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第136章 我不會買他的 “啪!” 池棠剛睡醒坐起,眼睛都沒睜開,懷里就被砸進(jìn)一件東西。 摸了摸,莎莎作響。 什么東西?池棠睜眼低頭正看,便聽見朱弦得意地說:“多出來的算提前給你的壓歲錢,不用找了!” 打開懷里的錢袋,滿滿一袋金葉子。 池棠隨手遞給夏輝:“算算夠不夠?” “這不夠?”朱弦不高興了,“我這可是金葉子!” 夏輝拿來數(shù)了數(shù),道:“一片金葉子是一兩黃金,一兩黃金等于十兩白銀,朱姑娘這里三十片金葉子——” “正好!”朱弦洋洋得意。 “還差昨天砸店陪的二十兩?!毕妮x道。 朱弦心里“咯噔”一下,糟糕!那二十兩還是太子殿下出的! “我再去問師兄要一點(diǎn)!”說著,腳底抹油,身形一閃就出了門。 剛出門,又折了回來,打量了池棠兩眼,問道:“你怎么回來睡覺了?你爹不是要帶你出去玩嗎?” 池棠撅了撅嘴,道:“玩累了?!?/br> 因?yàn)橄妮x的事,她回來生了一會兒氣,氣著氣著就困了。 朱弦嘖嘖搖頭:“你們這些小姑娘,身子骨也太弱了,就你們這樣閑逛的功夫,居然半天就累了!” 池棠不服氣:“爹爹說我在長身體,要多睡睡!” 朱弦笑嘻嘻道:“對對對,你爹說得都對——”語氣一轉(zhuǎn),“現(xiàn)在睡醒了,要不要隨我出去玩?” 池棠有點(diǎn)心動:“去哪兒?” “去我?guī)熜值牟铇牵铇抢镉姓f書的,唱曲兒的,可好玩了!”朱弦慫恿道。 池棠覺得可以:“畫屏去跟爹爹說一聲!” “別跟你爹說!”朱弦拉住畫屏,“跟他說了,他又要跟著,他一個大男人跟著多沒勁,就我們幾個,青衣、畫屏、夏輝、冬芒都帶上,我們自個兒玩!” “怎么能不跟爹爹說?”池小姑娘甚是乖巧,“畫屏去跟爹爹說一下,我們隨朱姑娘去她師兄茶樓里玩,讓爹爹不要跟來!” …… 池長庭倒不是一定要跟,幾個小姑娘一起出去玩兒也是挺好的。 但是,他不跟,別人也別想跟! 這么想著,從案頭隨手抄起一堆案卷,出門,左拐右拐,到了太子殿下的行館外,整衣肅容,道:“臣有要事求見太子殿下——” …… 茶樓名春明樓,就在昨日酒樓的河對岸。 池棠等人到的時候,已經(jīng)快黃昏了。 茶樓里沒什么人,只沿河坐了幾桌,都在安靜吃茶;茶樓中央搭出的臺子邊上,一名瞎眼老人慢慢吞吞擦著二胡,斟茶迎客的伙計(jì)靠在柜臺邊發(fā)呆;樓上有人在說話,聲音很輕。 這么一片寧靜慵懶的氣氛中,一下子涌進(jìn)六位姑娘,仿佛連光線都為之一亮,茶客們齊齊轉(zhuǎn)頭來看。 “小夏!”正從樓上下來的一人驚訝地喊了一聲,飛快下樓,沖到夏輝面前。 池棠一看,正是上午遇上的一對男女中的男子,好像也是認(rèn)識的,依稀是青梅竹馬一類的人物。 但此時夏輝并沒有要同這位青梅竹馬敘舊的意思,第一時間便退了一步,對于竹馬質(zhì)問的話,更是滿臉忍耐。 池棠今天實(shí)在被這群人鬧得有點(diǎn)煩,便拉了拉正好奇看熱鬧的朱弦,道:“朱jiejie,這個人今天一直纏著我們夏輝——” 沒等她說第二句,朱弦便將竹馬拎了起來,打量一眼,嗤笑道:“一股窮酸樣,還敢肖想我們夏輝姑娘?” 話音剛落,身后一人急忙趕到,拉著朱弦的手臂道:“師妹!師妹!手下留情!這是我堂弟,誤會!誤會!” “堂弟?”池小姑娘拉著朱弦的袖子,甜甜軟軟地說,“朱jiejie,你師兄的堂弟怎么這樣?你們七鳳谷還有這種親戚??!” 朱弦將竹馬往師兄身上一丟,回頭來掐她的臉:“你還會挑撥離間了你?” 池小姑娘機(jī)靈地捂著臉躲到青衣身后去。 “二郎!”落后一步趕到的少女神色焦急地沖過來扶住竹馬,轉(zhuǎn)頭怒視夏輝,“你六親不認(rèn)也就算了,二郎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樣仗勢欺他!” 池棠探出半張臉,皺眉道:“明明是我和朱姑娘欺負(fù)他,你干什么盯著夏輝?” 朱弦笑了,指著那少女道:“這姑娘還挺會欺軟怕硬的——”又沖師兄挑了挑眉,“師兄,我好不容易把池長庭家的小姑娘哄來你這茶樓玩,你就這樣招待我們池姑娘嗎?” 師兄原本還左右為難,聽她這么一說,立即兩眼放光地看著池棠:“這就是池太守的千金?哎呀哎呀,果然是名士血脈,瞧這氣度,這姿容……來來來,快請進(jìn)——” 池棠被他夸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也就沒再去針對人家堂弟。 夏輝低著頭跟在池棠身后,經(jīng)過竹馬身邊時,突然聽見他冷冷一笑。 “原來是攀上了池太守,難怪不舍得離開,血脈親情,如何比得上富貴榮華!” 夏輝腳步一頓,猝然轉(zhuǎn)身。 竹馬料到她會突然回頭,驚得退了一步。 “你要是羨慕的話,可以求我們姑娘買了你?!毕妮x道。 竹馬遽然變色,還要再說什么,夏輝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開了。 師兄警告地了他一眼,笑呵呵領(lǐng)著池棠等人上樓去了。 二樓沿河的座位往下看,可以看到竹馬與那名少女并肩從茶樓走出,一人低頭,一人仰臉,低聲說些什么,姿態(tài)十分親密。 池棠看了一眼,對夏輝道:“他求我,我也不會要他的!” 夏輝原本有些怔忡,聞言“噗嗤”一笑。 池棠也抿唇一笑,轉(zhuǎn)頭去問師兄:“師兄的堂弟認(rèn)得小夏,師兄也認(rèn)得嗎?” 師兄笑著搖頭:“我從小就在七鳳谷習(xí)武,長大了才回廬陽,并不認(rèn)得小夏姑娘?!?/br> “我聽文二郎提起過文大哥,說文大哥在一個很厲害的門派里拜師學(xué)藝。” 朱弦回味過來了:“你跟師兄的堂弟是認(rèn)識的?那你們剛剛鬧什么呢?” 夏輝的目光飄到窗外,夕陽斜照,橋上人影成雙,將肅殺的冬色添出幾許旖旎。 “我們,原來是鄰居……”她輕聲道。 頂點(diǎn) 第137章 白衣桃花 “周家和文家,原本是鄰居——”夏輝道。 一墻之隔,比鄰而居。 那一堵墻,連著的是她和文二郎的屋子。 她的屋子是堆著雜物的、沒有窗的小小一間,他的屋子是有書聲、有墨香的讀書人的房間。 她在一墻之隔的這邊,看著墻縫隙中透過來的燭光發(fā)呆,聽著朗朗讀書聲入眠。 有一回,她發(fā)現(xiàn)墻上一塊磚松動了,她悄悄挪開磚,看到了隔壁的讀書郎。 讀書郎也看到了她。 他們白天也經(jīng)常見面,不知為何,卻都很喜歡夜里隔著一個小孔說話。 他會從這個小孔里遞來半熱的米糕給她,會捧著書坐在小孔邊上念給她聽,甚至?xí)畔聲e聊。 她被人牙帶走的那天,他恰好因病沒去學(xué)堂。 他從家里沖出來要去拉她,卻被家人拖了回去。 半大的少年朝著她哭喊:“你等著!我找周儀來救你!我和周儀一起來救你!” 但最后,誰也沒來救她。 她被賣到嶺南,又被賣去蜀中,后來輾轉(zhuǎn)到了京城。 她既笨拙又沉默,好一些的人家都不要她,不知怎么,被池長庭看中了,從此在池家留了下來。 “姑娘知道府君和先夫人是怎么認(rèn)識的嗎?”夏輝突然問道,目光越過窗戶落在河對岸,那對相依相偎的身影已經(jīng)走進(jìn)了對岸的酒樓。 “怎么認(rèn)識的?”追問的是朱弦。 “不是樂游原踏青時偶遇的嗎?”池棠聽奶娘說過。 夏輝忽然笑得溫柔,搖頭道:“比那次早很多——府君十歲時,便認(rèn)識夫人了……” “那時府君還住在陳留,和夫人娘家是鄰居,后來夫人娘家搬走了,離別多年后,在京城重逢,府君一眼便認(rèn)出了夫人,以為夫人沒認(rèn)出他,便使勁手段想要夫人注意到他,夫人起初假裝不識,直到樂游原踏青時,府君實(shí)在太出風(fēng)頭了,夫人只好順?biāo)浦?,認(rèn)識了他?!?/br> 池棠聽得目瞪口呆:“爹爹、爹爹怎么出風(fēng)頭的?” 夏輝含笑道:“我也是聽夫人說的,府君那日穿了一身白衣,簪了一枝桃花——” “噗——”朱弦沒忍住,噴了池棠一身,顧不上對面池棠的手忙腳亂,不敢置信地追問,“桃、桃花?池長庭他簪桃花?” 池棠氣惱地拍著襟前茶漬,道:“簪桃花怎么了?我爹爹簪桃花可好看了!” 朱弦眼睛瞪得更大了:“你還見過?他經(jīng)常簪嗎?” 池棠動作一滯,目光黯下,搖頭道:“我就見過一次,我娘臨終,想看爹爹簪桃花,可那時是冬天,沒有桃花,他就自己用絹紗做了一朵簪上……” 聽的人癡了,說的人也癡了。 一時之間,各自默默無語。 許久,夏輝的聲音輕輕響起:“他穿白衣,簪桃花,執(zhí)長笛,騎駿馬,使出渾身解數(shù),想讓當(dāng)年住在池家隔壁的小女孩知道,他還記得她……” 而她記憶里那個少年,早就忘了她。 “這世間,再沒有比府君更可貴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