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節(jié)
池棠招手讓她附耳過來,低聲說了幾個字,見她驚呼出聲,不由笑得更加得意。 明明是再雍然雅正不過的樂曲,聽在她耳中,卻莫名品出一絲柔情。 嗯……怎么好像還有一絲雜音? …… 琴音響起時,作為主人的池長庭正迎正賓陸子衿入內(nèi),聞聲,兩人均是一怔。 池長庭作為習(xí)武之人,一聽就覺察到了不對勁,立即招來侍衛(wèi)吩咐道:“去那邊看看,不可擾了及笄禮!” 侍衛(wèi)奉命朝門外跑去。 陸子衿望著侍衛(wèi)離去的身影笑了笑,道:“奏樂和音罷了,當(dāng)無惡意?!?/br> 琴音兩道,一道自禮堂傳來,一道自門外傳來,禮堂中奏樂的是及笄禮上的樂者,門外那道不請自來,卻和得天衣無縫,琴藝之高反在樂者之上。 “也不是誰的好意都值得接受?!背亻L庭冷笑道。 秦歸這種人的好意,還是敬謝不敏了,誰知道后面還跟著什么陰謀詭計。 陸子衿笑笑,沒再說什么。 池長庭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繼續(xù)將她往里迎,口中忽然低聲問道:“老夫人昨日進(jìn)宮了?” 陸子衿“嗯”了一聲,沉默片刻,道:“當(dāng)年池侯出使波斯的隨行人員,不如薦一份與我?!?/br> “決定了?” “今日當(dāng)稟過太子?!?/br> 說話時,已至階下。 池長庭略一點(diǎn)頭,抬手道:“先生請!” …… 池棠在東房,聽著那一縷雜音,總覺得不太舒服,但及笄禮馬上要開始了,她也顧不上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莫名緊張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父親在外同賓客說話,隨后提到了她的名字。 陸子衫作為贊者,先一步出了東房。 池棠深吸一口氣,踩著樂聲走出。 當(dāng)她邁出門檻的一瞬,樂聲仿佛瞬間柔緩。 那種情緒的變化連池棠都感覺出來了,她忍不住朝禮堂一角的屏風(fēng)后望去。 屏風(fēng)上模糊地映出一團(tuán)影子,什么也看不清,池棠卻微微紅了臉,特意端正了下姿態(tài),朝著禮堂正中走去。 行禮,跪坐,梳頭。 而后是初加。 初加,加笄,捧笄的侍者是池珠。 池珠的動作小心到有些拘束,仿佛怕掉了手里的東西。 池棠看得想笑,忍了忍,又覺得想哭。 她曾經(jīng)很不喜歡池珠。 在那個幾乎如夢淡忘的前世中,池珠于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憶。 前世她剛進(jìn)京時,見得最多的是池珠。 那時池珠看她,目光還十分別扭,既排斥又好奇,還有抹不去的憐憫。 池珠經(jīng)常會來看她,好像想同她說話,卻又找不出什么話,每次都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后來池珍被退婚,池珠那句“你克父克母,還要克得我jiejie沒了親事”,就成了她的夢魘。 她和池珠也再沒說上過話。 重生之后回京,她也不喜歡池珠。 大約是因?yàn)榍笆赖年幱?,也可能是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合?/br> 但是再不合也是一家人,她也不可能為了前世一句話就如何如何報復(fù)池珠,只是淡淡地處著,竟不知不覺也處出幾分感情來。 當(dāng)她困在后宅一方小院時,一句話就能將她擊潰,口不擇言的人即成大惡。 可當(dāng)她走出前世的小院,再看前世的人與事,便覺截然不同。 人無完人,不是所有對你不好的都是壞人。 池珠至今也總是與她不合,會說些讓她生氣或者難受的話,但也僅此而已。 當(dāng)年玉華山之變危急時,池珠陪在她身邊;今天她及笄成人,池珠也陪在她身邊。 池棠沖她笑了笑,她仿佛下意識想翻白眼,又意識到場合不對,心虛地左右瞄了瞄,隨后格外端正著神色姿態(tài)站在池棠一側(cè),等著陸子衿上前。 陸先生今日穿了一身曲裾深衣,清瘦修長的身姿不似尋常女子柔美溫婉,她拿著發(fā)梳的姿勢也如執(zhí)卷握筆,風(fēng)姿逸宕。 池棠突然想起前天夜里,先生問爹爹要西域諸國卷宗。 爹爹說,先生是個胸有丘壑的女子。 當(dāng)初在吳縣,人們提起先生孝滿大歸時,談?wù)摰臒o非是她與親父的疏遠(yuǎn)、與繼母的冷淡,又或幸災(zāi)樂禍地猜測她會再嫁誰家。 卻不知她的歸來,是為守陸氏榮光,是為平江南之患,是為正新朝律法,是為求天下治世。 先生這樣的女子,若囿于后宅方寸之地,實(shí)在可笑。 如今她又將目光放向西域,不知要作何舉動。 池棠想想就覺得激動,不由仰慕地看著陸先生。 陸子衿看到她的目光,啞然失笑,為她插上發(fā)笄,依照禮儀說了幾句祝辭后,輕輕扶了扶小姑娘纖細(xì)的肩,微微一笑,回到原位。 初加結(jié)束,池棠回東房更衣再出,拜父親養(yǎng)育之恩,隨后便是二加。 二加,加簪,捧簪的侍者是薛箏。 池棠雖然請了薛箏,但心里還是有些別扭,一直沒有去看她。 薛箏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兩次,隨后也沒再看她。 待加完發(fā)簪,池棠抬頭時,才快速地瞄了薛箏一眼。 這一眼,卻令她愣了愣。 薛箏正專注地看著陸先生,那神情,仿佛是…… 可惜? 第534章 我愿意嫁給魏王 樂聲停,意味著及笄禮也將結(jié)束。 秦歸停下拂弦的指,睜眼時,指尖從琴弦上劃過,音如流水,裊裊不絕。 他抱琴在懷,站起身,望向池宅。 然而隔著院墻,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索性閉上眼,想象著她此時應(yīng)該出了東房,向所有賓客行禮致謝,隨后同她的父親一起送別來客。 她今年仿佛又長高了一些,已經(jīng)是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但是只要站在父親身邊,又仍舊天真嬌憨。 一點(diǎn)也不像快要嫁入東宮的太子妃。 秦歸睜開眼,望著眼前垂著藤曼的青石墻,眸如深潭,沉不見底。 及笄禮成,就可以嫁人了…… …… 此時,池棠正站在禮堂門口送別賓客,但并沒有同父親站在一起。 由于今天來了不少身份尊貴的客人,池長庭送到門外去了。 同她站在一起的是池珠和陸子衫。 陸子衫原本也是要走的,但是陸子衿還在里面,她只好在這里等著。 “怎么還不出來?”陸子衫耐心很快用盡,一邊往屋里瞄,一邊嘀嘀咕咕,“她去找太子殿下干什么?大家都沒去,就她去……” 聽她這么一說,池棠也往里瞄了一眼。 太子殿下?lián)螛氛叩氖轮赖娜瞬⒉欢?,即便猜到了,在太子殿下有意不現(xiàn)身的情況下,大家都是乖覺地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連薛箏都直接走了,陸先生卻刻意留下求見太子殿下,未免顯得有些不識趣。 陸先生自然不是不識趣的人,她求見太子殿下必然有足夠的理由。 什么事這么急呢? 池棠正想著,就見陸子衿從禮堂內(nèi)出來了。 算起來,也沒有說太久的話。 池棠別人不送,自己先生還是要送到大門口的。 目送陸先生和陸子衫上車離去后,池棠悄悄問父親:“先生找太子殿下什么事?” …… 陸子衫也想問這個問題,但是瞅了一眼對面神色淡淡、閉目養(yǎng)神的陸子衿,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還是不問了,問了也未必會告訴她! 陸子衫不高興地輕哼了一聲。 大jiejie一向跟她不親,像今天這樣同車而乘都是破天荒第一次。 就算同車而乘,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更別說和她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