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冉染停下腳步:“凌先生,我不明白,你和我說這些有什么意思?” “冉小姐不要激動。”凌凡立住,氣定神閑道,“我只是看你有些疑惑,隨便聊兩句罷了。” 冉染強自鎮(zhèn)定:“我有什么疑惑?” 他沒有回答,只是悠悠一笑,仰首眺望著遠(yuǎn)處的海灣,眉峰犀利:“不早了,多謝冉小姐陪我散步,我送你回去吧?!?/br> 冉染滿腹疑竇,然怕他看穿,不敢多問,擺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轉(zhuǎn)身回去。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凌凡勾起唇角,無聲地做了個口型:汪艾琳的女兒。 言真真瞧著冉染和凌凡去散步,過了半個鐘頭又同時回來,不由大感興趣,用手機遠(yuǎn)遠(yuǎn)拍了張照片,發(fā)送給了凌恒。 他回了個問號:[?] 言真真:[這是一見鐘情,還是見色起意?] 凌恒:[關(guān)我什么事?] 言真真:[盲生,你沒有發(fā)現(xiàn)華點] 凌恒:[……] 言真真:[我來凌家是因為我媽有問題,她來你們家,會不會有什么別的緣故?] 凌恒:[冉家全副家產(chǎn),都不值得我爸動手] 言真真:[冉染這個人呢?] 凌恒:[倒貼也不至于] 言真真:[你不覺得你媽對她特別好嗎?凌妍討厭我,是因為我是保姆的女兒,討厭她是為什么?] 凌恒:[凌妍腦子進(jìn)水,我哪知道?有話直說] 言真真:[ヽ( ̄▽ ̄)直說就直說,我覺得冉染可能是你家給你定的媳婦兒,而你小叔叔要和你搶老婆啦!] 凌恒差點沒瞎了眼睛。 他摁滅屏幕,直接把手機塞回口袋。 但很快,一個念頭浮現(xiàn)在腦海。 “小恒,快過來試衣服。”凌夫人呼喚在陽臺上玩手機的兒子,“今天你挑不中合適的,不準(zhǔn)回去。” 凌恒心中一動,走過去拿起掛在衣架上的衣服:“知道了,對了,言真真和冉染都在家里,她們怎么安排?” “小染當(dāng)然要參加,她是你冉叔叔的女兒。我們家既然照顧她,就不能在小事上讓人說三道四。”凌夫人道,“她和小妍一塊兒做的衣服,應(yīng)該沒問題?!?/br> 她不說言真真,否決之意溢于言表。好在凌恒本就不是為了這事,只問:“我們家真的有必要把冉染接過來嗎?媽,你和我說實話?!?/br> 凌夫人猶豫了下,欲蓋彌彰地笑了笑:“你爸是覺得,相識一場,又不過舉手之勞,幫一把就幫一把,也好叫其他人看看,我們家不是沒良心的?!?/br> 凌恒站在穿衣鏡前,佯裝認(rèn)真地整理衣袖,不經(jīng)意道:“那就好,我剛看到凌凡找她說話,還以為……” “你說什么?”凌夫人的笑意凝滯住了,“凌凡找小染?” 凌恒偏過頭,微蹙眉梢:“媽,你怎么這么大反應(yīng),這不是好事么。我記得聽誰說過,冉家破產(chǎn)的那個項目和我們家有關(guān),要是能給冉染一個好前程,想來也不會有人誤會?!?/br> 凌夫人深深吸了口氣,面露不虞。 “媽?”凌恒故作不解。 外患之下,凌夫人決定和兒子通個氣,吐露口風(fēng):“你爸的意思是,假如小染這姑娘過得去,不妨考慮讓她和你試試。畢竟冉雄最后能開啟那個項目,也是你爸投錢支持的——他可能有點后悔,這才想著照顧一下小染?!?/br> 居然被言真真歪打正著,說中了。 然而,凌恒才不信這個蹩腳的借口。 他父親是一個商人,不管在冉雄破產(chǎn)的事里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都不可能僅僅因為“愧疚”便拿他的婚姻做籌碼。 能夠叫他動心撮合的,應(yīng)該是汪艾琳的血統(tǒng)。 “我對她沒興趣。”凌恒看著母親,低聲道,“媽,你就讓他們?nèi)?。正好看看凌凡想做什么?!?/br> 凌夫人皺了皺眉,但看兒子態(tài)度堅決,才道:“好,聽你的。不過,我還真沒想到小染會這樣,她之前可沒這么不懂事?!?/br> 她對冉染的好印象,很大程度上源于對方的安分,但今天的事,不免讓她升起幾分不滿——凌凡來者不善,冉染平日里看著聰明,怎的就不知道避嫌? “就這套了,不挑了?!绷韬惴笱芡昴赣H,干脆利落地摘下領(lǐng)結(jié)。 凌夫人叫住他:“等等,小恒,mama要提醒你,來參加你生日宴會的人,每個都不一般,強求不該參加的人參加,凌家被笑話兩聲也就算了,無關(guān)痛癢,可對她來說,絕對不算是好事?!?/br> 她停頓了會兒,加重語氣:“你從來沒有嘗過這種滋味,可能不會懂,但mama是過來人?!?/br> 凌恒聽出了母親語氣中的誠懇,轉(zhuǎn)頭看她。 凌夫人沒有回避他的視線。這事不說,到時候被奚落吃虧的人又不是她,說了反而會招來兒子的反感。但她仍然選擇了這么做,興許是惦記丁湘往日的情分,又或許只是良心未泯……誰知道呢。 “知道了?!绷韬慊乇芰诉@個話題,將衣服掛到一旁,“走了,晚安?!?/br> 凌夫人欲言又止。 晚上十點,金盞花莊園依舊燈火通明。 言真真趴在床上翻書。她費了些口舌,終于從凌恒手里借來了她那天驚鴻一瞥的拉丁文古籍。 這本書叫《死亡之書》,據(jù)編者說,此非原名,只是原版過于邪惡,屢次遭到焚毀,為了保留下來,他迫不得已修改了名字,進(jìn)行偽裝。 為了避免無辜者出于好奇閱讀本書,導(dǎo)致不可挽回的后果,本書采用拉丁語和希臘語記述,英文所寫的部分都是警告,希望不懂厲害的人看到這里,能夠及時止損,將所看到的內(nèi)容通通忘掉。 言真真當(dāng)然沒有照做。 她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可以看插圖啊。 里面有不少用簡單的線條繪制成的插畫,有的寥寥幾筆,只勾勒出形狀,有的卻十分細(xì)膩,似乎是照著什么臨摹而成。 她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和凌恒聊兩句天。 凌恒問她:[冬假有十天,你打算回家嗎?] 言真真:[不回,舅舅家不是我的家,走了就不能?;厝 凌恒:[那去旅游嗎?] 言真真:[不去,上網(wǎng)課,明年要高考了] 他沒音了。 過了會兒,又說:[開學(xué)了我?guī)湍阊a,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好了] 言真真有些奇怪,遲疑了下,回復(fù):[哦] 哦。 她說“哦”。 凌恒丟掉手機,無端憋悶。 他當(dāng)然是想邀請她參加生日宴會的,毫無疑問,但凌家的人聚集在家里,很難說會不會引發(fā)什么意外的“驚喜”,母親說的亦有道理,他不想害她出糗。 截然相反的念頭在腦海中你方唱罷我登場,來回辯論。 一個說,她這種性格,遇到危險了也不知道跑,留在家里出了事怎么辦?你總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出事吧。何況,她連合適的禮服都沒有,現(xiàn)在買也買不到,拿普通的裙子湊合,只會被人取笑,你要害她在那么多女生面前被嘲笑嗎? 另一個卻說,你只有這么一個與眾不同的朋友,難道不想她參加你的生日嗎?無關(guān)緊要的人都能來,憑什么真正的朋友不可以? 顯而易見,反方理由充足,似乎贏得毫無懸念。 然而,少年熱血未涼,荷爾蒙擂鼓助陣,在他理智上線舉起勝利獎杯前,身體已經(jīng)誠實地耍了無賴。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拿起手機,若無其事地摁下按鍵,問她:[你要不要來參加我的生日會?] 發(fā)送成功。 凌恒盯著那幾行字,半晌,痛苦地扶住了額頭。 什么鬼? 明明想著要誠懇一點,為什么說出來這么硬邦邦的,仿佛施舍? 還不如復(fù)制粘貼給其他人的邀請內(nèi)容呢。 震動聲響起,她的回復(fù)到了。 言真真:[0.0] 凌恒:[不高興就算了,反正也挺沒意思的] 她:[唔,不是不高興,只是你一直沒有邀請我,我以為你不想我去] 凌恒用力摁屏幕:[我沒] 尚未輸入完畢,又一條新的。 她說:[所以,我那天和別人約了] 手指驟然僵住,他怔怔看著最新消息,仿佛被人迎面揍了一拳。 良久,摁下刪除鍵,刪掉了原來的字,回答她:[知道了] 言真真:[^_^] 凌恒熄滅了屏幕,翻身靠在枕頭上,心想,原來,不會有人一直等我。 眾星捧月久了,總以為所有人都會遷就自己的意志,等到最后一刻,還會期待他的到來。 誰想竟然不是。 就算他是凌恒,晚了一步,也就錯過了。 第42章 24日上午 12月24日, 晨光才剛剛灑遍金盞花莊園,居住在此的人便忙碌了起來。 之前搭建布景的人已經(jīng)在昨夜完工,只剩下少數(shù)人還在做最后的調(diào)試,后門處停了兩輛貨車, 里面是剛下飛機運送過來的新鮮食材。 專門替富貴人家籌備宴席的團隊身著統(tǒng)一制服, 來來往往, 在海灘和莊園里布置餐桌與宴席。 新鮮的花卉一車車送來,點綴其間。 三輛黑色的保姆車停在側(cè)門,造型團隊匆忙趕來, 凌夫人和凌小姐要做整套的造型, 不早點做準(zhǔn)備, 到時候延誤了時間,所有人都沒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