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我是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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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不是趙一航還能是誰。 他扯下墨鏡和口罩,露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淤青,比上次挨了邢凱睿的揍看上去還要再駭人幾分?,F(xiàn)在的模樣根本看不出往日的俊秀,只有一雙清亮的眼睛與之前別無二致??吹藉X雪打量他,他有些別扭地把臉撇開:“別看了,我知道不好看。” “你爸……抱歉,你姨夫打的?” “算是吧。是我太沖動和他動了手,就被叁個人一起教做人了?!壁w一航輕松道。 他沒有說他是知道李平升對錢雪有不軌之心后才一時出離憤怒打了他。趙一航很難說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只是覺得通過這件事自己終于能和錢雪共情了,同時他對李平升失望透了。他反思自己的行為,他做的事和李平升做的其實沒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只不過比起李平升他更年輕,還有一副好皮相,才讓罪惡掩蓋在華麗的表面之下。他和李平升,都是要挾女人去出賣身體的惡人,無恥至極。錢雪不知道有多怨恨像他這樣的人。 他環(huán)顧靈堂一周,目光掃過連片的挽聯(lián)和花圈,滿眼羨慕:“我要是死的時候能收到這么多花圈也值了,多有排面?!?/br> 他頓了一下指著這些東西:“我一直都明白你為什么討厭我,不過今天算是徹底明白原因了,我和你爸實在太不像了,你喜歡的是他這樣,人品和能力都挑不出什么錯處的人?!?/br> 告別儀式上大家說的話趙一航都聽到了,他直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錢才多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完全不了解。哪怕這個男人養(yǎng)育了他五年,他對他還是一無所知,甚至在腦海中幾乎想不起什么他們相處的任何細節(jié)。趙一航只知道他拿著一份非常普通的工資,卻不知道他有這么不普通的聲望。 都說笑貧不笑娼,好名聲如果不能創(chuàng)造財富就是世上最沒用的東西。可是當一個人處在這種場合,看著人山人海的悼念者流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意,所受的震撼依然是不小的,又怎么會覺得名聲這東西沒用呢。對于錢才多來說,他為別人做的事能讓自己覺得享受其中,這些事對他來說就是有意義的,所謂的聲名不過是這個過程中的不值一提副產(chǎn)品罷了。哪怕他只是享受虛無縹緲的好名聲給自己帶來的滿足感,那么很顯然,他實現(xiàn)這個目標了。所以怎么看錢才多這輩子都不虧。 只有自己境界不夠,才會嘲笑追求清高的人虛偽傻氣,認知不都在一個位面怎么可能理解。真正虛偽的人決不是錢才多這樣的人,而且那些言行不一,滿口仁義道德實則做事下流齷齪的人。說到這種人,趙一航腦子里馬上蹦出了他的生父。 至于錢雪,趙一航一直以為錢雪為了父親傾盡所有是因為她太看重親情,正如她因為親情而不斷縱容自己的弟弟一樣。現(xiàn)在看來還不完全是,錢雪對她父親感情,多少還有超脫于父女親情之外的,對偶像的崇拜和對完美人格的向往。 錢雪的眼睛已經(jīng)哭腫了,她慘白著臉勉強牽出一個微笑:“我爸這樣的人,但凡是正常人誰不喜歡呢?!?/br> “你的身份很敏感,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想見你,他這人啊,說話總是模棱兩可的讓我拿不準,我姑且就當他也想見你了。要是他真的想見你,至少見了就不留遺憾了。不想見的話,頂多膈應一下。你放心,其實他什么事都看的很透,不屬于你的過錯他絕對不會怪你。” 趙一航存在于世從來都不是他自己的過錯,過錯是劉艷雯和李平升的。 趙一航點了點頭,對于錢才多,他是真心敬佩。過去這么多年里,讓他真正覺得佩服的人屈指可數(shù)。他一瘸一拐走到冰棺旁鄭重地鞠了一躬:“錢叔叔,我是小誠,我來看你了。抱歉今天只能以這幅樣子見你,感謝你五年的養(yǎng)育之恩,以后的日子里,我會照顧好jiejie的。” 這話沒什么不能在錢才多面前提的,可錢雪微皺了一下眉。 良久的沉默后,錢雪強撐著身體站起來:“該走了?!?/br> “這么急嗎?” “嗯,場地到時間了,我爸的遺體要運回醫(yī)院了,他把自己捐了?!?/br> 錢雪依依不舍地輕撫著冰棺的表面,隔著透明棺蓋描摹父親的眉眼,想把他的模樣牢牢刻入腦海,一生都不忘卻。再過一會兒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大多數(shù)人尚且可以去墓地追念已逝的親人,可錢才多連墓地都不會有,他會徹底消失在錢雪的生命中。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一切都沒準備好,便已是永別。 之后的幾天趙一航一直陪著錢雪形影不離,像是怕她想不開似的;也可能是他知道錢雪現(xiàn)在正是脆弱的時候,需要有人陪伴。總之,他默默陪著錢雪,只是在一邊讓錢雪隨時能感知到,他靜靜等待著錢雪對他的宣判。 審判之日終會來臨。錢才多的后事完全料理好后,趙一航跟著錢雪回到了老屋,那是他和錢雪小時候共同生活過的地方,這里承載了他此生最美好的童年回憶。 錢雪拉開窗簾,刺目的陽光照進昏暗的房間,光明在長久地離開這間臥室后,再次回歸。 十幾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姐弟倆的臥室布局還和曾經(jīng)一模一樣,上下鋪的床依舊放在房間的一角。錢雪小時候把父親參與建造的工程的照片貼在墻上,本來這些照片只占墻的一小塊,現(xiàn)在幾乎占滿了大半面墻。可惜自從錢才多癱瘓后這面墻上的照片再也沒有更新過,錢雪也許久沒有認認真真看過這些照片??吹枚嗔?,只會讓她難受。 錢雪把包甩在書桌上,從書桌左手邊的柜子里一陣翻找,掏出一個包裝完好的無人機塞到趙一航手上,“送你的?!?/br> 趙一航一臉迷茫。 “你小時候一直想要一個能飛起來的飛機玩具,我上大學后有一次偶然看到了,稀里糊涂就買了?!?/br> 錢雪大二做兼職得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剛開資的她高高興興地和當時的舍友蔡總一起去逛商場,可看到這個飛機模型時她無論如何都走不動道了,因為實在太像了,太像弟弟曾經(jīng)纏著她要的那個無人機玩具了。初中時她也是小孩子,根本沒有大幾百去買無人機,大二時算起來錢誠也就十一歲,應該還有玩這種玩具的心思,于是鬼使神差地買了下來。 她當時沒有想到自己把這個無人機交到弟弟手上是在十年之后,也沒想到再見面后兩人會陷入如此可悲可鄙的境地。 趙一航滿是落寞:“我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向你要過這種東西了。”雖然遺憾,但他還是開心的,錢雪會買這個無人機說明她一直記掛著他。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確實太久了,”錢雪看著她小時候和弟弟一起睡的上下鋪,“久到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br> 她坐在下鋪床邊,看這架勢是打算長談。而趙一航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辦,是和錢雪一起坐在床邊,還是坐在書桌邊的椅子上,還是就這么站著呢。 錢雪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趙一航坐了過來。 “我以為你爸把你的腿打折了,沒想到這才幾天已經(jīng)不瘸了,看來根本沒傷到骨頭。” “拜托,本來就不是他打的,他的保鏢主要打的是我的臉和肚子,瘸是我從二樓翻窗戶出逃的時候崴到腳了而已?!?/br> 趙一航?jīng)]有被切斷和外界的聯(lián)系,但他被李平升關(guān)了起來。原本他每天該吃吃該喝喝,收到錢雪讓他回泰城的消息后才鉚足勁逃了出來。 錢雪盯了趙一航好一會兒,才輕笑一聲:“抱歉,都是我害的?!?/br> “小誠,你知道為什么我都那樣算計你了,現(xiàn)在居然還敢叫你回來嗎?” “……知道?!?/br> 因為錢才多死了,錢雪再也沒有什么好顧忌的了。 曾經(jīng)趙一航覺得只要自己有視頻在手,錢雪就可以任由他擺布。哪怕錢才多死了也沒關(guān)系,他可以繼續(xù)以曝光這件事給她的同事朋友們相要挾,可現(xiàn)在他完全不這么想了。一來,他越是這么做越會讓錢雪厭惡他;二來,通過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他相信錢雪之前說過的話了——她隱瞞兩人的關(guān)系單純是為了生病的父親免受打擊,同時保護弟弟免于牢獄之災,她的隱瞞完全不是出于對自身聲名和面子的考慮,就她本人而言,她根本不在乎這件事被公眾知道。 錢才多死了,趙一航失去了唯一一個要挾錢雪的籌碼,她不會再被他掌控,她自由了,自由得一無所有。如今的她,終于可以毫無負擔地選擇未來的路。她可以和弟弟好好談談了。 “我叫你來除了想讓你見一下我爸之外,還因為上次分別得太匆忙,我都沒顧上好好和你道別。走之前我有好多話想坦率地告訴你,要是以后再也沒機會見面,這些話不和你說我一定會后悔?,F(xiàn)在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想在你身上有什么遺憾——像對我爸那樣。” 總之,錢雪要走了。 趙一航聽了這話氣笑了:“jiejie,你這是什么意思?所以你費盡心思趕我走又把我叫回來,是為了跟我說兩句話再趕走是嗎?你可真會折騰人?!?/br> 真會折磨人。 被囚禁時趙一航無時無刻不想著錢雪,他像少時一樣日日夜夜惶恐地想著jiejie到底是怎么看他的會不會思念他。他不敢給錢雪發(fā)消息,因為錢雪或許正在為他的離開而無比放松和喜悅,他不想破壞錢雪這份好心情,主動聯(lián)系可能被她視為sao擾,只會讓她更反感。而且他多少自戀地想,距離產(chǎn)生美,說不定他不在身邊,錢雪才會意識到他在時候的好,如果想他了肯定會主動聯(lián)系他。 所以他收到錢雪的消息時欣喜若狂地趕回泰城,可最后,還是只能是這個結(jié)果。他原以為興許錢才多不在了,錢雪才會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去選擇自己的人生,去選擇他,可現(xiàn)在看來情況剛好相反。 正是因為失去了軟肋,她才可以所向披靡地和他對抗,不懼任何威脅地堅守自己的原則。 錢雪溫柔地看著趙一航的臉,上面的淤青還未完全消退,她抬手撫摸著他的臉頰,愛意和留戀從眼底滿溢。自從趙一航強迫她發(fā)生關(guān)系后,無論他多么周到多么卑微多么低聲下氣,他再也沒從錢雪眼里看到過這樣的神色。 “小誠,你之前總問我一個問題,我從來沒回答過你,因為我不敢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不愿承認自己的不堪??涩F(xiàn)在我愿意給你一個答案。雖然我撒過很多謊,可是請你相信我,接下來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我的真心話?!?/br> “其實我是愛你的啊?!?/br> 彼時心中最沉重的負擔,其實只是輕飄飄的幾個字。 一直橫亙在兩人中間的那層朦朦朧朧的輕紗,陡然被揭起。 ////////////////////// 錢雪:“我爸這樣的人,但凡是正常人誰不喜歡呢?!?/br> 劉艷雯:“我懷疑你是在內(nèi)涵我?!?/br> 錢雪:“沒錯說的就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