想到……就算不將她接回來,可總要給她留條活路……” 池長庭沉吟片刻,嘆道:“先放莊子上,把傷治好了再說?!?/br> 池棠輕聲應(yīng)下,又問:“陶貴父子怎么處置?” 展遇沒有隨池長庭一起回來,池棠就猜到是去別莊拿人了。 她現(xiàn)在對這對父子恨得要死,很想知道爹爹會怎么為她出氣。 “打一頓,賣去南面做苦力!”池長庭冷冷道。 語氣雖然冷,說的話其實挺云淡風(fēng)輕。 池棠感覺有哪里不對,但一時又想不出來。 “好了——”池長庭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道,“你今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池棠乖巧地點了點頭,一邊繼續(xù)琢磨不對勁的地方,一邊慢悠悠離開了。 池長庭回到書案前,拿起白天沒看完的公文。 沒過多久,展遇進來了,走到他身邊,低聲道:“顏先生那邊已經(jīng)行刑完畢,問接下來怎么處置?” 池長庭放下公文,冷冷一笑,道:“弄啞了賤賣去吳興,叫那邊的人盯著點,說不定能打開道口子!” 這陣子他仔細(xì)讓人調(diào)查了下吳興郡的人口,吳興郡不僅有流民失蹤,過去幾年,也陸陸續(xù)續(xù)有不少乞兒無故失蹤。 那些失蹤的人去了哪里?池長庭直覺,答案或許同他們正在查的案子有關(guān)。 何必仍舊按照原計劃假扮流民,現(xiàn)在又多了陶貴父子作為誘餌,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膽敢動他的女兒—— 池長庭磨了磨牙,加上一句:“傷口都處理好,別弄死了!” 展遇應(yīng)下,見他似乎沒有別的吩咐了,正要告退,池長庭又補充道:“讓老顏手腳利索點,千萬別教阿棠知道了。” ------題外話------ 昨天突然很喪,掐指一算,果然…… 第34章 長姐如母 池棠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只當(dāng)陶貴父子就是普通地發(fā)賣出去了,雖然爹爹的反應(yīng)比她預(yù)想的溫和了一些,但也沒什么不對。 這件事在她心里就這么過去了—— “那個陶尚榮,以前也欺負(fù)過你嗎?”李儼沉著臉問道。 池棠震驚得筷子都掉了:“你、你怎么知道?” 李儼頓時臉色更難看了:“果然從前也欺負(fù)過你?什么時候開始的?” 這么嬌嬌的粉兔子一樣的女孩兒,竟然讓一個粗鄙齷齪的下人欺負(fù)了去! 池長庭怎么照顧女兒的?! “沒有!沒有!”池棠忙擺手否認(rèn),“我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他,昨天是長大后第一次碰上!” 李儼這才緩了臉色,突然又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逃亡模樣,仍覺得燒心,忍不住道:“若是有人欺負(fù)了你,無論是誰,都要告訴府君,不可忍氣吞聲,知道嗎?” 池棠聽得出他的好意,乖巧點頭。 “便是那人身份比府君尊貴,也不必怕!”李儼又道。 池棠仍是乖巧點頭。 李儼看了她一眼,忽然記起那天她喊著“太子殿下”的模樣,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若是受了委屈,告訴我也是一樣的?!?/br> 池棠愣了愣,隨即笑彎了眼,用力“嗯”了一聲,語聲清甜:“大jiejie對阿棠真好!” 李儼掩唇輕咳一聲,重新拿起筷子:“吃飯吧!” 池棠拿起筷子,心里松了一口氣。 今天還是在春暉院待了半天,然后被陸子衿派來的青衣侍女請來了芳塵院吃飯。 這頓飯吃得很是艱難。 從她拿起筷子開始,陸子衿就一直盯著她看,臉色陰沉沉的,看得她膽戰(zhàn)心驚。 不過這會兒該問的都問完了,應(yīng)該可以好好吃飯了吧? 然而,并沒有。 池棠重新拿起筷子后,再次感覺到了陸子衿的目光。 這次不是陰沉沉一直盯著看了,而是狀似云淡風(fēng)輕、可能還漫不經(jīng)心地看上一眼,又看一眼,再看上一眼。 和上次吃飯以及吃點心時一樣,看兔子的目光。 可能陸子衿還覺得自己看得很自然——如果只看了一眼,確實很自然,但這么多眼看下來,池棠想當(dāng)作沒發(fā)覺都不行。 被人這么盯著看,還怎么吃得下飯? 可客隨主便,她又年紀(jì)小,陸子衿沒有停筷,她出于禮數(shù),也不好先??辏荒芤涣R涣o埻谥兴?。 李儼當(dāng)然看到了,蹙眉問道:“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池棠忙搖頭:“沒有,是我吃飽了!” 李儼看了看她碗里的剩飯,語重心長道:“你年紀(jì)還小,正在長身體,要多吃點!” 陸大jiejie這樣關(guān)心她…… 池棠就著感動扒了一口,然后又在他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真的吃不下了……”池棠絞盡腦汁想了個借口,“我早飯吃多了……” 李儼有些不舍地看了她一眼,總算放下了筷子。 漱口后,池棠再次問起:“大jiejie,你怎么知道我昨天的事?”那可是家丑啊,她連陸子衫都沒打算說。 李儼面不改色道:“青衣昨天在街上碰見府君身邊的侍衛(wèi)綁了兩個人進城,打聽了下?!?/br> 池棠又震驚了:“跟誰打聽的?怎么打聽的?”她家的事竟然這么容易打聽出來? 李儼看了她一眼,垂眸道:“青衣擅長打探消息?!?/br> 池棠看了看正在收拾碗筷的青衣,只見她低著頭,一臉木然,什么也看不出來。 “厲害……”池棠訕訕一笑,轉(zhuǎn)頭同李儼說起了昨天另一樁事。 “……這樣一個有骨氣有志氣的人,給他銀錢不要,安排他差事也不要,大jiejie,你說我要怎么報答他才好呢?”池棠有些苦惱。 李儼抿了一口茶水,道:“施恩不求報,不求,也是一種求,別人求報,他求不報,你只需滿足了他的不求,便是對他的回報了?!?/br> “呃……是這樣嗎?”池棠被他繞得有點暈。 李儼肅然點頭:“是這樣!” 池棠半信半疑。 李儼又道:“不信你讓人問他一句,男子漢大丈夫,若有所求,何必躲藏?若無所求,何必畏縮?” 池棠猶豫:“這樣是不是太不客氣了?” “對付男人,激將法比較有用?!崩顑暗坏?。 池棠眨了眨眼,怎么上升到對付男人了?不過陸大jiejie嫁過人,總是比她懂一些…… “可是……他不會說話……”池棠又為難道。 “不能說話,可以用行動表示!”李儼道。 池棠想想,覺得有點道理,便真的讓人去傳話了。 第二天,果然有了行動表示。 “別莊的人說,今天一早就沒看到他了,只留了張字條,說要自力更生,讓我死了報恩的心——” 池棠將字條遞給李儼,捧著臉倚在桌上,嘆道:“他是不是生氣了?連女兒都不管了?!?/br> 那小女孩睡夢中還喊著爹娘,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