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難道其實爹爹并不想被探望? 也是,爹爹傷在背上,商大夫又囑咐了傷口最好不要包扎覆蓋,所以大多時候都是趴在床上,有人來探望還得起身穿衣,實在很麻煩。 于是婉拒道:“商大夫說家父的傷需要臥床靜養(yǎng),大約兩旬后才能起身,現(xiàn)在實在不便見客,不如殿下等到兩旬后再來?” 李儼心中一沉。 這姑娘怎么了? 昨天就沒出來見他,今天見了他也是拒人千里。 是他哪里得罪她了?是因為池長庭受傷的事?還是因為池長庭被罷官? 原本他昨日上門就是想親自向她解釋一下這兩樁事,可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這可怎么辦? 池棠被他盯得頭皮發(fā)麻,只好求助地看向陸子衿。 陸先生最理解不便見客這件事了,快跟太子殿下說說吧! 陸子衿笑了笑,道:“池公剛剛被下旨罷官,殿下這時候頻頻登門,確實不太合適?!?/br> “孤知道!”李儼點頭。 池長庭殺了姚無忌,父皇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卻也要迫于壓力將池長庭罷官,他這個時候示好池長庭,確實會得罪一批人,甚至明面上也駁了圣意。 但是—— “池先生負傷失勢,孤不登門,阿棠會受委屈?!?/br> 池棠愕然抬頭。 他正看著她,眼里也沒什么深情柔情,就是如同平常一樣淡淡地看著她。 池棠紅了臉,忙低下頭,心口怦怦直跳,既感動又害羞。 可這里這么多人看著,還有先生在,池棠實在不好意思,便別開臉,假裝去看陸家人來了沒。 這一看,倒是看到前面派去打探的侍衛(wèi)回來了。 馬鞭急催,塵土飛揚。 侍衛(wèi)匆忙下馬,疾步上前回稟:“陸氏車駕在庫谷驚馬,走失了一名陸氏千金——” “衫衫!”池棠驚喊。 這次隨同燕國夫人進京的陸家姑娘,只有陸子衫一人! …… 池棠一行人快馬趕到庫谷時,陸家的車馬和人都還停留在原地。 男人們散出去找人了,只剩女眷站成一堆,一個個臉色都很難看,隱隱有啜泣聲。 這明顯就是還沒找到! 池棠一顆心直直下墜。 驚馬,走失。 怎么會這樣?衫衫現(xiàn)在得多害怕…… 她該怎么辦? 李儼向燕國夫人詢問了情況后,正要安排東宮侍衛(wèi)出去尋找,一回頭,卻見池棠面色慘白、目光焦灼地站在那里。 想到兩個小姑娘的感情,李儼不由有些心疼,沉吟片刻,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孤帶你去找!” 池棠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拖著走到馬旁,扶著上了馬。 他自己也翻身上馬,坐在她身后。 手臂繞過她的腰肢握住韁繩,語聲淡淡吩咐:“孤帶人去找陸七,先生和老夫人帶女眷進城報案!” 燕國夫人卻變了臉色:“殿下不可!” 往前趕了兩步,道:“驚馬之事絕非偶然,殿下這樣貿(mào)然去找太危險了!” 李儼皺眉。 燕國夫人沉著臉翻開手心,一枚鐵蒺藜赫然入目。 陸大夫人突然尖聲喊道:“是有人要害衫衫!有人預(yù)謀要害衫衫!” 第234章 嫌疑人 陸家這一行有二三十輛馬車,陸子衫的車走在車隊中間,卻只有她那輛馬車的馬被驚著了。 驚馬也并非無緣無故,而是有人對著馬蹄灑了鐵蒺藜。 陸子衫的馬車被驚跑之后,陸家男子一面著急去追,一面忙著確認其他女眷安危,沒人留意附近的異常。 等到發(fā)現(xiàn)鐵蒺藜時,再查探四周,就是連個鬼影也沒了。 李儼拿著鐵蒺藜看了兩眼,收起冷冷道:“孤會讓人徹查的!” 說罷,韁繩一松,正要離開,目光放遠時,又收了去勢。 前方道路一側(cè)的山坡上,一行人慢悠悠從山頭冒了出來。 一人騎馬,一人牽馬,跟著數(shù)名仆從。 馬上人一望見這里就哭喊出聲:“娘!娘——” “衫衫?”陸大夫人猛然抬頭,“衫衫!” 發(fā)足狂奔而去。 …… 陸子衫回來了。 不是被陸家人找到的,是被人救了送回來的。 她身上裹著男人的外衫,蓬頭亂發(fā),臉上還有血痕,撲在陸大夫人懷里痛哭,誰也看不見。 送她回來的男人將她交還給陸家人后,整衣上前,向李儼行禮。 李儼道了一聲免禮,目光淡淡將他打量了兩下,問道:“許少卿在哪里找到的陸七姑娘?” 許航恭敬答道:“今日上祀,臣在灞上游玩,沿灞水信馬而行,不覺走岔了路,在庫水下游遇到了驚馬的陸七姑娘?!?/br> 庫谷中有一條河名為庫水,庫水下游匯入灞水,沿著灞水確實能走到庫水。 只是—— …… “許航在京城都待了九年了,還能走岔路?”池長庭第一個表示不信。 池棠想了想,道:“也許是因為一個人踏青,就隨便走走,沒有特別留意,走到哪兒算哪兒?” 池長庭沉吟片刻,問道:“你是不是覺得許航人不錯?” “是??!”池棠毫不猶豫點頭,“他對陸先生一往情深,又救了衫衫,我看不出他哪里不好?” 想了想,恍然大悟:“爹爹,你說會不會許少卿今天先約了陸先生一起踏青,結(jié)果陸先生因為要來接燕國夫人沒去,許少卿沒等到陸先生,苦悶之下失魂落魄,才沒留意走岔了路?” 池長庭被逗笑了:“你還挺能想的!陸先生難道早不知道燕國夫人今天到?真有這回事,許航一提出邀約就要被拒絕了,何至于臨時苦悶?” 池棠正色道:“爹爹你不知道,先生本來今天沒打算去接的,是我昨天問了她,她才臨時決定要去?!?/br> 池長庭笑道:“照你這么說,倒也有點可能?!?/br> 隔著屏風(fēng),池棠雖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聽著這語氣,感覺有點敷衍,頓時就不高興了:“爹爹!你能不能認真點!衫衫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聽了不心疼?” 池長庭笑道:“又不是我女兒——” “爹爹!”池棠怒了。 池長庭忙改口:“我的意思是,這件事,她家人會查的,輪不到我cao心!” 這事有些蹊蹺,不用阿棠說,他也會查的。 只是這姑娘一回家就沖到他屋里,義憤填膺要他為陸七報仇,沒看到他現(xiàn)在無權(quán)無勢還臥病在床嗎? “可是爹爹特別聰明,一定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屏風(fēng)外,小姑娘語氣極為肯定。 池長庭被夸得有點飄,唇角一勾,正要說話,又聽見她語氣傷感道:“爹爹你都沒看到,衫衫摔得渾身是傷,上藥的時候一直喊疼,臉上也有傷……她第一次進京,又沒得罪過誰,到底是誰這么狠毒要致她于死地?” 說到這里,池棠心里一突。 好像她前世也是這樣,明明沒有接觸過什么人,也沒做什么,就平白丟了性命。 “爹爹——” “我不是說了?第一嫌疑就是救她回來的那個人!”池長庭沒發(fā)覺她的變化,仍舊笑著把話題拉了回來。 池棠愣了愣,問道:“爹爹,你覺得許少卿不是好人?” 池長庭笑了笑,道:“許航生于微末,起于泥沼,精于謀算,擅于權(quán)衡,只能示以威勢,不必費心拉攏——你知道這幾句是什么意思嗎?”沒等池棠多想就自己揭曉了答案,“這意思是說,許航其實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 池棠瞠目結(jié)舌:“爹、爹爹,你對許少卿印象這么差的?” 池長庭笑道:“這幾句話可不是我說的,是你家先生說的!” 池棠簡直震驚了。 許少卿對陸先生那樣深情,原來在陸先生眼里,許少卿是這樣的人? 正要為許少卿打抱不平,突然想起癡情不輸許少卿的吳興王好像在陸先生心里評價更低…… “你要覺得趨炎附勢不好聽,也可以說他審時度勢,總之,憑許航的出身,短短九年爬到大理少卿的位置,怎么可能是善茬?陸先生對許航有知遇提攜之恩,許航卻不是東宮的人,還不是因為陸先生信不過他?”池長庭道。 池棠感覺心里有什么破滅了,悶悶道:“就算許少卿算不上正人君子,也沒必要害衫衫吧?” “我也沒說一定是他,一來是許航出現(xiàn)得太巧,其次么,誰能從中獲利,誰就比較有嫌疑的,許航救了陸七,有沒有得好處?” 池棠想起陸家人對許航的感激涕零,點了點頭。 池長庭又道:“如果真是許航,這樣大費周章,未必只是想要陸家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