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細軟的發(fā)絲梳了燕尾垂在左肩上,恰巧遮了耳下的傷處,只隱約露了一點紫紅,點在梔子花瓣般的嬌嫩肌膚上,有些刺眼。 池棠不自覺地撫上頸側(cè),摸到一處傷疤,恍然道:“這里是傷得有點深,商大夫說想要完全恢復,少則一月,多則三月。” 池棠有點感動。 嚴侍衛(wèi)救她出山那天是夜里,這么隱蔽的傷口應該是看不到的,多半是商大夫同他提起過,看來他是真的記掛她的傷。 池棠說完這句之后,李儼只是點了點頭,場面有瞬間的沉默。 一直緊張東張西望的何必瞅準時機,精準地插進來了一句話:“傷口都看過了?探望好了嗎?還有別的事嗎?沒話了?要不咱們走了?” () 搜狗 第107章 我叫何苦 池棠愣了愣,看向何必,問道:“何叔叔,你不是來看我的?” 聽這話的意思,仿佛是陪著誰來看她似的。 何必正要回答,突然收到邊上太子殿下一個淡淡的眼神,下意識背脊一挺,道:“當然當然!當然是來看你的!但是你知道嗎?你爹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瘋,居然不許我們來看你!看看你怎么了?看你兩眼能讓你少塊rou嗎?我們就是來關(guān)心關(guān)心晚輩而已,你回頭也說說他,別看誰都跟賊似的,我——” “我會的!”池棠忙打斷他,迅速將目光轉(zhuǎn)向李儼,道:“多謝兩位來看我,我都好了!” 李儼點頭道:“明日清晨,太子會同池太守一道回吳郡,暫時借住陸府,待池太守將治內(nèi)事務交接好了,便一同進京?!?/br> 池棠眼里一慌:“太子殿下要在江南留這么久?” 李儼沉眸道:“你不愿太子留下?” “不是不是!”池棠沒忘了眼前這兩人是東宮侍衛(wèi),對太子不敬不滿的話可不能當著他們說。 不過她也不是真不敬不滿,就是對于即將見到太子這件事,她有種莫名的緊張。 “我就是……對太子殿下心懷敬畏!”池棠解釋道。 敬畏…… 李儼沉默片刻,道:“太子他……不嚇人……” 池棠應了聲“是”,語氣中帶著一股子敷衍。 李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了想,以前在京城的時候,似乎也有些小姑娘見了他會害怕得繞道走,難道他有什么兇惡的名聲?甚至已經(jīng)傳到池小姑娘耳中了? “你放心,太子不會無故召見你的?!崩顑罢f了這句話后,明顯見池小姑娘松了一口氣,心里越發(fā)不是滋味,又道:“我也隨太子住在陸府,你若有事可以來陸府找我?!?/br> 池棠不明白自己能有什么事不找爹爹偏要找他,不過出于禮貌,她還是真誠感謝了嚴侍衛(wèi)的好意,轉(zhuǎn)念一想,問道:“還不知怎么稱呼你?” 李儼想了想,她要真來陸府找他,總不能讓她去找太子,便道:“我叫何必。” 何必差點往前栽去,引得池小姑娘投來關(guān)心的目光:“何叔叔,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一點兒事都沒有!”何必笑呵呵地擺了擺手,“我能有什么事??!我好著呢!” 不就名字被太子殿下占了嗎?有什么了不起的? 反正池小姑娘也不會問他姓名—— “何叔叔你呢?”池小姑娘甜甜地問道。 何必突然懷念起做啞巴的那些日子。 磨蹭許久,直到太子殿下投來催促的目光,何必只好支支吾吾道:“我、啊……我叫何苦……” …… 何必覺得自己真的命苦。 “殿下想見小阿池不能直接召見?難道池長庭還能抗旨不尊?” “孤本是好意探望,這樣豈不是驚嚇到她?”李儼道。 何必噎了一下,我被驚嚇到了找誰? “池長庭和朱美人都支走了,殿下自己來不就行了?干什么拖上我?我又不想探望她,回頭池長庭不敢把你怎么樣,光拿我出氣……” 李儼蹙眉正色道:“男女有別,孤豈能單獨會見一個姑娘家?” 何必沉默許久,嘆道:“殿下早些把朱美人放回去吧,也許池長庭還不會發(fā)現(xiàn)……” 李儼面色一沉:“孤絕不會放她回去!” 何必大驚失色:“殿下,你不會也看上朱美人了吧?” 李儼瞥了他一眼,懶得解釋。 何必憂心忡忡追著他勸道:“殿下你看,這美人是在池長庭那兒的,就算你想要,也得跟池長庭打聲招呼吧?至少暗示一下,池長庭做了這么多年的官,眼力勁兒總是有一些的,還不乖乖給你送來?何必這樣把人支開又使計騙走呢?回頭池長庭要是追來了——” 李儼突然收住腳步,眸光淡淡望著前方:“他來了。” …… 池棠原以為朱弦就是被帶去問句話而已,用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然而中午池長庭過來陪她用膳時提了一句:“朱姑娘需要配合調(diào)查當年一樁命案,暫時不回來了?!?/br> 池棠雖然有些意外,倒也沒放心上,隨口問道:“那她以后還回來嗎?” 池長庭笑道:“她又不是我們家里人,談什么回不回來?” 池棠想想也是,便不再提了。 池長庭又道:“我另外找了一人護衛(wèi)你的安全,晚些時候帶過來?!?/br>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突然冷淡,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引起了池棠的注意。 “爹爹怎么了?是不是有為難之事?其實我這里不用留人也無妨,我會乖乖待在屋里,不出去也不讓人進來。”池棠認真保證。 池長庭聽得心中一軟,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道:“沒有什么為難的,明天我們就回家了,回了吳縣,你想出去就出去,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必拘在家里,帶上護衛(wèi)就行。” 話雖如此,還是覺得心塞。 李儼這廝,支開他和朱弦私下見阿棠,被他逮到了毫無愧色不說,還執(zhí)意扣留朱弦不放,非要說朱弦會欺負阿棠。 池長庭還不能解釋,一解釋就是:“君子當修身克己,池卿已過而立之年,竟還未美色所惑,實在令孤失望!” 道德和強權(quán)的雙重壓迫下來,池長庭只好放棄了朱弦。 放棄了就得另找,畢竟女兒的安危為重。 于是—— “爹爹,新的護衛(wèi)是男是女?我認得嗎?”池棠問道。 池長庭眸色一沉,磨了磨牙:“女的,認識!” 認識的女護衛(wèi),其實范圍很小,池棠隨便一猜,就猜到了:“是青衣?” 她認識的會武功的女子只有三人,朱弦、青衣還有陸子衿。 陸大姑娘自然不會來做她的護衛(wèi),那就只有陸大姑娘的侍女青衣了。 青衣的武功,她在鬧市遇襲那天見識過了,說不出個所以然,反正很厲害就是了。 反倒是陸大姑娘和朱姑娘的武功,一直只是聽說而已,沒真正見過。 見池長庭點頭,池棠不由心里泛酸。 爹爹和陸大jiejie感情真好,貼身侍女說借就借…… 頂點 第108章 辭別 次日清晨,太子儀駕出烏程,其余參與平叛的各級官員、軍隊也各自打道回府。 池棠掀起一角車簾往前望去,只見車馬攘攘,旌旗濟濟,看不清個所以然。 “太子車駕距離這里隔了十五輛馬車?!鼻嘁碌?。 池棠手一抖,車簾落了回去,看青衣一眼,嘟囔道:“我才不是……” 青衣沉默不語。 青衣一直都比較沉默,池棠也習慣了。 大約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想起青衣的主人,池棠又看了她一眼,斟酌著問道:“你……的傷是誰給你治的?” “商陸?!鼻嘁碌?。 池棠有些失望,又有些驚訝,問道:“你那天受傷后沒有回陸府嗎?這幾天你也在烏程?”不然該是陸大姑娘給她請大夫,怎么會是商大夫? 青衣好像聽到了什么讓人為難的問題,苦思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答道:“傷得不重,先回了陸府,池太守來吳興的時候,主子命我隨行。” 池棠又酸了。 原來青衣是陸大jiejie給爹爹的,現(xiàn)在朱弦走了,爹爹才讓青衣來保護她。 才不是爹爹問陸大jiejie借人保護她…… 池棠情緒低落地低頭玩了一會兒手指,見青衣看著自己,又打起精神,端著小幾上的茶點請青衣吃。 不管青衣是誰派來的,池棠對她都沒有意見。 不但沒有意見,還滿心都是感激。 那天鬧市遇襲,青衣是拼了死護著她,池棠親眼看到她身上被砍了好幾下,昨天看到她安然無恙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時,池棠都感動得熱淚盈眶了,倒是將青衣嚇得手足無措。 她原也想問問陸子衿,但一想起這個人,心里就忍不住泛酸,最后還是沒問。 現(xiàn)在,池棠也很想問,瞄了青衣好幾眼,都惹得沉默寡言的青衣主動詢問了,池棠還是沒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