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 商陸回到東宮時,臉色忿忿,沒等李儼問話,就自己開口了“池長庭瘋了!池長庭瘋了!” 李儼擱筆蹙眉看他。 “就那么點(diǎn)印子,大街上隨便買個化瘀的藥抹一抹就好了,居然還要我上門看診?他把我當(dāng)什么了?游方郎中嗎?”商陸抱怨了一通,還是氣不能平。 李儼淡淡道“你進(jìn)東宮前,難道不是游方郎中?” 商陸噎了一下。 他進(jìn)東宮前,確實(shí)游方,也確實(shí)做過郎中……可這也不能說他是游方郎中吧? “池姑娘的傷如何?”李儼問道。 商陸哼了一聲,道“她那個傷,哼哼,幸虧及早來請我,否則——” “很嚴(yán)重?”李儼心頭一緊。 商陸瞥了他一眼“否則就好了!” 李儼暗暗松了一口氣,又聽他嘀嘀咕咕“什么雞毛蒜皮的傷,分明是小姑娘皮嬌rou嫩容易出印子,也就看著嚇人——” “看著很嚇人?”李儼又問。 商陸道“池小姑娘皮白,一圈手印比較明顯罷了,沒什么事,明天就褪了。” 李儼點(diǎn)頭。 傷是不要緊了,但池長庭借題發(fā)揮,總要給個交代。 “挑些藥材,給池姑娘送去!”李儼吩咐道。 說完,眸色微微一沉。 這個池長庭,為了不讓他見到池小姑娘,真是什么無恥的借口都用上了! 第158章 太子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冬日夜重,申時未過,便日影西沉。 檐下燈起,連成一圈,照亮了東宮崇教殿四周數(shù)十步。 笙歌起,燕舞至。 玉階之上,身著紫衫宴服的太子殿下舉杯祝酒,面容清冷如白玉。 好在大家都習(xí)慣了,也不會有太子殿下今天心情不佳的誤會,紛紛含笑應(yīng)承。 但事實(shí)上,太子殿下今天心情確實(shí)有點(diǎn)不佳。 等池長庭上前敬酒時,忍不住說了一句:“虎毒不食子?!?/br> 池長庭驚愕而笑:“殿下說哪里話?” 李儼以杯掩唇,低聲道:“為了不讓阿棠赴宴,有傷不治,池卿未免太過狠心?!?/br> 池長庭舉起杯盞,又笑得喝不下:“殿下,臣……哈哈,臣是親爹,哈哈……” 太子殿下今天也太逗了。 那么點(diǎn)傷,就虎毒不食子了?莫非是商陸夸大了阿棠的傷勢? 不過太子殿下還真的挺緊張阿棠的…… 李儼神色淡淡,道:“池卿若為她著想,也不該令她閉門不出,今日東宮宴貴女云集,未必沒有可以相交之人?!?/br> 池長庭捏著酒盞,輕輕一嘆,道:“臣有幾句心里話想同殿下說說?!?/br> 李儼一看他的表情,估摸著和池小姑娘有關(guān),便點(diǎn)頭道:“偏殿說話?!?/br> …… 偏殿落座,解酒茶湯熱氣騰騰。 池長庭喝了幾口,覺得渾身愜意。 一抬頭,卻見太子殿下一雙眼睛幽幽深深地看著他,帶著無聲的催促。 池長庭心中暗笑,放下茶湯,卻又輕輕一嘆,道:“今天阿棠進(jìn)宮的事,想必殿下都已經(jīng)知道了——” 李儼點(diǎn)頭。 他后來仔細(xì)詢問過薛箏了,總體來說是有驚無險,令人慶幸。 “哎,阿棠才進(jìn)京第二天……今天臣在宮門外等她,她出來一看到臣,眼睛都紅了……” 李儼蹙眉,薛箏不是說沒什么嗎?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理解了。 對薛箏來說沒什么,但是對池小姑娘來說就不一樣了。 她原本在吳縣時誰敢給她臉色看?到了這里還沒來得及適應(yīng)就要先伏低做小,自然是又驚嚇又委屈,在宮里還得裝得若無其事,一見到親人就忍不住了。 李儼稍微想象一下她當(dāng)時的模樣就覺得難受。 “臣想著,還是因為臣無權(quán)無勢,不能護(hù)她周全——” “齊國公與孤提過,年后,將安排你任兵部侍郎!”李儼道。 池長庭不禁失笑:“臣并非要問殿下討官,何況殿下應(yīng)該知道臣與永泰郡主的舊怨,如今梁王勢盛,一個兵部侍郎又算得了什么?” 李儼抿唇不語。 確實(shí),兵部侍郎雖然有實(shí)權(quán),但官品也只有正四,在領(lǐng)太原牧、節(jié)度河?xùn)|的梁王面前根本不夠看。 雖說池長庭的升遷速度已經(jīng)夠快了,但絕對快不過宗室和著姓世家。 除非…… “臣思前想后,只能來向殿下求個恩典了!”池長庭說著,朝他深深一拜。 李儼心里突了一下,有種奪門而逃的沖動。 池長庭語氣懇切道:“殿下曾經(jīng)向臣提議認(rèn)阿棠為義女——” “孤不是——” “都是臣當(dāng)時不識抬舉,拒絕了殿下的恩典——”池長庭迅速搶斷他的話,“臣如今悔不當(dāng)初,為了阿棠,也只能拉下這張老臉,來求殿下一回了!” “阿棠——” “阿棠那邊臣已經(jīng)問過了——”池長庭忙又搶斷,“她今天也嚇壞了,聽說殿下有這個意思,高興得不行,說殿下的關(guān)愛無以為報,以后一定好好孝順殿下!” “池長庭!”李儼忍無可忍。 池長庭恭敬拜下:“臣在!” 李儼死死地盯著他的頭頂看了許久,最終冷冷拂袖:“離席已久,回去吧!” 身后池長庭長嘆一聲,道:“是臣與小女癡心高攀了,也罷,臣再去問問薛尚書——” 李儼猝然止步。 身后一片靜寂。 “孤回京當(dāng)日,天降斃烏,龍顏震怒,現(xiàn)此案未結(jié),小人在側(cè),東宮暫時不宜辦喜事?!崩顑暗馈?/br> 池長庭微微笑道:“許少卿必不負(fù)殿下所望?!?/br> 昨日雖然事發(fā)突然,李儼卻反應(yīng)很快,當(dāng)即令人搜查,捉到丟死烏鴉的人后立即交給隨行的大理少卿許航處理。 許航寒門出身,身后沒有任何勢力,又是目擊者,確實(shí)是處理這件案子的最佳人選。 李儼沒有說話,沉默出了偏殿。 池長庭笑容淡去,忽然一嘆。 太子殿下是好的,對阿棠也是好的。 只是,還不夠好…… …… 李儼回了正殿,剛轉(zhuǎn)身落座,便見池長庭已經(jīng)站在了許航面前,換盞把酒,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剛提到城門斃烏案,就這么迫不及待去找許航提供助力? 李儼神色微沉,自斟一盞,緊緊捏住。 如果他不認(rèn)下池小姑娘,就讓齊國公長子、吏部尚書薛籍認(rèn)下,歸根結(jié)底,就是一定要他成為池小姑娘的長輩。 可這些,偏偏都是當(dāng)初他自己提議過的! “當(dāng)——” 酒盞重重落在食案上,晃出幾許酒液。 聲音不算響,但因為是從太子殿下的座席上傳來的,頓時驚停了所有祝酒交談聲,所有人都轉(zhuǎn)頭來看。 李儼緩緩起身,淡淡道:“諸卿慢飲,孤——不勝酒力!” 下階,大步離去。 太子殿下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后,殿內(nèi)安靜了一會兒。 “太子殿下酒量不太行??!”趙王哈哈一笑,斟滿手中杯盞,抬臂作祝酒狀,“來!本王敬諸位一杯!” 殿內(nèi)復(fù)又喧鬧起來。 李儼還沒走遠(yuǎn),多少聽到了一些。 他自己倒沒什么感覺,但身邊有人很有感覺。 “什么人吶!還把自己當(dāng)東宮主人了不成?哼哼,山中無老虎,猴子也敢稱大王!不過,不是我說啊殿下,我剛剛看你真的沒喝幾杯,怎么就不勝酒力了?你那兩口有酒力嗎?這樣真的不行啊,作為男人,不說千杯不倒,也不能一杯就醉,不然以后成親連洞房都入不了——?dú)G?殿下你在找什么,要我?guī)兔???/br> 何必勾著房梁探了探腦袋,冷不防驚嚇得從房梁上跌了下來。 好險穩(wěn)住身子,驚魂未定地問:“殿下,你、你怎么有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