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fēng)了。

    冰冷的山風(fēng)裹挾著不詳?shù)臎鲆獯颠^，拂起幾縷長長的發(fā)絲。

    虛白袖手而立, 聲音冷冽而平靜：好, 我知道了。

    說畢，他輕輕一甩袍袖，周晏就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景物幾度變換, 再凝神定心時, 他已經(jīng)回到了禁制之外, 之前已經(jīng)被破解的禁制不知何時起又重新設(shè)立，在夜幕中泛著瑩瑩的藍光。

    周晏懵了一會兒, 然后下意識地向旁邊看去。

    果然，顧言兮也同他一起被送了出來, 只見他背光站著, 藏青色的袍角翻飛，目光深深注視著禁制以內(nèi)。

    還沒等周晏開口說些什么，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讓他渾身一激靈：

    爾等仍算破了門規(guī)，念在初犯, 自行去戒門領(lǐng)罰。

    傳音入密。

    這冷而清的音質(zhì), 除了他那和藹可親, 平易近人的師尊之外再無他人了。

    周晏肩膀一垮, 眼睛里的光瞬間熄滅, 心如死灰的陰云籠罩著他的臉龐。

    戒門......

    他寧愿去被罰繞山跑三百圈也不愿意去抄那個又臭又長的門規(guī)啊啊!!!

    他無精打采地沖顧言兮揮了揮手，然后垂頭喪氣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云層被山風(fēng)又一次地吹拂開來，潔凈的彎月掛在天際，朗潤的月光重新照亮一方夜空。

    周晏的身影已經(jīng)走遠。

    顧言兮站立在禁制前，頎長的身影被月光拉的細長，在婆娑的竹影之間搖曳。

    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泛著淡淡熒光的禁制，薄薄的唇抿成一個鋒利的弧度，深暗的黑色瞳孔內(nèi)晦暗莫名。

    他伸出手，低頭端詳著自己空空蕩蕩的掌心。

    仿佛那絲縷的發(fā)的觸感只是一個遺失的幻象。

    如同縈繞在他鼻尖的一縷淡香，冷的，遠的，如同初雪融化，寒山遠峰。

    它從未出現(xiàn)過，也從未失去過。

    只是......了無蹤跡。

    他收緊指根，慢慢攥緊。

    顧言兮最后看了一眼那個藍色的禁制，然后轉(zhuǎn)身離去了。

    藏青色的袖口被夜風(fēng)吹的鼓起，露出里面白色的內(nèi)襟，仿佛一只欲飛的白鳥。

    這里重新只剩下了周白一個人。

    泉水凌凌，竹林颯颯。

    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之前那兩人所站立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地方。

    眼眸幽暗深冷，仿佛透不進一絲一毫的微光。

    他現(xiàn)在只保有前三次重置的記憶，而現(xiàn)在這個位面則是一個完全嶄新的輪回。

    而這次輪回他肯定是經(jīng)歷過的，雖然對于他的記憶是如何消失的現(xiàn)在還未有定論，但是周白心中卻有隱隱約約的猜想這必定是系統(tǒng)在其中動了什么手腳。

    而系統(tǒng)費盡心思想想要把這第四次輪回從他的記憶之中刪除，則必定有什么極為關(guān)鍵的信息隱藏在這次的輪回之中。

    或許他能從這里找到系統(tǒng)最致命的疏漏。

    周白選擇了不打草驚蛇。

    他之前的每一個行動都是完全按照劇情走的，他倒是要看看，這個001號執(zhí)行者會將這個位面帶向何方。

    但是，這個計劃卻有一個唯一而致命的缺陷。

    他之前逆轉(zhuǎn)獸人位面的時間線時，實際上是重新開辟一個新的時間線，通過制造選擇岔口而創(chuàng)造一個平行位面。之前的那個位面會在系統(tǒng)的蠶食下分崩離析，但是這個新的平行位面卻能夠安全地存在。

    但是，他現(xiàn)在所在的這個位面則不同。

    時間線雖然是可逆的，但是位面法則這種牽扯到宇宙意志的存在卻是不可逆的。

    位面法則監(jiān)管掌控著整個位面，但是它也同樣依附著這個位面而生存。

    位面法則一旦死去，就是徹底的消亡。即使逆轉(zhuǎn)時間線也無法挽回。

    周白在逆轉(zhuǎn)獸人位面時，位面法則尚且存在，雖然虛弱，卻依舊存活，所以他創(chuàng)造的那個平行位面可以作為一個完整的位面而存在運行。

    但是，這個修真位面的位面法則，早已在很久之前就由于能量枯竭而死去了。

    所以在周白逆轉(zhuǎn)時間線之后，創(chuàng)造的這個平行位面僅僅是一個偽位面，它的法則已死，無法自主地運轉(zhuǎn)存在，只是一個來自于過去的虛影，一個虛幻的投影。

    周白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如果說之前那個和系統(tǒng)簽訂契約的他還心存妄想，想要改變過去，報仇雪恨。

    但是現(xiàn)在的他清楚的明白，有點東西，過去了就永遠無法改變，失去了就永遠無法挽回。他坦然地接受著這個現(xiàn)實，也坦然地接受這個位面已經(jīng)死亡的事實。

    他之所以要逆轉(zhuǎn)位面時間，為的是尋找一個能夠扼住敵人咽喉的致命一擊，而不是想要改變什么。

    問題是，一個偽位面是極其脆弱的，甚至就在現(xiàn)在也有可能下一秒就崩潰，它就像一個被切斷電源的臺燈，僅靠少量的儲蓄電源維持著光亮，但是遲早會油燈枯竭。

    而一個位面的消亡會造成非常大的能量波動，不管是位面還是偽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