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池棠用眼神催促她。 輕羅道:“顏三姑娘同高氏五郎的姻緣是有來頭的,聽說是顏三姑娘出城游玩時,遇到惡犬,為高氏五郎所救,所以就……” “所以就以身相許了?”池棠驚訝問道。 輕羅點頭,道:“聽說那時殷氏已經(jīng)派人來求娶顏三姑娘了,出了這事,長公主又一味順著女兒,顏、殷兩家的婚事只好作罷?!?/br> 所以這到底是巧合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呢?還是顏氏腳踏兩條船呢? 池棠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不想了。 繼續(xù)問道:“顏三不嫁了,所以輪到顏jiejie嫁了?那現(xiàn)在顏先生說顏jiejie不嫁了——”話沒問完,倒是自己悟到了,“所以真的顏先生自己去聯(lián)姻了?”驚得睜大了眼。 輕羅點頭,道:“上回顏三姑娘的事,多少傷及兩家的感情,這回殷氏求娶要是再被拒絕,就不太好辦了,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顏三郎娶了殷氏女?!?/br> 池棠半晌無語。 顏先生催爹爹續(xù)弦那么久沒成功,自己一回京倒是迅速被迫娶妻了。 這叫什么?現(xiàn)世報嗎? 不過前世好像沒聽說顏先生要娶妻???就連顏jiejie也沒有議親。 前世…… 前世就是顏jiejie在池家住了三年,而顏先生一回京就入仕了。 難道是因為做了官,所以家里沒法逼迫他娶妻了? 可顏先生年紀(jì)比爹爹還大,為什么就是不肯娶妻呢? 池棠思來想去,覺得顏家真是復(fù)雜,還是自家比較簡單。 只是,這么看來,顏jiejie應(yīng)該是想到了顏先生要代她與殷氏聯(lián)姻,才決定要回去的吧? 也是,要是換了她聽說爹爹突然要續(xù)弦,當(dāng)下就要趕回家,也是顏jiejie沉得住氣,還要等社日之后—— …… 然而,池棠午睡后去找顏殊時,她已經(jīng)在收拾行李了。 她也沒什么行李,只是把這幾天穿戴的收一收。 “我明日就回去了?!鳖伿獾?。 池棠愣了愣,問道:“怎么這么急?昨天不還說社日后嗎?” 顏殊道:“太子殿下有意讓先生入仕參與修律,但先生未必會愿意,我想回去勸勸他?!?/br> 這倒是。 池棠點點頭,又想了想,幫著出主意:“我爹說,他做官就是想讓我們母女不被人欺負(fù),我覺得先生不入仕的想法沒有那么堅定,你就跟他說,為了你不被人欺負(fù),他還需要努力努力!” 顏殊“嗯”了一聲,道:“他會的!” 默了片刻,像是壓抑不住似的又說了一句:“他為了不讓我被人欺負(fù),在吳縣待了六年!” 池棠一愣,下意識問道:“誰要欺負(fù)你?” 顏殊卻又沉默了。 池棠試探地問:“是你二叔和長公主欺負(fù)你嗎?” 顏殊搖搖頭:“沒有人欺負(fù)我?!?/br> 顏殊不愿說,池棠又實在擔(dān)心,只好去問池長庭了。 “顏少監(jiān)和長公主那是什么身份,跟她一個孤女過不去做什么?”池長庭也這么說,“顏氏詩禮傳家,不會有人欺負(fù)阿殊的!” “可她自己說的,顏先生為了保護她不被欺負(fù),才帶她去了吳縣!而且顏家為什么要說她體弱多?。窟€有!顏jiejie剛到京城,長公主就搬了一大箱世家譜系要她一個月內(nèi)背下來!總共兩百三十八本!” 池棠說得義憤填膺,末了還疑神疑鬼問道:“爹爹,顏jiejie的阿娘會不會就是被他們逼得投河自盡?” 池長庭哭笑不得:“你瞎想什么呢?這種沒根沒據(jù)的話別亂說!” 頓了頓,道:“欺負(fù)不欺負(fù)的我不知道,不過老顏跟我去吳縣,原因之一是族里逼著他成家立業(yè),他既不想娶妻,又不想出仕,就逃出來了;” “說阿殊體弱多病,也都是外面?zhèn)鞯?,阿殊一直不露面,顏氏總要有個說法,最簡單就是養(yǎng)病,這樣說也是沒辦法,不算欺負(fù)她;” “至于兩百三十八本譜系——”池長庭睨了她一眼,“進京來往的都是世家,她身為顏氏嫡長女,怎么能不熟知譜系?兩百三十八本譜系,給了足足一個月時間,這能叫欺負(fù)?這種隨便翻一翻,三五天就夠了!” 從半個月到三五天,這個差距讓池棠沉默了許久。 池長庭以為她還在恐懼兩百三十八本,便安慰道:“你不用背,反正你沒幾個月背不下來,有輕羅提點,再有薛箏陪著,也就夠了!” 池棠幽幽道:“爹爹,我覺得……你們欺負(fù)人……” 頂點 第211章 池棠始亂終棄 二月初二,長樂坡。 長樂坡的杏花是京郊一景,春氣乍暖時節(jié),臨水坡上,紅白間錯,既清麗又嫵媚。 仕女們結(jié)伴賞花,更是人比花嬌。 一般人都是坐著車來,如薛箏這一行騎馬來游的,才是京中最張揚的一群貴女。 池棠自認(rèn)一向低調(diào),沒想到混在了這群張揚明媚的女孩兒當(dāng)中,不由感慨萬分。 “聽說陸先生進了國子監(jiān)任博士了?”一名黃衣少女驅(qū)馬上前問道。 池棠朝她點了點頭,腦中卻浮現(xiàn)出若干字跡。 杜容,京兆杜氏二房嫡女,行六; 伯父魏縣侯杜理,長女杜寧,嫁元氏長子;次子杜壑,國子學(xué)學(xué)生,備注,前世狀元; 生父禮部侍郎杜瑋…… 那天被父親大人打擊之后,池棠很是奮發(fā)圖強了幾天。 白天學(xué)騎,夜里挑燈背譜系,任爹爹怎么勸都不肯罷休。 今天見到同游的世家少女,感覺就跟從前大不一樣了。 一看到人,腦子里就會自動背起對方家的家譜來。 池棠不由心中沾沾自喜,真是不枉她這么用功! “陸先生以女子之身,執(zhí)教國子監(jiān),真是我輩楷模——”有一人感慨道,眸光含笑地看了池棠一眼,“阿池真是好福氣,可以被陸先生收為學(xué)生,陸先生可是連公主們都不愿教的呢!” 這話有點陰陽怪氣,池棠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敷衍地“嗯”了一聲。 這一個是盧八娘。 她從前只知道盧八娘是未來的太子側(cè)妃,出身范陽盧氏,現(xiàn)在知道得可多了: 盧攸,范陽盧氏長房嫡幼女,行八; 父固安侯盧遷,任中書侍郎;母李氏,宣城公之女;長兄…… 要不怎么能成為太子側(cè)妃呢?這個家世也就謝大姑娘壓得住了! 可盧八娘根本不知道維護太子殿下,家世再好有什么用?這邊誠摯建議太子殿下不要選她! 薛箏瞥見池小姑娘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有點不安,笑著扯開了話題:“何止陸先生,池侍郎也進國子監(jiān)兼任博士了,聽說因為這兩位,國子監(jiān)多了好多旁聽的學(xué)生呢!” 杜容笑道:“我聽說昨天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都去了,是不是真的?” 薛箏點頭,“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我尋思著能不能女扮男裝混進去,喊一聲先生,可不就和太子、魏王同門了?” 這個說法新鮮,一下子得到了許多響應(yīng),個個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即回去換上男裝去國子監(jiān)聽課。 只有池棠暗自得意,她什么都不用做,已經(jīng)是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的同門了! 姑娘們正嘻嘻哈哈商量著如何混進國子監(jiān),突然有人驚喜地喊了一聲:“看,那邊那個小郎好俊俏??!” 很快有人跟著看過去,也發(fā)出了驚喜的呼聲。 “真的好??!不亞于崔九郎!” 池棠聽得“咯噔”一下。 不亞于崔九郎,該不會是崔十三那個熊孩子吧?他已經(jīng)抄完經(jīng)書了? 池棠探頭去看,卻被擋得看不到。 “這么俊的小郎,我怎么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阿薛呢?” 問話的時候,讓出了點地方給薛箏看。 薛箏看了一眼,也面露驚訝:“這不是京城人吧?” 池棠心里一松,薛箏也不認(rèn)得,那就不是崔十三了。 她催著馬兒到薛箏身旁,探頭再看,卻驀然愣住。 二三十步外,白衣白馬,人物如畫。 少年似乎也知這邊有人在看他,抬臂引韁,含笑回眸,紅唇似花,素肌如玉,眉目間花開月明,占盡春意,寫盡風(fēng)流。 長得好看也就罷了,還是個大膽不羈的。 被一群少女圍觀,少年不但沒有避開,還主動抬手揮了揮,笑得春光燦爛。 京城貴女們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報以歡呼,還有人沖少年喊道:“不知玉郎何往,愿同游否?” 少年催馬近了幾步,笑吟吟似要開口,眸光不經(jīng)意一掠,同池棠對上,“噌”的一亮。 “阿池!”他喊了一聲,策馬跑了過來。 這一聲喊得格外清亮脆響,喊得眾少女都是一愣,愣愣地看了看歡快跑來的少年,又看了看一臉驚愕的池棠。 薛箏湊近問道:“阿池認(rèn)得那位……嗯……那位姑娘?” 才剛說著女扮男裝,就來了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要是不出聲,還真把她們這么多人的眼睛都給騙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