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又仔細(xì)想了想,囑咐道:“好好睡一覺,什么都不必?fù)?dān)心,明天爹爹送你到宮門,就在那里等你出——” 話音戛然而止,池長庭一個急沖上前,扶住歪倒的池棠。 女孩兒軟軟地倒在懷里,已經(jīng)睡著了。 池長庭失笑搖頭,無聲地招呼侍女上來服侍。 松手時,瞥見她懷里掉出個東西,下意識接住。 是一只雕成臥兔的木枕。 木紋細(xì)膩,觸手升溫,雖然不認(rèn)得,卻也看得出是極品的木材。 池長庭蹙了蹙眉,低聲問道:“這木枕哪來的?” 畫屏答道:“是陸大姑娘送姑娘的生辰禮,姑娘時常抱著?!?/br> 池長庭咬了咬牙,又問:“我送的那只呢?” 畫屏答道:“在床上,姑娘每晚都枕著。” 池長庭才覺得心里舒坦了點(diǎn),嫌棄地看了看臥兔枕,有心想丟掉,想了想,還是塞回女兒懷里。 路過青衣身前時,腳步一頓,低聲道:“要是有什么情況——” “去東宮報信?!鼻嘁鹿杂X地接道。 …… 第二天去太極宮的路上,池長庭還特意進(jìn)了馬車,叮囑安撫了一路。 直到池棠進(jìn)了宮門,還能感覺到背后依依不舍的目光。 爹爹有點(diǎn)過于緊張了吧?池棠想。 她前世一個人還不是那么進(jìn)去了,最后也全須全尾地出來了,貴妃壓根就沒跟她說幾句話。 這次應(yīng)該跟上次差不多,派來教導(dǎo)禮儀的人一樣,進(jìn)宮走的路線也一樣,甚至一路上遇到的人似乎都是同—— 不同的…… 池棠看著突然從旁竄出的少女,確定前世沒有遇到過這么一個人。 掌賓是認(rèn)得的,忙不迭行禮:“薛郡君!” 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啊…… 池棠暗暗吃驚地跟著行禮。 太子殿下就一個舅表妹,就是齊國公的獨(dú)女薛箏。 薛箏很有名,池棠前世就聽說過了。 齊國公膝下二子一女,薛箏既是唯一,也是最幼,因此格外矜貴,比許多宗室女還風(fēng)光。 又聽說她生得有幾分像先皇后,因此皇帝和太子對她都十分疼寵,寵到七歲時就封了郡君。 所以這位薛郡君怎么在這兒?剛剛看她探頭探腦的,難道在等人。 正想著,抬起頭,就見薛箏笑吟吟地打量著她,問道:“這是誰?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掌賓答道:“是新封的洞庭鄉(xiāng)君,前吳郡太守、上輕車都尉池長庭之女?!?/br> 薛箏“呀”了一聲,驚喜道:“原來是池四姑娘?。∧阈r候來過我們齊國公府玩的,還記得嗎?” 這都什么時候的事了,池棠當(dāng)然不記得了,只能看著她傻笑。 薛箏“噗嗤”一笑,拉起她的手,道:“你是要去承嘉殿見貴妃吧?正好我也要去,我們一起吧!” 哪有那么多正好?這正好也說得太隨便了吧? 池棠心里嘀咕。 爹爹說齊國公和貴妃母族不合,薛箏跑去見貴妃做什么?倒像是特意陪她走一趟。 可她跟薛箏真的不熟,就算小時候見過,現(xiàn)在也一點(diǎn)印象都沒了。 莫非是爹爹找來陪她的? 池棠覺得很有可能! 爹爹是齊國公的得意門生,大概又為了她求到齊國公面前,才請動了薛郡君。 一定是這樣! 池棠太感動了,爹爹竟然為她想得這么周到,但她記得前世的承嘉殿沒什么嚇人的—— …… 這次還是有一點(diǎn)嚇人。 到了承嘉殿后,池棠暗自慶幸地抓緊了薛箏的手。 前世她來的時候,承嘉殿里只有三位娘娘。 那時她剛到京城,路上的折騰還沒緩過來,又被掌賓折騰了大半夜,進(jìn)宮的時候腳步都是虛的,只被動地回答娘娘們的問話,至于她們說了什么,她也沒仔細(xì)聽。 最后也只是一人問了她幾句話,賞了點(diǎn)東西,就放她走了。 池棠也沒覺得多害怕,想的是——反正她都沒爹了,有什么好怕的? 這次她也沒覺得多害怕,因?yàn)椤凑械?,有什么好怕的?/br> 不過貴妃的臉色比池棠記憶里難看了許多。 一見到她,便是冷冷的一句:“池鄉(xiāng)君的面子可真不小,進(jìn)一趟宮,這么多人作陪!” 池棠含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貴妃說得不夸張,真的有點(diǎn)多。 除了前世也在的淑妃和惠妃,還有幾個也是嬪妃打扮的女子,更夸張的是,還有幾名公主郡主,她一進(jìn)門,就感覺到無數(shù)目光“唰唰唰”掃過來,把她從頭發(fā)絲到鞋尖尖都掃了一遍。 池棠本來是沒什么怕的,但這么多人盯著自己看,還是有點(diǎn)拘束。 “池鄉(xiāng)君的面子當(dāng)然不小,有多少人是沖著池二郎來的?”其中一名宮妃笑盈盈地說。 原來是沖著爹爹來的,池棠松了一口氣。 一口氣還沒松到底,卻聽到殿內(nèi)有人冷哼一聲:“怎么?淑妃也是沖著池長庭來的?” 聲音粗啞,似九旬老嫗。 然而池棠循聲望去,卻是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雙眼緊緊盯著她,露著刻骨的恨意。 第153章 你真的見過子衿? 那女子容貌生得十分明艷,神色卻陰郁似鬼。 池棠并不認(rèn)得她,但是從服飾上可以猜得出她的身份。 她穿的是郡主的服飾,按例,只有太子的女兒才會被封為郡主,但本朝太子還沒女兒,只有一名身份特殊的宗室女被封作永泰郡主。 薛箏安撫地捏了捏池棠的手,沖永泰郡主笑道:“難道郡主不是跟我們一樣,好奇池二郎的女兒長什么樣嗎?” 永泰郡主冷冷一笑,沒有接話,仍舊陰惻惻地看著池棠,看得人心里發(fā)毛。 這人不會是跟她家有仇吧? 淑妃笑道:“你們是好奇池二郎的女兒,我是好奇我們家小七的閨中好友,小七巴巴地來信,要我務(wù)必一定照顧好她的好姐妹呢!”說著朝池棠招了招手,“過來讓姑姑瞧瞧!” “這都認(rèn)上親了呢!”薛箏一面打趣一面將池棠拉到淑妃身邊坐下。 淑妃仍嫌不足,還親熱將她摟進(jìn)懷里噓寒問暖。 有淑妃和薛箏開了頭,接著,面色清冷的惠妃也跟著說了幾句話,氣氛慢慢地?zé)峤j(luò)起來。 但對池棠而言,這殿內(nèi),無論是敵是友,她都很陌生,只能拿出最乖巧的姿態(tài),問到她時,就答兩句,沒問到就安靜聽著,時不時被淑妃捏兩下臉也忍住不去揉。 “看著木愣愣的,長得也不怎么樣,一點(diǎn)也不像池長庭的女兒,呵,是隨了她那個娘吧!”永泰郡主觀察了許久,終于冷笑著說出結(jié)論。 池棠倏地抬眸,道:“郡主認(rèn)得我阿娘?父親一直希望我能像阿娘一樣溫柔賢惠,看來我沒有辜負(fù)父親的期許!” 這姑娘自從進(jìn)門后,就一直低眉順眼、唯唯諾諾,殿內(nèi)也不止永泰郡主一個人覺得她不像池長庭。 可這會兒她抬起了臉,一雙杏眸流光溢彩,卻有了幾分池長庭的神韻。 只是兩頰略有些鼓,看著又沒了氣勢。 某位公主“噗嗤”一笑,拉著永泰郡主道:“阿姝別逗她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薛箏捧住池棠的臉仔細(xì)端詳了下,笑嘻嘻道:“我倒覺得阿池長得像池二郎!” 淑妃笑她:“說得你好像見過池夫人似的!” 貴妃摸著手邊的玉如意,淡淡一笑,道:“這姑娘是個會長的,類父五分,類母三分,還有兩分卻是自己的,這樣才招父母疼——”笑容一深,“要不怎么叛賊擄走她要挾池二郎的時候,池二郎急得調(diào)了三府的府兵去救呢!” 池棠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淑妃猛地掐緊了她的手臂,疼得她一個激靈。 “沒有!”池棠下意識先反駁了一句。 “沒有什么?”貴妃輕笑著問。 池棠一時想不清貴妃話里的陷阱,索性從源頭上否定了:“我沒有被擄走!”說完,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被擄走的事,可不是什么秘密。 忙又描補(bǔ)了一句:“我剛被叛賊的人抓到,就被人救了——”轉(zhuǎn)頭看淑妃,認(rèn)真地說,“是陸家大jiejie的侍女,名叫青衣的那個,娘娘認(rèn)得嗎?她武功很高的!” 淑妃恍然點(diǎn)頭:“我記得子衿身邊是有個會武功的侍女!” 貴妃看了惠妃一眼,問道:“怎么?惠妃也記得有這么個侍女?” 惠妃淡淡道:“子衿嫁入鄭氏的時候,我已經(jīng)進(jìn)宮,如何知道她身邊有幾個侍女?” 貴妃笑了一聲,語氣發(fā)涼:“那還真是湊巧了?!?/br> “也不是湊巧——”池棠解釋道,“我在吳縣的時候,陸大jiejie一直很照顧我,那天我從陸家回家,陸大jiejie就派了青衣送我;娘娘要是不信的話,青衣今天也跟我進(jìn)宮了,可以喚她進(jìn)來問問?!?/br>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說完這句話后,殿內(nèi)氣氛仿佛僵了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