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醫(yī)生答)這只是我們的閑談,相信沒有人會感興趣。 (病人笑)我可以告訴醫(yī)生,希望你不要后悔。 (醫(yī)生答)請大膽地說吧。 (病人說)雄鷹號的船員,除了船長、大副、舵手和少部分船員,都是在南亞臨時雇用的,有很多熟識水性的南亞人。其中有一個老頭叫k,據(jù)說非常擅長預測天氣,能提前預知暴風雨的降臨。 你知道的,在海上最怕的就是這個,雖然他是個臭老頭子,我們還是帶上了他。k很怪,眼睛鼓出來,但鼻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直接凹到了面孔里,嘴巴斜斜的,丑得讓人想吐。他只會講一點簡單的西班牙語,很少和我們交流。 不過,他對天氣的預測十分精準,好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我想學他的本事,于是故意在每次喝酒之后找他閑聊。 k是個酒鬼,喝得醉醺醺后,就會吐出一些不能說的秘密。 他告訴我,他對天氣的預判與什么溫度、云層、濕度一點關系都沒有,而是源于海神的恩賜。得到海神青睞的人,不僅可以在大海上來去自如,甚至能夠獲得非同一般的力量。 我認為被他愚弄了,非常憤怒,為了報復他,甚至在他喝的酒里撒了一泡尿。k一無所覺,喝完酒便呼呼大睡,我也再不肯理睬他。 可是,船開進太平洋后,事情起了變化。第一個人失蹤后,他就和我們說,我們的運氣很好,被海神選中了,不要反抗,讓我們迎接嶄新的命運。 船長大發(fā)雷霆,說他瘋了,叫人把他關了起來。 第二天,又有兩個人失蹤了。 這次有人目睹了整個過程,夜里,那兩個人就好像夢游一樣,迷迷糊糊從床上起來,直接走到了甲板上,被一片黑影吞噬了。 他嚇壞了,不斷地祈禱上帝的保佑,而出于某種無法描述的心理,他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恐慌,每個人都陷入了無法抑制的恐懼中,醫(yī)生啊,在那片茫茫無際的大海里,人類是多么渺小,除了害怕,還能做什么呢? 失蹤的人越來越多了,船上開始出現(xiàn)一些奇怪的東西。有人聽見遠方的歌聲,有人說船艙里傳來奇怪的臭味,地板、甲板、門板上,多了很多怪異的血跡,一團團炸開來,說不清楚。 瘋了,吉姆拿起槍殺死了同艙的人后,又把槍管塞進了自己的嘴里,杰夫在雨夜里跳下了大海,船長說前面就是陸地,然后把船撞到了暗礁上……海水灌進來,它也跟著進來了。 我親眼看到一個團海藻一樣的東西爬上了船艙,它一口吞下一個人,那黑漆漆的黏膩膩的身體里,好像刺鼻的化學藥品,直接就把人給融化了……我很害怕,只記得不斷地逃跑……好多血……我沒有去看……等到我的意識重新歸來時,已經躲到了關押k的地方了。 他也瘋了,瘋癲顛地沖出去,說著什么“海神……跟隨回歸……效忠”,奇怪的是,它居然真的沒有攻擊k,發(fā)出了特別奇怪的聲音,嘎吱嘎吱,像磨牙。 k的喉嚨好像被掐住,可笑又可怖地抽搐起來,回以那樣詭異的聲音。 它吞掉了k的頭,但是那團海藻里……噢,醫(yī)生,你絕對想不到發(fā)生了什么,他的臉,k的臉出現(xiàn)在了海藻里,那團扭曲的海藻出現(xiàn)了眼睛和嘴巴,對著我笑。 我能怎么辦呢?我不想死,所以,我沒有任何選擇,用我不太熟悉的語言——屬于k的那種土著語——重復了一遍k的話。 醫(yī)生,我現(xiàn)在最后記得的,就是它朝我“走”來的樣子,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下一段清晰的記憶,便是我在這里你和我說話的樣子。 (醫(yī)生問)凱瑟琳,我是說,一直照顧你的那個護士,你對她也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病人回答)沒有。 備注:這次的談話,終于讓我對雄鷹號上發(fā)生的一切有了模糊的概念。可我能相信肯特的話嗎?他肯定隱瞞了什么,當我提起凱瑟琳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讓我不寒而栗。 手稿的字跡十分潦草,且有不少生僻的單詞,言真真磕磕碰碰讀了半天,才將手頭上薄薄的幾頁紙看完。 她舒了口氣,意猶未盡:“還有嗎?” 老校長交叉著手指,語氣平靜:“韋伯醫(yī)生對肯特進行了長達半年的治療,等到他的行為語言能力恢復,便宣布他治愈?!?/br> 言真真大為好奇:“把病傳染給別人,自己就好了?” 老校長沒有正面回答,或許也無法回答,只意味深長地說:“肯特離開天使療養(yǎng)院后,又回到了沃法醫(yī)院,帶走了凱瑟琳。幾十年后,有人看到韋伯、肯特和凱瑟琳在利物浦傳教?!?/br> 他遞給了她一張壓在最下面的薄紙:“這是從信眾手上流出來的,你看看?!?/br> 抄錄的紙上用怪異粗濃的筆鋒寫了一些單詞,言真真在腦海里同步翻譯成了下面這個樣子: 偉大的海神棲居于無盡的太平洋之中 風暴與雷電是祂出行的儀仗 渺小的凡人在暴風雨中瑟瑟發(fā)抖,祈求海神的眷顧 假如足夠幸運,假如足夠不凡 螻蟻將被選中,成為虔誠的仆人,歸于無盡的深淵 得享永恒的生命和超越凡人的力量 祂是舊日的神祇,億萬年前便已經存在 古老的祭祀可以呼喚祂的回應 必須付出代價 祂在深海之中,等待著偉大的蘇醒 等到群星到達正確的位置 一起見證世界的不朽 言真真遲疑了一下,問道:“所以,肯特成為了海神的仆人,通過傳染病的方式發(fā)展隊友,大家一起宣揚神的光輝?” 她微妙地質疑:“這效率是不是有點低?。俊睂嶋H上她更想問,那團海藻就是“海神”?逼格是不是有點低啊? 要不,她還是繼續(xù)當無神論者好了。 第38章 好氣哦 老校長最終給神挽尊了一把, 告訴言真真:“那是神的眷者,受神眷顧的信徒。” 言真真接受得勉強。 中國古代神祇的仆從,要么仙氣飄飄,要么強大無比, 西王母的青鳥且不說, 二郎神的哮天犬沒有牌面, 至少也很可愛。 西方的神就不必說了,各種天使位格搞不清,美感肯定不缺。 再看看這“海神”的仆從。 無神論者也挺香的。 “你要知道, ”老校長似乎看透了她的腹誹, 緩緩道, “人創(chuàng)造的神話故事,都是以人為藍本, 神也長了與人一樣的臉,甚至有人的七情六欲。但這只是人類的一廂情愿罷了?!?/br> 他笑了笑, 眼中閃過冷漠與嘲弄:“人類在宇宙中多么渺小, 壽命短暫,rou身脆弱,溫度太高太低,氧氣太多太少,都會導致死亡。這樣的存在, 有什么資格與神相似呢。甚至, 人類挖空心思發(fā)展信徒, 也都是一廂情愿, 神并不在乎?!?/br> 言真真抿住唇角,反問道:“你見過神嗎?” “見過。”老校長給了一個出人預料的答案,“但我無法向你描述?!?/br> 她問:“因為無法描述?” “是的?!崩闲iL輕松地點了點頭, 話鋒一轉,又回到原先的話題,“我剛才忘記說了,后來,當人們再次看到韋伯肯特等人時,有一點讓人非常在意?!?/br> 言真真的注意力頓時集中:“他們變得和k一樣丑了?” “那倒沒有。”老校長意味深長地說,“只是,他們的長相與過去沒有差別,一點都看不見衰老?!?/br> “長生不老?”言真真大吃一驚,腦海中不由cue了一下政哥。 老校長淡淡道:“宇宙也有毀滅,不存在真正的永生,只是對于朝生暮死的蜉蝣來說,人類八十年的壽命,也算得上長生不死了?!?/br> 言真真抬起眼瞼,微不可見地瞄了眼對方。老校長看起來已經八十多歲了,長生不死的誘惑力,對于這種垂暮的老人最有吸引力。 但她藏得很好,若無其事地問:“肯特口中的海神,和你最早和我提的s國信奉的海神,有關系嗎?” “不止是s國,以前這一帶的沿海國家都有相似的說法?!崩闲iL總在不經意之處顯出老狐貍的狡猾,“有沒有關系,我怎么知道呢?” 言真真才不信。 她問:“既然很多地方都信奉海神,還有其他相似的事嗎?” “我相信肯定有,只是我沒有收集到?!崩闲iL笑瞇瞇地說。 言真真知道沒戲了。雖然她很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但目前來說,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只能聽從“老師”的課程安排。 她以靜制動。 老校長準備結束今天的課程:“馬上要期末考試了,普通課程也很重要,我看你的成績還有可以上升的空間,下次課就放到冬季學期吧。” 言真真:〒▽〒 就算擁有了魔法,也要復習考試,這真是馬猴少女不變的命運呢。 “這個你拿去?!崩闲iL指了指她手里的傳單,“或許會有意外的發(fā)現(xiàn)?!?/br> 言真真暫時不能領會他的意思,但對上面抄寫的頌歌(?)十分感興趣,一口答應下來:“卻之不恭,謝謝校長了?!?/br> 12月到來后,春和飄起了期末季的味道。 言真真心里惦記著何記老板娘那邊的線索,但楊曉之似乎忙得很,一天到晚泡在圖書館里復習,網上聊天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冷淡得很。 她懷疑他有意冷淡,卻也沒生怨懟。 楊曉之擺明了是要借春和的平臺,搏一搏自己的未來,與她交好,萬一得罪了哪家的千金,功虧一簣可就不劃算了。 權勢者的一彈指,于弱小的人而言,無異于一場風暴。 她并不在意——原本也沒把對方看得多重要——只是人生在世,不蒸饅頭爭口氣。有人害她失去了一個(普通)朋友,她也不能讓她們痛快。 言真真決定報復她們,找凌恒一起寫作業(yè)。 順便補習一下。 她擔心以后老校長給的東西,大部分都會是英文。 要了卿命了(〝▼皿▼) 考試遇到生僻詞,跳過無妨,神秘故事讀不懂關鍵詞,那是撓心撓肺啊。 這可苦了凌恒。 言真真是個相當有主見的學生,說她錯可以,必須證明她哪里錯了,不然她就是對的。偏偏很多題目都是主觀題,解釋起來特別費心力。 凌恒頭一回給人補習,不似楊曉之,初中就給人補習賺零花錢,早就練就出了對付學生的本事。他脾氣再好,也是眾星捧月的大少爺,沒吃過被人杠的苦頭。 簡直比自己學習累一百倍。 不過,言真真用功起來非常認真,全神貫注,效率極高,進度每天都在推進,到考前一個星期,基本上就把平均成績拉到了及格線。 幾個月趕完兩年半的量,哪怕及格也已經非常了不起。 凌恒松了好大一口氣:“最后兩天,你再鞏固下,多背幾篇范文。” “歇會兒。”言真真用言靈讓自己集中注意力,后遺癥便是特別累,肚子餓得也快,“我去買個甜甜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