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jié)
“薛郡君知道嗎?”池棠問道。 “應(yīng)該知道吧……” 池棠猝然起身:“備車!去齊國公府!” …… “我知道啊——” 薛箏枕著左臂躺在貴妃榻上,凝脂皓腕壓著銀繡鮫綃,嗓音里都帶著靡麗和慵懶:“看出來的人應(yīng)該不少吧?別人不知道,盧攸肯定是能看出來的?!?/br> 池棠回想了一下,盧攸確實(shí)對畫屏有幾次額外關(guān)注。 但這些女孩兒一個個都跟人精似的,真的是一點(diǎn)痕跡都沒露! 薛箏斜看了她一眼,見她兩頰鼓鼓,很是氣惱的樣子,忍不住坐起身戳了戳她的臉頰。 池棠躲開,怒瞪她一眼。 薛箏吃吃笑了兩聲,手臂往她脖子上一攬,往身邊勾來,懶洋洋地說:“這個事情吧……怎么說呢?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只是相似而已,好端端的,誰去嚷嚷?把個婢女跟固安侯老夫人放一塊兒提,不是故意跟固安侯府過不去嗎?” 池棠瞥了她一眼:“好端端的?那什么時(shí)候算不是好端端的?” “現(xiàn)在不就是?”薛箏捏了捏她的臉,“時(shí)候到了,不就有人提醒你了?你以為你那個二jiejie是怎么知道的?憑她的身份,能見得到固安侯老夫人?” 池棠拍開她的手:“你不能直接告訴我?還閑得拐彎抹角找我二jiejie傳話?” 薛箏戳了一下她的額頭,沒好氣地說:“我閑嗎?我閑著吃吃喝喝不快活?輕羅不是在你那兒?你還需要別人提醒?你二姐那里是楊四告訴她的!” 池棠想了半天,才想起這個楊四是誰。 當(dāng)初池珍出嫁的時(shí)候,來了不少閨中好友送嫁,楊四就是其中之一。 好像當(dāng)時(shí)楊四就說過畫屏面善,不過那時(shí)誰也沒放在心上。 池棠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只是這樣?” 就算是她,乍一聽畫屏和固安侯老夫人容貌相似時(shí),也下意識地多想了許多,她就不信薛箏什么都沒想。 薛箏笑了一聲,收緊手臂將她拉近,貼在她耳邊低聲道:“我讓人查過了,固安侯府沒有丟過孩子,但是不是有哪個男人在外留了種就不好說了,我也沒那個興趣去翻固安侯府的底子,要是被人家發(fā)現(xiàn)了也挺尷尬,是不是?” 池棠沉吟不語。 如果只是畫屏和固安侯老夫人相似,她也沒興趣去翻別人的家私,但其中還穿插了一個匡大。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從畫屏身上查,只是我得提醒你兩件事——” 薛箏收斂了慵懶笑意,語氣冷靜道:“首先,固安侯府家大業(yè)大,難免有些秘密是外人碰不得的,為了一個婢女,值得嗎?” “再者,就算你查出了什么,固安侯府會有什么反應(yīng)也很難說,固安侯老夫人最重出身和家世,而畫屏畢竟為奴這么多年……” 鮫綃薄涼,肌骨沁冷,貼在脖子上,令池棠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薛箏又笑了一聲,松開她的脖子,又躺了回去。 池棠回頭看了她一會兒,問道:“到底有多像?” 薛箏眼眸半闔,懶洋洋道:“差不多七八成吧,你明天見了就知道了。” …… 七月初六,固安侯老夫人八十大壽。 赴宴還家,池棠直沖到畫屏面前,屏退諸人,問道:“你對你的父母還有印象嗎?” 畫屏被問了個措手不及,愣了許久,才答道:“記得不多,從前家里是種田的,有幾畝地,后來欠了債,都賣掉了,后來……”她抿了抿唇,“他們都沒了?!?/br> 池棠想問怎么沒的,怕她傷心又不敢問。 不料畫屏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我爹是喝醉酒掉河里淹死的,我娘帶著弟弟改嫁了。” 池棠只覺心里被人狠狠掐了一下,疼得眼睛都濕了:“他們、他們對你不好嗎?” 畫屏拿著帕子替她擦淚,柔聲道:“沒有人比姑娘對我更好了。” 池棠抽噎了一下,問道:“你家一直在景城郡嗎?” 畫屏點(diǎn)頭:“從我有記憶就沒搬過家。” “景城郡哪里?你還記得具體在哪兒嗎?” 畫屏臉色變了變,笑容變得有些勉強(qiáng):“姑娘怎么突然問這個?” 池棠摸了摸她的臉,又想哭了:“如果、如果你不是你父母親生的……” 畫屏的目光渙散了一瞬,突然笑出聲來,輕聲道:“我小時(shí)候經(jīng)常會這么想,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br> 目光聚起,重新落在池棠臉上,柔柔一笑,道:“以前沒有的,現(xiàn)在也不需要了,給我個做官的親人,我也會像夏輝那樣,不知道如何自處,反而是在姑娘身邊就很自在?!?/br> 池棠動了動嘴唇,卻不知該怎么說。 見到固安侯老夫人的一瞬,她呆住了。 七八成相似,薛箏絕對說得保守了,倘若固安侯老夫人年輕個六十歲,也許就是和現(xiàn)在的畫屏一模一樣。 這讓人如何不多想? 固安侯府,范陽盧氏,北州冠族,數(shù)百年的名門世家,根本不是夏輝和周家可以比擬的。 如果真是那樣高貴的出身,為什么會淪落為景城鄉(xiāng)民之女?而后又淪為奴婢? 唐三中文網(wǎng) 第298章 有人急了 “怎么精神這么差?”陸子衿驚訝問道。 小姑娘穿著彩繡的衫裙,打扮得活潑可愛,神色卻是蔫蔫的,仿佛春日的嬌花打了秋霜。 “沒有啊……”她企圖搖頭否認(rèn),但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窘得紅了臉,小聲道,“昨晚沒睡好……” “去陸七那兒睡一覺吧!”陸子衿囑咐完,仍舊拿起書繼續(xù)看了起來。 池棠沒有走,站在一旁扭捏了一會兒,弱弱問道:“先生……你不問我為什么沒睡好嗎?” “為什么沒睡好?”陸子衿從善如流問道,目光卻沒從書頁上挪開。 沒睡好,當(dāng)然是因?yàn)楫嬈恋氖铝恕?/br> 池棠猶豫地看了陸子衿一眼。 雖然陸先生有點(diǎn)冷漠,可爹爹不在,先生就是她最親的長輩了,遇事難決,問問先生應(yīng)該是沒錯的。 于是小聲問道:“先生,你知道畫屏跟固安侯老夫人長得像嗎?” 陸子衿終于將目光從書頁上挪開,看了她一眼,道:“現(xiàn)在知道了。” 池棠怔了怔,繼續(xù)說道:“我懷疑畫屏和固安侯府有關(guān)系,但是畫屏對自己的身世不感興趣,先生覺得我該查下去嗎?” 陸子衿放下書卷,問道:“你查這件事,是為畫屏,還是為你自己?” 池棠愣住。 “如果是為她,就去問她,如果是為自己,就問自己;不要替別人做決定,也不要讓別人影響你做決定?!?/br> 池棠垂眸沉思。 她是為畫屏,還是為自己? 如果是為畫屏,畫屏昨晚已經(jīng)表明了對身世不感興趣,她理應(yīng)像薛箏一樣裝聾作啞才是,為什么還耿耿于懷? 所以為自己啊…… 其實(shí)今天一早,在來陸家之前,她就吩咐莫三去通知盯梢匡大的五人,重點(diǎn)調(diào)查匡大和固安侯府的關(guān)系。 她的最終目的是要查清前世死因,為此才去調(diào)查匡大,是匡大將畫屏和固安侯府扯了進(jìn)來。 根據(jù)她前世的遭遇,匡大蒙面攔劫她的馬車,一定有人指使,否則無法解釋她醒來后摸到的那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 而今生匡大唯一露出的破綻就是求娶畫屏。 五月初那次在城外,也許并不是什么一見傾心,而是匡大發(fā)現(xiàn)了畫屏同固安侯老夫人的相似,懷疑畫屏是盧氏血脈,甚至可能已經(jīng)掌握了什么證據(jù)。 現(xiàn)在的問題是,前世的事會不會也跟畫屏的身世有關(guān)?而今生匡大求娶畫屏的行為,是不是也受人指使?是不是和固安侯府有關(guān)? 如此,匡大和固安侯府要查,畫屏的身世也要查。 “如果我去查畫屏的身世,會不會涉及固安侯府的陰私?要不要緊?”想起薛箏的交代,池棠還是心有疑慮。 陸子衿笑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瞧不起盧氏了,世家的陰私,你想查也查不出來。” 池棠愕然。 查不出來那她忙活什么? 陸子衿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笑,道:“我這里個人建議你去找太子幫你查,東宮的密探那是波斯王宮里的風(fēng)吹草動都能查出來的!” 池棠臉一紅,訥訥道:“說到底,只是后宅事,怎么好意思麻煩太子殿下……” “也對——”陸子衿笑了笑,重新拿起書卷,“行了,你去陸七那兒睡會兒吧,今晚還要乞巧,沒精神可不行?!?/br> 今天是七月初七,池棠在京城的第一個七夕節(jié)。 她早早地就收到了薛箏的邀請,今天晚上要去齊國公府過節(jié)乞巧。 陸子衫也收到了邀請,所以池棠今天一早就來了陸家,先來拜見陸先生,然后傍晚同陸子衫一起去齊國公府。 見也見過了,話也說完了,池棠確實(shí)覺得困得不行,便施禮告退。 退了一步,又停下抬頭,問道:“先生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請?zhí)隙际茄埖倪@一家的姑娘,陸子衿可不就是陸家的大姑娘?按理也在邀請范圍之內(nèi)。 陸子衿頭也不抬就拒絕了:“你們玩吧,我不會穿針。” 池棠一愣,忽然想起去年七夕的情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么?”陸子衿抬頭不解。 池棠忙忍笑搖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