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噩耗

    現(xiàn)在才晚上七點左右，來酒吧消遣的客人并不太多。

    艷裝的美聯(lián)和一名年輕女郎，正在陪侍兩位男客喝酒聊天。

    整個房間充滿了濃烈的煙酒味，悠揚舒緩的音樂從音箱中飄出，電視里播放著山水綠綠的風景畫面。

    包廂門突然打開，老板娘進來客套了幾句，言明美聯(lián)有要事必須離開。兩人向客人婉聲道歉后來到過道里。

    另一名青年女子隨即進入廂房替代美聯(lián)。

    廂門剛剛關攏，沒等美聯(lián)開口問詢，老板娘就急慌慌說起來：

    “來了兩個警察，還是刑警！出示了證件，說要找你問事。我把他們安排在會客室，那里清凈些，沒人打擾?！?/br>
    老板娘四十來歲，個頭較高風韻猶存，身材略微發(fā)福，為人大方，說話快言快語。

    美聯(lián)心中驚愕楞了一下，隨即提問：“安姐，他們還說了什么嗎？”

    老板娘直直看著美聯(lián)，“沒說什么。只是問我二十七號你是否在這里。我記得那天你因為身體不舒服，中途請假回家了，是不是？是晚上八點多吧？對不對？因為你極少請假，所以我記得很清楚?！?/br>
    “你給警察就是這么說的？”

    美聯(lián)輕聲詢問安姓老板娘。

    老板娘雙眉上聳，“當然，他們特別關注這個問題，我能不說嘛！”

    美聯(lián)垂頭微微一笑沒再說話，目光看向腳下的紅色地毯。

    兩人順著過道慢慢走動，各想各事，間或有走動的人影從她們身旁經(jīng)過。稍后二人來到會客室門前。

    老板娘伸手開門，一邊懇切的輕聲叮囑美聯(lián)，“別怕，不論他們問到關于你私人的任何問題，你只管實話實說就行了，準定沒事的。”

    美聯(lián)默然把頭一點，然后緩步走進房間。老板娘瞅了瞅美聯(lián)的背影，輕輕關好門，沉著臉慢步離去。

    布置華麗的房間里，隨著美聯(lián)身影的出現(xiàn)，兩位原先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立即站立起來。

    其中一名是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中等身高，穿件黑色風衣，面容嚴峻，額紋很深。

    另外一個為年輕男性，二十幾歲模樣，穿著深灰色夾克，個頭比中年男子稍微高些。

    中年男子彎臂向上欲掏取證件。

    美聯(lián)急忙出言制止，“不用了，你們是刑警，老板娘告訴我了?！?/br>
    “哦，是嗎？你們老板娘很熱心呀。”

    中年男子嘴角微咧打起哈哈。

    隨后三人相互點頭致意。

    美聯(lián)爾雅而立，并平手掌禮示對方，“兩位請坐。”

    兩名男子落座后，她方在對面沙發(fā)坐下，見茶幾上放著兩杯熱氣涌出的茶水和幾碟果品小吃，心內尋思：看來是老板娘特意安排招待他們的。

    “這里實在是富麗堂皇，笙歌曼舞，我們很少來這種地方??！”

    中年刑警兩手撐立在雙膝上微弓著背寒暄，并沒有立即開始詢問。

    年輕男子則正襟危坐，雙眼直視美聯(lián)。

    美聯(lián)禮貌性微笑著，并不接言。

    “你叫夏美聯(lián)？”

    隨后，上身前傾的中年刑警開始詢問，語氣平穩(wěn)。他的兩眼，溫和注視著鳳眸凌美雙唇紅艷的美聯(lián)。

    “是?！?/br>
    美聯(lián)淡淡回答，目光停留在白色的茶幾幾面上。

    “年紀多大？”

    “二十歲。”

    “居住地址？”

    “人民路南段八十七號，租的房，離這里不是很遠?！?/br>
    中年刑警繼續(xù)問道：“十月二十七號十三點至二十八號十三點，你在何處？在做什么？”

    美聯(lián)猛然抬眸回視中年刑警。短暫的數(shù)秒鐘后，她漠然反詰：“為什么要回答這個問題？”

    “非常必要，請你如實回答。”中年刑警面色冷穆，聲音沉穩(wěn)，

    與他對視后的美聯(lián)略微偏仰著頭，目光斜向上方，“我得想想……嗯，白天一直在家，看看電視什么的。下午六點出的門，我一向在這個時間離家上班。到這里后因為身體不舒服，請了假就回家了……以后就一直呆在家里的。”

    她心里在想：他沒有問二十七號凌晨這個時間。

    “幾點鐘請的假？”

    “……大概是八點半左右，因為到家的時候看過時間，才九點過一點。從這里到家大約需要半小時?！?/br>
    “能肯定嗎？”

    美聯(lián)的聲調不由升高，“我沒說謊。對了，我想起來了?；丶視r，那個看門的老頭還向我打招呼，我沒怎么理他。不信你去問他?！?/br>
    年輕刑警突然開口，“我們問過?！?/br>
    美聯(lián)睜大雙眼看向年輕刑警，腦中不禁冒起念頭：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詢問過吳雪？為何吳雪不打電話來告訴我？難不成不方便！

    不過她并不擔心，因為她早就和吳雪密謀好了如何統(tǒng)一口徑，應對查問。

    “知道了還問?！?/br>
    美聯(lián)稍帶怨氣的輕聲嘀咕了一句。

    中年刑警咧咧嘴無聲地笑了笑，繼續(xù)提問：“是不是有個女孩和你住在一起？”

    “是。是我的同鄉(xiāng)?！?/br>
    美聯(lián)心想：來了，后面肯定要問關于吳雪的事情。

    中年刑警并沒有立即開腔，反而掏出香煙，隨口說了句，“不介意吧？”

    美聯(lián)忙說：“沒關系，我也吸煙?！?/br>
    她隨即從衣兜里掏出煙抽出一支，動作慢慢地把煙盒放到茶幾上。

    中年刑警先給美聯(lián)點煙后才點燃自己的煙。

    神態(tài)隨意的他，微仰著上身靠在沙發(fā)背墊上，抽了幾口煙后方才開口，“你認識一個叫王軍的年輕男人吧？”

    “……是的，認識?！?/br>
    美聯(lián)感覺有點出乎意外，心里驀然緊張起來。

    “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朋友。”

    “是親密朋友，經(jīng)常聯(lián)系吧?！?/br>
    “現(xiàn)在不經(jīng)常聯(lián)系，以前是親密……朋友?！?/br>
    美聯(lián)神色木然，表情僵硬。

    “別緊張，我們只是例行公事，了解下情況，并不是審問你?！?/br>
    中年刑警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年輕刑警，“你看他沒有做筆錄?！?/br>
    俄后，他繼續(xù)詢問：“你知道他結有仇人嗎？”

    中年刑警的態(tài)度顯得比先前謹慎許多。

    “不清楚?！?/br>
    “他做過的事情，你知道吧。”

    “不知道，這些他從來不跟我說?！?/br>
    美聯(lián)的語速略微加快。

    “他會游泳嗎？”

    “……會游泳?！?/br>
    美聯(lián)雙眉微皺不由看向中年刑警，驚詫他為何問這個問題。

    “他有手機嗎？”

    中年刑警面無表情，并不理會美聯(lián)驚疑的目光，繼續(xù)嚴語盤問。

    “有?！?/br>
    美聯(lián)回答的節(jié)奏變緩，語速也慢了下來。

    “手機號碼多少？”

    美聯(lián)緩聲報出了號碼。

    “什么牌子？”

    “摩托羅拉?！?/br>
    “他用錢包嗎？”

    美聯(lián)略微想了想方才回答：“沒看見他用過?！?/br>
    “哦。證件，比如身份證、工作證、暫住證、飯卡，他是隨身攜帶嗎？”

    美聯(lián)疑惑地眨動眼睛直直瞅著中年刑警，“不會吧！這些物件，我一般都不會隨身帶著，萬一掉了或者被偷了怎么辦？補辦很麻煩的！”

    中年刑警嘴角微動，默笑了一下，“你再仔細想想，好好回憶回憶?！?/br>
    “沒有，沒看到過。”

    美聯(lián)愈發(fā)感到奇怪，心頭止不住的直猜疑：為什么要問這些瑣碎問題？

    “你最近和他見過面吧。”

    “沒有，好久都沒見過面了！”

    “有多久？”

    “……大概快一個月了，嗯，二十多天吧。”

    “你再好好回想回想，你倆最后一次見面，具體是在什么時候？”

    “具體日期……實在想不起來了……記得應該就在二十多天前…….很長一段時間，我們聚少離多，很少聯(lián)系?！?/br>
    美聯(lián)已然驚恐懸心，警惕性的慎言作答。

    “確定嗎？肯定近來的十多天時間，沒見過面？”

    “……肯定，至少有兩個禮拜沒有會面?！?/br>
    “你們最后一次見面，又是在什么地方？”

    “是在……是在一家賓館里。”

    美聯(lián)聲輕語慢。

    “哪家賓館？”

    “……就是西云路的江東賓館?！?/br>
    “見面時有異常情況發(fā)生嗎？比如他言語和行為的細微末節(jié)，與往常相比有不同的地方嗎？”中年刑警深沉的目光專注在美聯(lián)臉上，“仔細想想，別著急回答?！?/br>
    美聯(lián)蹙眉沉思短時，搖搖頭，“沒察覺到異常情況，那時他一如往日，并無怪異之處。”

    “你再詳細想想，只要是不同尋常的事情，不管如何微小，多么不引人矚目和留心，都可以說出來。”

    “警官，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確實想不到奇怪的事情，沒有總不能胡亂編造，瞎說吧！”美聯(lián)已是驚惶不安心神不定，語氣已顯急躁，滿含焦灼的目光直接停留在中年刑警的臉面上。

    中年刑警沉默少刻后起身直立，迅速從風衣內兜里摸出張四寸照片，隨即雙手并握相片，上前兩步鄭重遞向美聯(lián)，沉聲道：“非常遺憾通知你，他已經(jīng)死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