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節(jié)
池長庭會心一笑,正要開口,卻又見王黎變了臉色。 “池侯!”他匆匆一揖,“倘若池侯垂憐,愿請池侯守口如瓶!” 這倒是讓池長庭意外了。 “晚輩、晚輩一定可以讓陸七姑娘滿意的!”他鼓足勇氣道。 池長庭笑了:“少年人有誠心有志氣,是件好事,不過陸七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可不能因為你這點少年意氣誤了佳期,不過我也不會隨便告訴別人,只是若太子妃或者陸七來問,我可守不住這個口?!?/br> 王黎恭敬拜道:“理應如此!” …… 王黎離開后,池長庭重新琢磨起這件事來。 這事也沒那么簡單。 就算秦歸拒絕了齊國公,齊國公也不會就此罷手。 之前皇帝還沒死的時候,齊國公就有一些小動作,當然他也有。 只是那時雙方都比較小心,生怕傷了東宮的根基。 現(xiàn)在沒了外患,就無所顧忌了。 對齊國公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阻止阿棠為后。 新帝冊立皇后一般要等到次年改元之后,現(xiàn)在才三月。 這么長的時間,可以有很多變數(shù)啊…… …… 池長庭琢磨了一晚上可能出現(xiàn)的變數(shù),卻沒想到,變數(shù)在第二天就出現(xiàn)了。 第二天是三月初三,原定太子大婚之日。 現(xiàn)在則是大行皇帝小殮之日。 小殮,即為死者更衣移尸。 凡禮儀,皆循太常舊例,沒什么特別的。 待小殮罷,才是今天的重頭戲。 以宰相為首,百官伏拜—— “國不可一日無君,請?zhí)予亚凹次唬园裁裥?!?/br> 太子的目光專注在大行皇帝遺體上,搖頭道:“父皇猝然離世,孤甚心痛,暫不即位?!?/br> 百官沒有把這話當回事。 這是標準流程。 一請就答應,顯得特別不含蓄,不是他們這些有身份的人會做的事。 就是那種造反的,也要三請三辭,矯情一點,辭個幾十次都可能。 于是宰相領頭再拜:“于儲君而言,承繼家國,亦屬孝道,殿下須節(jié)哀順變,勿令大行皇帝在天之靈,尚憂心祖宗家業(yè)!” 太子仍舊搖頭:“孤位居東宮,一樣可以處理國事,父皇停靈于太極殿,孤不忍稱帝?!?/br> 群臣雖然聽著這話有點古怪,但這才第二辭,以這位儲君的一貫作風,辭滿三次也就干凈利落地結(jié)束了。 于是三請道:“嗣皇帝柩前即位乃是慣例,且訃告已發(fā)往各地及邊境各國,屆時邊鎮(zhèn)節(jié)度、番邦使者都會入京祭奠,新君臨朝,方能穩(wěn)定軍心!” 太子還是搖頭。 這下連太子最親近的齊國公和陳留侯都愣住了。 平時都挺爽快的一個人,關鍵時刻怎么矯情起來了? 大家忙了這么多年,不就是為了今天? 突然鬧著不肯做皇帝是什么意思? 第570章 太子挺有心的 “昔日蒙父皇垂愛,為孤?lián)癯厥蠟殄?,后因國事繁忙,始終未能迎娶正位,恐父皇在天有靈,將深以為憾——” “且孤為臣子,初婚之際,當臨軒醮戒,拜御座于太極殿,尊帝命,奉制旨,領君父慈教,以承宗事,方得心慰,若非如此,孤惶惶不得安;” “故,孤決議暫不即位,且于東宮攝國事,待譚祭除服之后,奉父皇圣詔,迎池氏入東宮,再議登基、立后之禮!” 池長庭聽完這一大段,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女兒。 那姑娘仍規(guī)規(guī)矩矩跪在靈前,垂著腦袋,隱隱看到雙唇狠狠抿緊,唇角一抽一抽的。 可別忍笑忍到內(nèi)傷了。 池長庭心里嘀咕道。 ……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池棠眨巴著眼反問。 本來哭祭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起身休息,已經(jīng)是腳步虛浮、滿臉疲憊,可一聽池長庭的問話,這姑娘便瞬間振奮起來。 雙眸晶亮,掩不住的嬌羞得意。 還假裝聽不懂呢! 池長庭似笑非笑看著她。 池棠紅了紅臉,道:“殿下昨天跟我說過……” 迎娶為皇后和迎娶為太子妃差別還是很大的,太子殿下并不是自己偷偷做了這個決定,昨天在東宮,他有解釋過理由,并且問了她的意見。 池棠的意見當然是沒有意見,太子殿下給她的,永遠比她能想到的都要好千百倍。 “太子這是什么意思?”池長庭還沒想明白。 太子說了這么一大段冠冕堂皇的話,其實就一個意思—— 先娶妻,再登基。 其他諸如“皇帝在天之靈看到我沒娶妻會遺憾”、“一定要按照計劃的流程奉皇帝制旨娶妻才有意義”之類的都是借口。 但他實在看不出先娶妻再登基的意義在哪里。 雖說一般情況下新帝登基后都是次年元月冊立皇后,但那只是一般情況,他李儼都敢不按正常流程登基了,隨便找個理由提前立后還不簡單?為什么非要迎娶太子妃,而不是迎娶皇后? “殿下說,娶太子妃和娶皇后不一樣。”池棠彎唇笑得甜甜。 “廢話!當然不一樣!”池長庭被她這關子賣得有點難受,語氣頓時不善起來,“皇后娶進宮就是皇后,太子妃娶進宮可不一定能成為皇后!” “爹爹!”池棠嬌嬌瞪了他一眼。 池長庭說的時候純粹是負氣,說完卻覺得很有道理,眼睛一瞇,陰惻惻道:“太子怎么哄你答應的?說給爹爹聽聽!” 池棠哭笑不得,顧不得害羞,解釋道:“殿下說,迎娶太子妃可以親迎,迎娶皇后卻不能?!?/br> 池長庭頓時愣住。 竟然是為了這個…… “太子……還挺有心的……”池長庭不情不愿地說。 女孩兒笑成了一朵花兒:“那當然!” 池長庭見不得她這樣得意,酸溜溜道:“別高興得太早,有的是人不想讓你嫁!” 她搖頭晃腦道:“太子殿下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 此時,李儼正于武德殿召見蜀王及三名宰相。 雖說之前東宮權柄也極盛,但如今皇帝駕崩,太子才真正成為皇城中至高無二的決策者。 “喪葬諸禮,蓋由孤與蜀王親自過問,以盡孝道——” 蜀王李代紅著眼睛啞聲應下。 先皇所余四子,如今站在這里的只有他和太子。 小十一尚在襁褓不提,真正令李代覺得心驚的是魏王。 自父皇遇刺到現(xiàn)在,魏王一直沒有出現(xiàn)。 給出的解釋是魏王突發(fā)急病,但據(jù)他所知,魏王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人前,是在永昌坊陳留侯府附近…… 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敢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反正聽話就完事了。 “皇陵修繕一則,交由高相督辦——” 渤海公面色淡然應下。 修皇陵是個體面但沒什么權力的差事,作為常年致力于把太子拉下馬的“jian相”,渤海公覺得新君掌權后還能給他這份體面已經(jīng)不錯了。 待先帝入葬,也該是他主動請退的時候了。 退下曾經(jīng)與太子作對的這一批,高氏的年輕兒郎才有機會入朝,為高氏重新贏得屹立朝堂的機會。 “秦歸弒君一案,則由薛相及大理少卿許航共審——” 齊國公微愕,遲疑片刻,才出聲應下,心里卻仍覺得古怪。 上回他在甘露殿意圖將池四牽扯進弒君案,太子毫不猶豫站出來維護池四,怎么現(xiàn)在卻放心讓他來審理弒君案? 但太子只是交代事情,并沒有多作解釋,交代完齊國公便看向蕭公望,淡淡道:“朝中政務,蕭相多費心了?!?/br> 這話一說,齊國公頓時變了臉色。 其余諸人也面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