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姜嵃打斷她的話。

    念念閉嘴，笑看著他。

    你不必如此。他道。

    念念眼里染上疑惑。

    姜嵃：我還有不到五年的壽命，對嗎

    念念點(diǎn)頭，說：五年很長的。

    姜嵃笑了一下，對她來說，五年確實(shí)很長。

    去做你喜歡的事情吧，不用耗在我身上，我死后，愿意跟你走。

    念念這次是真的驚訝了。

    明明之前他還執(zhí)著著要她的心，怎么突然

    從來沒有一個寄主這么好說話，更何況是姜嵃。

    她微微側(cè)頭，疑惑的問：你不想這五年我好好陪著你嗎

    姜嵃眼里一片死寂，無所謂了。念念，我不知道以前的寄主為什么會答應(yīng)你，但如果是我，我答應(yīng)你絕不是因?yàn)槟隳芘阄摇?/br>
    念念茫然的問：你們不是因?yàn)橄矚g我，想要得到我嗎

    例如謝峋，為了讓她陪他一世，竟然騙她。

    姜嵃看向念念，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他的手指微涼，動作輕柔，念念忍不住像小貓一樣微微瞇起眼，露出愜意的神色。

    他道：我答應(yīng)你，只是不想你再受身體分裂之苦。

    他不想再看見昨天她躺在那里人事不知的模樣了，那種感覺，比他知道她沒有心的那一刻，還要難以忍受。

    念念終于徹底愣住。

    姜嵃繼續(xù)：其他人的想法，雖然和我或許有些出入，但應(yīng)該相差不遠(yuǎn)。

    他摸著她的頭，念念，我們答應(yīng)你，主要原因并不在于你能陪伴我們多久，只是心疼

    那永遠(yuǎn)天真明媚的笑第一次在她臉上消失，念念眼里漸漸露出委屈。

    她輕輕抱住姜嵃，腦袋靠在他懷里，良久，才有悶悶的聲音溢出。

    姜嵃，她小聲叫他，說，我好疼呀。

    摸著她的手一頓。

    一直一直疼，到處都疼

    她的身體碎了呀，怎么可能不疼。

    姜嵃喉頭動了動，問：怎么才能不疼

    念念把臉在他胸口蹭了蹭，道：抱著你們就不疼了，這樣好舒服。

    還有做壞事的時(shí)候，那時(shí)候最舒服。

    姜嵃不再說話。

    他輕輕撫摸她的后腦，默默的讓她抱著。

    門外，展文宣轉(zhuǎn)身，輕聲交代了侍衛(wèi)一句：不要告訴皇后娘娘我來過。

    侍衛(wèi)連連點(diǎn)頭，目送他離開。

    展文宣出了府，上了馬車，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微微失神。

    念念是妖精，雖然弱得可憐，但比凡人總歸要多些手段。

    他不知道念念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外面，那些話是不是故意說給自己和姜嵃聽的，但是他愿意相信這是真的，她沒有騙他們

    她愛膩在自己身上，每次靠過來的時(shí)候，臉上的享受和滿足不是裝出來的。

    他的小妖精，每天開開心心，沒心沒肺，明媚動人的小妖精，原來時(shí)時(shí)刻刻都在疼。

    那么怕疼，他用力抱一下都軟軟的叫疼的念念，竟然還忍著另一種更為深刻的痛苦。

    展文宣放下車窗簾，輕輕捂住臉。

    心疼得無法呼吸。

    念念從來沒有告訴過她碎片的寄主，她身體碎了的后遺癥并不僅僅是法力無法凝聚，還有時(shí)時(shí)刻刻，如跗骨之蛆的密密麻麻的隱痛。

    她不喜歡說這些，就像她也很少說她記不得以前的事情很難受一樣。

    如果不是姜嵃，她可能永遠(yuǎn)都不會告訴她的寄主，她也好疼啊。

    兩個月后，瑾貴妃的孩子出生，是個小公主。

    不過對外宣稱，瑾貴妃產(chǎn)下一名死胎，小公主被悄悄記到了念念名下。

    朝野再次震動。

    就算當(dāng)代女子地位不低，以前也曾出過女帝，但是立一個公主當(dāng)皇太女還是讓很多人無法接受。

    大家都想等良貴妃肚子里的孩子，萬一是男胎呢

    把孩子寄到皇后名下，這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半個月之后，良貴妃的孩子也出生了，也是個小公主。

    朝野內(nèi)外噴了。

    尼瑪!怎么也是個公主!

    噴完了也只能認(rèn)命，沒辦法，陛下就這么兩個孩子，都是公主，只能挑一個。

    什么，既然陛下還活著，讓他再生

    呵呵。你問問攝政王和首輔大人同不同意再說吧。

    那啥，不久之前，和皇后娘娘冷戰(zhàn)了半年的首輔大人和攝政王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不戰(zhàn)了，這冰莫名其妙的就消了。

    尤其是皇后娘娘生產(chǎn)之后，借口休養(yǎng)身體，把政務(wù)全都推到了首輔大人身上。

    至于攝政王

    前段時(shí)間攝政王又病倒了，自那以后身體就差了很多，只有大事才會參與，小事兒都交給下面的人辦了。

    剛開始有人看見攝政王從皇后娘娘寢宮里出來，還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私底下打聽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到后來，大家全都淡定了。

    皇后娘娘不就是和皇叔有首位嗎算啥

    那些個朝廷官員，娶了妻子姐妹侄女的不知道有多少。

    淡定，淡定。

    唯一奇怪的是，攝政王身體那么差，那方面咳咳應(yīng)該也不太行吧。

    不過不太行也是好事兒，萬一皇后娘娘又和攝政王生了孩子，那皇太女怎么辦

    果然，整整五年，直到姜嵃去世，皇后娘娘始終不曾有妊。

    姜嵃走的時(shí)候是秋天，將冷未冷的時(shí)候。

    他覺得這個時(shí)候很好，不必讓他再受一年嚴(yán)寒之苦。

    雖然姜嵃說讓她不必耗在他身上，但是念念還是按照承諾，單獨(dú)陪了他五年。

    最后一程，也是念念單獨(dú)送的他。

    姜嵃唇色已經(jīng)淡到和臉一個樣，只有一雙眼睛還發(fā)著光。

    回光返照的時(shí)候，他突然抓著念念的手道：我自愿跟你走，但是不代表我不恨你。

    他用力抓著她的手，盯著她，一字一字道：念念，我恨你。

    第115章 皇后出墻記

    念念不明白姜嵃為什么會恨自己，她更不明白他為什么明明恨自己，卻還是同意了把碎片還給她。

    她不懂，但是不妨礙她覺得難受。

    姜嵃恨自己，那其他的寄主呢是不是也恨自己

    她還記得周家兄弟，他們走的時(shí)候，明明告訴她，和她在一起痛苦也是快樂。

    難道其實(shí)并不是嗎

    難道邵斯年，王浩然，周家兄弟，還有謝繁謝峋，他們都在心里恨著自己嗎

    只不過他們不想姜嵃這樣，把恨說出口了而已。

    念念想不明白，她甚至沒法去問問他們，是不是也在心里恨著她。

    展文宣過來的時(shí)候，念念正抱著膝蓋坐在窗前發(fā)呆。

    窗外落葉堆了滿地，目之所及，一片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