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宵用一種極其平靜，陳述般的語氣對凌重煜說：“大公子恢復(fù)得很好，恭喜。祝你早日痊愈?！?/br>
    然后物歸原主。

    凌清宵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雖然今日沒有正式承諾，可是他說了等凌重煜養(yǎng)好傷，那就會等。他不會乘人之危，但是也不會把自己的東西拱手讓人。

    他等著凌重煜恢復(fù)如初的那一天。

    第18章 備胎

    凌重煜一時沒明白凌清宵祝他早日痊愈是何用意，他本能覺得這不是什么好話。可是不等他發(fā)問，凌清宵就帶著洛晗往外走。

    這時候，忽然從后面匆匆跑來一個侍女，一路喊著：“大少爺留步！”

    洛晗本來都打算走了，聽到侍女的聲音，直覺告訴她有瓜。她腳步頓時穩(wěn)穩(wěn)扎在地上，凌清宵見狀，也只能陪著她停下。

    侍女這一路非常張揚(yáng)，她分開眾人跑到凌重煜身邊，急忙說道：“大少爺，你快回去看看吧，我們家小姐生病了?！?/br>
    洛晗一聽就明白這個女子的身份了，這多半，是表小姐宿飲月的侍女吧。

    宿飲月這個惡毒表妹真的很能搞事啊，凌重煜才剛剛要陪著云夢菡逛街，她這就又生病了？

    洛晗換了看戲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等著接下來的發(fā)展。她倒要看看，男主在女朋友和表妹發(fā)生沖突的時候，到底向著誰。

    云夢菡聽到宿飲月生病了的時候就露出憤懣之色，這樣的招數(shù)顯然已經(jīng)發(fā)生過許多次。每次在云夢菡和凌重煜單獨相處的時候，宿飲月就要生病，偏偏每次凌重煜都中計，每次都被宿飲月騙回去。

    云夢菡一雙霧一樣的大眼睛看向凌重煜，里面很快漫上了水澤，看著委屈極了。凌重煜心有憐惜，而這時，宿飲月的侍女又說：“大少爺，小姐她咳了血呢。小姐本來經(jīng)脈就受了傷，剛剛運(yùn)功岔氣，險些走火入魔……”

    凌重煜心中的天平立刻有了偏向，他對云夢菡低低道了聲“等下次陪你”，轉(zhuǎn)身就要回去。

    侍女頓露得意之色，云夢菡悲憤，含著哭腔喊道：“大公子！”

    侍女也不甘示弱地喊：“大少爺，小姐身體弱，等不起了?！?/br>
    太精彩了，洛晗在心里“嘖”了一聲，默默鼓起了掌。

    云夢菡早就忍夠了，而這次還當(dāng)著洛晗和凌清宵的面，不知道為什么讓云夢菡格外羞愧。她再也忍不住，上前用力拽住凌重煜的手，道：“你總是這樣，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她為什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我們要出門的時候病了？”

    凌重煜沒想到素來溫順的云夢菡突然無理取鬧起來，他沉下臉，呵道：“夢兒，不得無禮?！?/br>
    云夢菡委屈，眼睛一眨，淚水就掉了下來：“你明明說好要陪我的。上次，上上次，你都食言了。”

    凌重煜怎么會不知道宿飲月在裝病呢，但是這是他的表妹，他還能當(dāng)眾給表妹難堪嗎？然而他心里明白可以，被云夢菡當(dāng)眾說出來，凌重煜就不高興了。凌重煜沉下臉，冷冷說：“你這是在指責(zé)我了？”

    云夢菡一愣：“不，我沒有，我只是……”

    凌重煜不等云夢菡說完，就不耐煩地打斷：“你還說沒有？你從來沒有為我考慮過，一昧纏著我粘著我，只顧著你自己的愿望，卻從沒想過我的難處?！?/br>
    洛晗眉尖一動，馬上辨認(rèn)出來凌重煜在偷換概念，還在打壓云夢菡。然而云夢菡卻沒意識到這些，她怔住了，對自己充滿了懷疑。她竟然做的這么過分嗎？

    “你但凡為我想一想，就不會在這種關(guān)頭，說出這樣冷血無情的話。她是我的表妹，而且身體虛弱，你有什么事，不能等她身體好了再說？”

    “我……”云夢菡又泛上淚花，心中充滿了愧疚，“對不起，我不該說那種話?！?/br>
    “好了，別哭了?！绷柚仂弦娫茐糨諟I水漣漣，終究不忍心，放軟口氣擦去她的眼淚，“我知道你一直很懂事，只是一時想岔了才會這樣。你放心，她是我的表妹，也永遠(yuǎn)是表妹?！?/br>
    凌重煜哄完云夢菡后，拿出自己的金色靈玉牌，遞給云夢菡：“法器我不能陪你去挑了，你自己小心些，看上什么，用我的玉牌刷就好了?！?/br>
    云夢菡又是感動又是愧疚，一時間內(nèi)心滿是對自己的厭棄。大公子對她這么好，她卻敏感猜忌，疑神疑鬼，實在太不該了。

    洛晗含著笑，欣賞了一場標(biāo)準(zhǔn)的表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她總覺得凌重煜為云夢菡擦淚的時候，往他們這個方向瞟了一眼。

    或許并不是瞟洛晗，而是在瞟洛晗身后的凌清宵。

    男主這是什么意思？炫耀？示威？

    凌重煜給云夢菡塞了上限高達(dá)五萬靈石的靈玉牌后，似乎還嫌不夠表示自己的深情，一雙黑眸深深地鎖著云夢菡，誠摯道：“夢兒，我才是真的愛你。無論其他人說什么，你都要記住，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我敢發(fā)誓?！?/br>
    很好，洛晗確定了，剛才并不是她的幻覺，凌重煜確實是沖著凌清宵來的。她悄悄瞥了凌清宵一眼，可惜大魔王平靜的像塊玉雕，看不出任何波動。洛晗暗暗可惜，一轉(zhuǎn)頭立刻調(diào)出自己的天道面板。

    讓她來瞧瞧，男主的發(fā)誓是真是假。

    洛晗戴著幕籬，上半身的動作都被罩在面紗后，天道面板又是僅她一人可見，故而別人雖覺得洛晗的動作奇怪，倒也沒生出什么疑心。

    凌清宵被迫停下來聽了一段無聊的對話。在他看來，凌重煜和云夢菡的對話毫無意義，完全在浪費(fèi)時間。有這些時間，為什么不拿去修煉？

    包括凌重煜拋下云夢菡回去找宿飲月，在凌清宵的價值體系里，這簡直是從浪費(fèi)時間換成更浪費(fèi)時間。要不是洛晗想聽，凌清宵早就走了。

    他感覺到洛晗悄悄地瞥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又有些遺憾，隨后她低頭按了幾個地方，就偷偷憋笑。

    凌清宵雖然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不過想也能猜到，勢必是關(guān)于凌重煜和云夢菡的。他心情也不知不覺變得輕松，無奈地看向洛晗：“好了，我們該走了?！?/br>
    洛晗心滿意足，“嗯”了一聲，收起面板和凌清宵離開。這時候男主已經(jīng)深情地和女主道了別，并飛速趕去慰問自己的表妹了。

    云夢菡自己被落在原地，本來就有些懨懨的。她看到洛晗低頭不知道看了什么，似乎在憋笑，凌清宵側(cè)頭看洛晗，眼中也浮出星星點點的笑意。

    云夢菡如遭雷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剛才，二公子笑了？

    心里仿佛什么地方塌了，云夢菡生出一種強(qiáng)烈的害怕，突然喊道：“二公子?！?/br>
    凌清宵和洛晗走出一段路，聽到她的聲音，雙雙回頭看她。

    云夢菡聽到凌清宵清冷的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何事？”

    云夢菡猛地生出一股淚意。這陣淚意，可比方才聽到凌重煜要走時強(qiáng)烈多了。

    “二公子，我一個人害怕，你能陪我去挑法寶嗎？”

    這個時候，叫他走？

    洛晗挑眉，含笑瞥了凌清宵一眼，對女主的心思心知肚明。怪不得剛才云夢菡痛快地放男主走了，敢情，是握著凌清宵這張底牌，拿準(zhǔn)了凌清宵隨她驅(qū)使？

    洛晗都要主動開口告辭了，卻聽到凌清宵用冷靜到絕情的聲音說：“不行。我要送她去領(lǐng)令牌，隨便送她去上課?！?/br>
    洛晗有點意外，他竟然拒絕了女主？洛晗還以為，凌清宵會對女主予取予求、無怨無悔呢。因為在劇情后期，女主一次次在幾個男人之間反復(fù)橫跳，凌清宵都忍了。

    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是劇情尚未展開，凌清宵對女主的感情止步于師兄師妹，還沒有陷得那么深。洛晗心生欣慰，這個魔鬼好歹還算有良心。她點頭“嗯”了一聲，隨后猛地反應(yīng)過來：“什么，上課？”

    凌清宵你是個人嗎？她今天早上還在趕路，剛剛才到鐘山，路都沒認(rèn)全呢，竟然讓她去上課？

    “你基礎(chǔ)太差了，還總是耍賴?！绷枨逑潇o而理智，精準(zhǔn)地給洛晗算時間，“你現(xiàn)在去領(lǐng)訪客令牌，算上排隊時間大概一炷香，之后我?guī)闳ド险n的地方，御劍一炷香足矣，剛好能趕上開課，你還有半柱香的時間預(yù)習(xí)玉簡?！?/br>
    “……你這樣，算不算虐待幼崽？”

    “虐待是指身體或心理上的傷害，我認(rèn)為沒有?！?/br>
    洛晗和凌清宵走遠(yuǎn)，他們倆的談話內(nèi)容也再聽不見。云夢菡孤零零站在原地，感到一股密不透風(fēng)的寒冷將她牢牢包裹。

    她剛才，為什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赜X得凌清宵會陪她呢？凌重煜走的時候，她雖然失望，但是并不怎么傷心。因為她知道凌清宵在，凌清宵挑法器，甚至比凌重煜還靠譜。

    但是，二公子拒絕了她。

    對她有求必應(yīng)，春風(fēng)化雨般保護(hù)了她七百年的二公子，不再護(hù)著她了。

    云夢菡悲從中來，忍不住回頭，久久凝視著凌清宵離去的方向。他和另一個女子站在一起，兩人都是一身白衣，兩人都仙氣飄飄，僅是看背影，就匹配的讓人艷羨。

    為什么呢？

    如果說凌重煜是火熱蓬勃的太陽，那凌清宵就是寒江月，高山雪，完美的讓人望而卻步。太陽好歹還能讓人產(chǎn)生努力一下就可以夠到的錯覺，可是月亮卻永遠(yuǎn)那么冰冷，永遠(yuǎn)可望不可即。

    凌清宵太完美，也太遙遠(yuǎn)了。

    鐘山中傾慕凌清宵的女仙有那么多，但沒一個人敢靠近他，更沒人敢試圖追求他。凌清宵如此完美，完美到云夢菡站在他身邊，不會歡欣雀躍，只會自慚形穢。

    所以云夢菡放棄了。所有人都說二公子對她無微不至，對她有求必應(yīng)，云夢菡甚至為此被許多女仙仇視?？墒俏ㄓ性茐糨兆约褐?，她從未走近凌清宵身邊。

    云夢菡剛來鐘山時，那時她還不認(rèn)識凌家兩位公子，她在一次歷練中看到一個神仙般的男子受傷，她于心不忍，就割了一片自己的葉子給對方療傷。后來回去她才知道，那位好看的不像樣的仙人是凌清宵，鐘山二公子。

    之后，凌清宵就一直默默幫她，護(hù)她，為她解決了很多難題。這種好是不聲不響的，如春風(fēng)化雨般，無論做了什么都不言語，也不居功，仿佛不求任何回報。

    凌清宵不光好看的像神靈，連德行也磊落如神，相比之下，云夢菡活的像陰影里的苔蘚，卑微，庸碌又丑陋。

    她最終選擇了凌重煜。她待在凌重煜身邊，才會有酸甜苦辣，嬉笑怒罵。這才是她的人間煙火，和凌清宵就止步于朋友，保持著一個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青云直上，不斷創(chuàng)造神跡，就夠了。

    云夢菡以為，凌清宵一輩子都會站在高高的神臺上，不動七情六欲，不染凡塵俗氣?？墒乾F(xiàn)在，她看到凌清宵對另一個女子笑。

    云夢菡知道，她已經(jīng)徹底失去那個走到他身側(cè)的機(jī)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寫原男女主虐身虐心的劇情，我特意看了好幾本挖心掏腎文，研究了pua套路，還慕名去觀看了好幾個知名渣男的剪輯?，F(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再曾經(jīng)的我了，我是九月·鈕鈷祿·流火。

    這一章寫原男主pua云夢菡，就是想以另一種角度將所謂的強(qiáng)取豪奪霸道愛展示給大家。剝開愛的表皮，這不是平等健康的感情，這是cao縱，這是打壓和摧毀。

    希望大家在現(xiàn)實中遇到不斷打壓自己的戀人、不斷用愧疚和愛來控制女方的男人，能大聲地告訴他，讓他現(xiàn)在立刻馬上滾。

    第19章 兇獸

    凌清宵說的時間果然分毫不差，一炷香后，洛晗拿到了自己的令牌，隨后被“護(hù)送”著去上課。

    洛晗對修煉毫無基礎(chǔ)，可以說還處在啟蒙階段。凌清宵為她選了幾門基礎(chǔ)課，雖不夠深入細(xì)致，但可以讓洛晗盡快了解這個世界。

    這樣的基礎(chǔ)課是開給低齡弟子的，上課人數(shù)多，所在山層也低。鐘山雖然說是山，其實是一處山脈，主峰外散落著許多高高低低的山丘，和高聳入云的主峰連成一片，合稱鐘山。弟子口語中的鐘山，大多數(shù)是特指主峰。

    洛晗上課的地方叫紅林峰，據(jù)說是秋日時整座山紅若朝火，故為此名。這座山峰并不高，周圍也沒什么危險，低階弟子大部分的基礎(chǔ)課都在這個地方上。

    同樣的道理，紅林峰并不在鐘山核心，離主峰的距離略有些遠(yuǎn)，御劍都需要一炷香。

    路上，凌清宵和洛晗談起接下來的課程計劃。凌清宵說：“你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打基礎(chǔ)，攻擊術(shù)法倒是其次。你先去學(xué)靈物初鑒、仙植圖譜、天地志和三十六重天仙族全錄，除此之外仙魔史也要開始學(xué)了，暫時從最近的天啟歷學(xué)起。你的地理也不甚好……”

    洛晗聽著頭皮發(fā)麻。此刻兩人站在劍光里，凌清宵無需分神就足以御劍，他很認(rèn)真地查閱著紅林峰開課安排，修長好看的手指翻來翻去，最后似乎做了很大舍棄，說道：“再加一門中十八重天地理鑒。暫時就這些吧。”

    洛晗眉梢一跳，忍不住問：“就這些？”

    凌清宵回頭：“你覺得少？”

    “不不?！甭尻瞎饴犞加X得后背發(fā)涼，慌忙否認(rèn)，“別亂講，我沒說。這些分明已經(jīng)很多了?！?/br>
    多？凌清宵極細(xì)微地停頓了一下，洛晗注意到了，油然生出一種不妙的預(yù)感：“難道，這還不是全部？”

    “這只是理論課程?！绷枨逑f，“法術(shù)、實戰(zhàn)等練習(xí)并不包括其中?！?/br>
    洛晗兩眼一黑，憤怒地和凌清宵理論：“太多了，我連字都認(rèn)不全，你給我選這么多課，期末你替我考試？”

    雖然沒聽過期末這個說法，但是凌清宵毫無障礙地理解了：“真的不多，才六門而已?！?/br>
    平生最恨“只”和“才”，洛晗還要說，身后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云間掀起劇烈的氣流，云霧翻滾，許多盾光都被打翻了。凌清宵立刻升起防護(hù)罩，他們的劍在洶涌的浪潮中，連一絲晃動都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