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要給太子選妃呢？怎么變成給皇帝選后了？

    她家可憐的太子殿下什么時候才能娶上太子妃呢？

    “立后沒那么簡單，”陸子衿淡淡道，“高氏欲令貴妃封后，十多年未能如愿，豈能容鄭氏幼女后來居上？”

    池棠沉默片刻，問道“那陸氏呢？”

    陸子衿看了她一眼“陸氏惟君命是從。”

    “君命如何？”

    昨日朝會，駙馬都尉周儀請立鄭氏女為后，百官爭辯良久，只得皇帝一聲模棱兩可的“容后再議”。

    “昨天下午，太后召見鄭十一?！标懽玉频?。

    “太后贊成立后？”

    “太后對明鏡比陛下更信服幾分?！?/br>
    這也很正常，老人家通常比較愛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如果陛下不信，為什么讓明鏡批命？”池棠問道。

    陸子衿笑了笑，道“當(dāng)今陛下，可不是憑著一顆丹藥就能交付信任的人，讓明鏡批命，一來可以試探此人，二來可以用以牽制太子?！?/br>
    池棠氣得眼睛都紅了“哪有人這樣對自己兒子的！”

    親生父子，自己怎么管教不行？非要縱容外人來傷害自己的孩子？

    太子殿下也太可憐了！

    陸子衿莞爾一笑“這只是我的猜測?！?/br>
    池棠冷哼道“我覺得先生猜得很有道理！就這么猜！繼續(xù)！”

    陸子衿忍不住笑了兩聲，從善如流地繼續(xù)說道“眾所周知，太子屬意你為太子妃，倘若這次明鏡刻意給你批個不善的命數(shù)，觸怒池公和太子不說，陛下也只會將他視作跳梁小丑，隨用隨棄，不值一提。”

    池棠想起父親的猜測，問道“明鏡會不會被鄭氏買通了？”

    陸子衿搖頭“鄭氏也始料未及。”

    這池棠就搞不懂了“明鏡不是趙王的人？他怎么沒有挑個哪兒哪兒都不好的姑娘故意說跟太子殿下很配呢？”

    “如此，陛下便知他是為趙王效命了，”陸子衿道，“他避開了太子中意的你，也避開了群臣中意的謝婉，選擇了正在議婚的鄭十一，實在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笑了笑，“連我都差點信了，說不定高氏和鄭氏也信了！”

    “我爹就不信……”池棠嘟囔道，“不過他也真厲害，不久前大家提到他還都是神棍，批了一回命，一個個都將信將疑……”

    池棠突然停了話語，眨眨眼，抬頭看陸子衿。

    陸子衿也正在看她，神色若有所思。

    目光相對片刻，池棠弱弱道“這……該不會就是他的目的吧？”

    好像這么一來，明鏡就可以把神棍的‘棍’字去掉了……

    差一個字，可就差得太遠(yuǎn)了，能做的事也差太多了。

    陸子衿眸光急閃數(shù)下，道“你今天回去，把我們說的這些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你爹——”

    ……

    池長庭聽了她的復(fù)述，沉吟許久，道“其實立后對太子沒什么影響，反倒不利高氏?！币凰趺匆泊蛩闾崃⒑竽?？

    “可是明鏡得到好處了！”

    “他干了這件事，也差不多跟趙王撕破臉了?！背亻L庭道。

    “可是他跟秦歸要好??！”

    這么一說，池長庭的臉色也變了變。

    秦歸的目的就很難猜了。

    上回安排了芳姑，是為離間他和齊國公，這次又想干什么？

    池長庭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來，便道“鳳命之說，無論皇帝信不信，都會表現(xiàn)出信的樣子，畢竟明鏡是他自己安排了去批命的；只要皇帝信了，鳳命之女，不是嫁皇帝，就是嫁太子——”

    “那還是嫁皇帝吧！”池棠立即道。

    但是說完又露出祈求之色“就不能誰都不嫁嗎？陛下都這么大年紀(jì)了……”

    池長庭不以為然“嫁給皇帝，那就是做皇后，人家鄭氏不知道多愿意，用得著你cao心？”

    “可是皇帝都能當(dāng)她爹了……”池棠嘟囔道，“換了你，能愿意把女兒嫁給一個歲數(shù)這么大的？”

    “呸！”池長庭瞬間變色，“太子我都嫌他老！”

    “殿下才不老！”池棠立即反駁。

    池長庭懶得理她，道“這神棍當(dāng)然也不能讓他成氣候，我會設(shè)法阻一阻的——”忽然笑了笑，“現(xiàn)在最難受的是高氏，被自己的人反咬了一口?！?/br>
    池棠眼皮一跳“提議立后的是周師兄，趙王會不會找他麻煩？”

    池長庭眉間微蹙“他自會應(yīng)對——”

    ……

    衣襟揪緊，緊得幾乎透不過氣，腳尖也離了地。

    趙王一雙眼里有了明顯的殺氣，但仍在克制中，咬著牙根緩緩道“別以為有上洛護(hù)著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上洛公主用力拉他的手，又急又氣“哥哥，你先放開他！有話好好說！”

    趙王倏地松了手。

    周儀朝后跌了兩步，才在上洛公主的攙扶下站穩(wěn)身子。

    面色有些發(fā)青，目光卻不見驚惶。

    他整了整衣襟，咳嗽兩聲，道“鳳命之女，不是嫁國君，就是嫁儲君，趙王殿下不會以為自己有機(jī)會吧？”

    趙王緊了緊手心，心中大恨。

    明鏡道人說，他原本是想批石六，卻沒想到真的出現(xiàn)了鳳命，而且被欽天監(jiān)的人發(fā)現(xiàn)了，只好先一步稟到御前。

    是真的鳳命之女！

    他怎么可能不想要？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是鳳命之女，他怎么要得了？

    “殿下覺得，那鳳女是嫁國君好，還是嫁儲君好？”周儀淡淡問道。

    那自然是嫁國君好。

    即便做了皇后，鄭十一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初來乍到，毫無根基，宮里的惠妃雖然是她的親姑姑，卻未必高興見到她。

    這樣一個小皇后，對貴妃和他造成的影響有限。

    至少比太子得天命鳳女的影響小很多。

    “殿下若是不愿鄭十一為后，也不是沒有辦法?！敝軆x又道。

    趙王轉(zhuǎn)頭看他，眼眸微微瞇起“你有什么辦法？”

    周儀微微一笑“倘若批命之人欺世盜名，鳳翔之命也不過是個笑話而已?！?/br>
    趙王臉色一變“明鏡是本王舉薦的！”

    “兩害相較取其輕，”周儀輕聲道，“趙王殿下，也是被蒙蔽了而已……”

    。

    第390章 冊封太子妃

    四月初五，太極宮，甘露殿。

    沒有朝會，也不召見大臣的時候，皇帝多歇在甘露殿。

    晨起，膳罷，走到前殿，中書舍人崔久、通事舍人陸子議及起居舍人蕭琢都已經(jīng)在了。

    御案上堆了兩大摞奏章，三人都在埋頭整理。

    皇帝輕笑一聲，問道：“今天又有多少是反對立后的？”

    崔久答道：“三十七本?！?/br>
    “幾本彈劾妖道惑主？”

    答：“六十八本。”

    皇帝笑了笑，又問：“有沒有池長庭的？”

    崔久答道：“池尚書上奏請立太子妃?！?/br>
    皇帝哈哈大笑：“就他臉皮厚！”

    等他笑完，陸子議含笑道：“微臣也斗膽多一句嘴，陛下說要為太子選妃，可不能虎頭蛇尾！”

    皇帝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池四這么得人心？聽說你上次因為她挨了趙王一鞭子？”

    陸子議笑道：“誰讓她喊臣一聲二叔呢！”

    “咳咳咳……”邊上蕭琢突然被口水嗆到了。

    皇帝一邊讓內(nèi)侍給蕭琢端茶，一邊笑道：“五郎被什么嚇到了？”

    “咳咳……她也喊微臣一聲五叔……”蕭琢咳紅了一張臉，顯得有點尷尬。

    皇帝再次大笑，道：“這池四也太會認(rèn)親了，要是嫁進(jìn)了東宮，你們這一個個豈不是都跟朕同輩了？”

    陸子議眸光微閃，笑道：“都是因為師從長姐的緣故，從前也是喚臣兄長的，如今常常忘了改口，日后嫁進(jìn)東宮，自然隨東宮輩分，臣年紀(jì)輕輕，終于不必被一個只小了五歲的女孩兒喊叔父了?！?/br>
    “微臣也是！”蕭琢緊迫狀跟隨道。

    皇帝聽了又笑了一會兒，卻沒有應(yīng)答。

    他在龍椅上坐下，讓人挑出池長庭的奏章，打開一開，只覺滿紙灑然，不由贊道：“這么多年，朕就沒見過行書比池長庭寫得更順眼的！”

    崔久看了一眼，笑道：“性情使然，池尚書自有一份天真傲骨，風(fēng)神俊逸，無人可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