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真真?!彼杂种?。 “什么?”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凌恒遲疑道:“人類的身體很脆弱,如果力量失控, 就會壞掉……你, 還想做一個人嗎?” rou身是一個容器,不同的容器能夠承載的力量有多有寡,人類無疑是相當(dāng)?shù)偷鹊囊环N。想要獲得無上的力量,最好就拋棄人類的軀殼,換一種生存方式。 他害怕她會選擇更遼闊的世界。 走了這一步, 就算徹底與人類與地球告別了。 言真真卻沒他想的這么遠(yuǎn), 奇怪地問:“不做人, 做狗嗎?” “人類連火星都沒上去呢?!彼竦乇磉_(dá)。 “啊, 你是怕我回家嗎?”言真真懂了,親昵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會走的, 放心吧,我喜歡這里?!?/br> 凌恒克制住揚起的嘴角:“真的?” 言真真樂壞了,歪倒在他肩上:“回去干什么,又不好玩。你這么怕我走嗎?” 凌恒猶豫了下,輕輕點頭。 言真真沒想到他會承認(rèn),小小訝異了一瞬,而后,一種嶄新的從未有過的感覺自心底萌生。她說不出來這是怎樣的感覺,有震撼,沒想到自己對他這么重要,有感動,因而多了幾分無措。 還有甜蜜,像是喝了一口蜂蜜茶,舌頭下面都是甜津津的。 開心,雀躍,還有……不太想承認(rèn)的害羞。 他喜歡我。 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言真真被奇妙的情緒包圍了,她微微偏過頭,前所未有地仔細(xì)打量他:柔軟的頭發(fā)順服地散落,路上可能被吹亂了,略顯凌亂,但并不難看,皮膚是那種純凈的白,淡淡的光澤感,眼睛的形狀最是漂亮,瞳仁是接近黑的深藍(lán),充滿神采和邪異。 像冰封的深海,也像倒映藍(lán)天的湖泊。 鼻梁挺拔,唇角總是喜歡抿著,區(qū)別只在于不高興的時候是平直下抑,高興的時候會微微上揚。 啊,好漂亮。 她第一眼看到他的臉,就抱有好感,但那種喜歡和現(xiàn)在的喜歡是不一樣的。以前只是想得到,現(xiàn)在是想……抱住不松開。 “你看著我干嘛呢?”凌恒被她瞧得不大自然了,悄悄往旁邊挪了下。 不能被她聽到心跳得那么快。 言真真挪臀,靠過去。 凌恒:“……”繼續(xù)挪。 言真真不動了,瞪他。 凌恒:(⊙﹏⊙) 他默默挪了回去。 言真真張開手臂,摟住他的脖子,把臉貼到他的臉頰上。 凌恒:“?。?!” 怎、怎么突然就……咳,他也抱住她,耳根無法抑制得開始發(fā)熱,喜悅猶如雨后春筍,源源不斷地往上冒。 新的渴望隨之萌發(fā)。 我是不是可以……親她了?她不是說,聽她的,回來就可以……咳! 這個念頭猶如魔咒,開始折磨他,腦海里沒有其他事物的容身之地,所有的腦細(xì)胞都開始思考這么一個根本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凌恒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真真,你,我……” “你怎么了?”言真真沒他想的多,自動匹配到了合適的話題,“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爺爺欺負(fù)你了?” 凌恒心不在焉地說:“他著急了,說實話,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急?!?/br> 言真真松開手,端起茶杯,開啟破案推理模式:“發(fā)生什么事了?” 凌恒看著空蕩蕩的懷抱,嘆氣,智商緩緩上浮到正常值。 他梳理思緒:“目前來說,他的病至少能拖兩三年,要是愿意在床上躺著,五年也不成問題。這么長時間,我肯定已經(jīng)找到辦法救他了。” “你不是說,覬覦超凡力量都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嗎?”她奇怪。 凌恒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失笑:“我不能這么和他說,說了他也不信。等他自己嘗過那種滋味,就知道后悔了。” 他并不想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畢竟是親生祖父,而且一旦鬧大,必然牽扯到人命,這是他絕對不希望的。 所以,他計劃先制造個初代產(chǎn)品,有效但有副作用,讓凌老先生切身體會一下什么個中滋味。 假如迷途知返,自然最好,若是不行,其實也無所謂。 到時候,他已經(jīng)沒有再掌控凌氏的力量了。 長輩了解孩子,凌恒又何嘗看不透家里人的脾性,凌凡回來肯定想分一杯羹,他的父親更不是簡單角色,估計期待這一天很久了。 但凌老先生過于急切的表現(xiàn),讓他有些不安。 言真真想了想,覺得不難辦:“實驗不止你一個人在做對吧?不管他急不急,要是失敗了,急死都沒用?!?/br> “你想讓我破壞其他人的實驗?”凌恒馬上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猶豫道,“也不是不行,必須做得隱蔽點,否則他生了氣,一定拿別人開刀?!?/br> 到時候,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她、凌夫人和凌妍。 言真真眨眨眼,笑容狡黠:“這事就交給我吧?!?/br> 一個完美的計劃,需要合適的地點、時間以及不在場證明。 言真真和凌恒討論了半天,直到天亮才意猶未盡地說:“那就這樣,我困了,你不困嗎?” 凌恒:“困?!辈焕А?/br> 言真真打了個哈欠:“那你快回去睡覺吧,拜拜?!?/br> 凌恒:“……”仿佛一塊抹布。 但再不情愿,他也不能留在她房間里過夜,看看天色,已經(jīng)東方微白,保不住就有人起來了,從正門走怕被看到,只好繼續(xù)跳窗。 好在二樓不高,翻一下就下來了。 地上的草叢積著露水,踩了一腳的冰涼。 他撣了撣褲腳,轉(zhuǎn)身就看到園丁老李。 凌恒:“……” 老李手里拿著剪刀,嘴里叼著煙,樂呵呵地問:“少爺這么早就起來晨跑啊?” “……嗯?!?/br> 老李沒說什么,打完招呼就背著手走了。 凌恒閉了閉眼睛,莫名絕望。 可他既不能分辨“我什么都沒做”,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自己沒這個心思,只能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秘密是瞞不住的。 東家的秘密,更是別想逃過傭人的嘴。 上午,灰樓的人都知道了,下午,凌夫人從阿楊口中得知了“事實”,并且已經(jīng)進化成了“少爺半夜爬到言真真的房間里,過了一夜早上才走”。 凌夫人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但在傭人面前,不好表露,云清風(fēng)淡:“小孩子家家……” 仿佛拿孩子們很無奈的樣子。 阿楊自然不會傻到觸雷,轉(zhuǎn)達(dá)完便緊閉嘴巴,假裝什么都沒說過。 凌夫人打扮完,隨便找了本書翻了翻,看不進去,干脆就殺到書房,找凌先生說話。 自從凌老先生回家后,凌先生也一反過去每周回家一晚的打卡生活,只要有空閑便會待在家里辦公。 看到凌夫人進來,他有些意外:“找我?” 凌夫人不回答,快步走到窗邊,“刷”一下拉開百葉窗簾,外頭的青山海景頓時躍入眼簾。 近處,花園收拾得整整齊齊,紫藤蘿、玫瑰、山茶都開得正好。 凌恒和言真真坐在秋千長椅上,頭靠得近近的,不知道在說什么,看起來都很開心。 “阿誠,你真的不管小恒了嗎?”凌夫人再也按捺不住,質(zhì)問丈夫。 凌先生坐在寬大的書桌后面,只瞥了一眼窗外,便轉(zhuǎn)回了筆記本的屏幕:“你想我怎么管?” “小恒和言真真……我不信你沒有看出來。”凌夫人面色微沉。 “我當(dāng)然看出來了。”凌先生抬起頭,耐心地詢問妻子,“你想說這個?” “她是阿丁的女兒?!绷璺蛉藬蒯斀罔F地說,“我兒子不能和一個保姆的女兒在一起?!?/br> 凌先生雙手交叉,耐人尋味地問:“是不能和保姆的女兒在一起,還是不能和阿丁的女兒在一起?” “有區(qū)別嗎?”凌夫人提高了聲音,又覺失態(tài),掩飾似的在屋里踱了幾步,在一旁高背絲絨椅上坐下,語氣微軟,“阿誠,小恒是繼承人,不能由著他的性子胡來?!?/br> 凌先生唇邊浮現(xiàn)淡淡的笑意:“父親都沒有意見,我們有什么好說的呢?” “什么?”凌夫人的眼底閃過驚懼,“父親同意了?” “他沒有出面,就是默認(rèn)?!绷柘壬?,“否則以他的性子,言真真早就被趕出去了?!?/br> 凌夫人保養(yǎng)得宜的面孔微微扭曲,像是強忍著什么,片刻后,捂住面孔嗎,哀聲哭泣:“怎么能這樣?我不同意!我的小恒應(yīng)該娶一個優(yōu)秀的妻子,名校畢業(yè),門當(dāng)戶對,聰明懂事……我不同意,我不能同意?!?/br> 她徒勞地抗議,語氣似哀求,似不滿,亦似恐懼。 “阿誠?!绷璺蛉送蛘煞?,神色凄婉而柔弱,“你呢,你難道忍心嗎?” “心眉。”凌先生凝視妻子,眼神中藏著微妙的審視,可呼喚她的口吻卻十分溫柔,仿佛一個善解人意的丈夫在勸解固執(zhí)的妻子,“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和小恒作對?!?/br> 他立起身,踱到窗前,眺望花園里手拉手的兩個孩子,輕輕一嘆:“我們的兒子長大了?!?/br> 獅王已經(jīng)老邁,卻貪戀王座,不肯離去,他畏懼壯年的兒子,挑動另一只雄獅與其攀咬,想坐收漁翁之利。 而這個時候,幼獅也長大了。 父子、祖孫、兄弟、叔侄……凌家三代人聚到一起,意味著最激烈的爭奪已經(jīng)拉開帷幕。 誰才是最后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