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消息是，凌清宵剛剛把這件事稟報給谷行星君，谷行星君十分重視?，F(xiàn)在，阻止魔族這個任務(wù)已經(jīng)歸我們了。”

    葉梓楠和鄒季白良久無話，許久后，葉梓楠皺眉道：“可是我們只有四個人，沒有法器、沒有支援、沒有消息渠道，甚至連妖銖都要自己掙……”

    “是很危險。”凌清宵接道，“我們還帶著吞元獸，他們想搶吞元獸，就是和誅仙石有關(guān)。所以我們必須保證在不暴露身份和吞元獸的前提下，阻止魔界的詭計?！?/br>
    葉梓楠臉已經(jīng)拉成苦瓜。他只是個胸無大志、混吃等死的紈绔子弟，平生最大夢想就是活到老死，為什么他總是摻和到這種高危任務(wù)中？他的能力，根本不配。

    尤其是葉梓楠想到今天他還帶著吞元獸去對方大本營盯梢，他現(xiàn)在才知，原來他離死亡那么接近過。

    凌清宵看隊伍中情緒不高，安慰道：“其實并沒有那么難。如今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只要我們計劃周全些，并非沒有勝算?！?/br>
    洛晗也說：“對啊，事到如今，已經(jīng)不是我們冒險不冒險的問題了。魔族已經(jīng)把刀伸到我們頭上，如果錯過這次機會，放任魔界和妖界達成共識，天界的處境只會更危險?，F(xiàn)在他們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們?nèi)裟艹盟麄儾粋?，提前攔截魔族詭計，將造福六界。如若不然，魔界和妖界大舉進攻天界之日，我們及我們的親族朋友，每個人都逃不掉。”

    葉梓楠和鄒季白臉色肅穆起來，他們冒險沒事，卻不能讓家人朋友陷入險境。就是為了族人，他們也要阻止魔界的詭計。

    “好，既然我們已達成共識，那現(xiàn)在商量下任務(wù)安排的事?！绷枨逑f，“四個人目標太大，我們最好分成兩隊，分頭行動。一隊跟蹤今日去賭坊的魔族，另一隊跟蹤他們的首領(lǐng)。至于吞元獸，接下來最好進入靈獸袋中，等閑不再露面?！?/br>
    吞元獸記憶點特殊，容易被認出來，而且盯梢時牽著一匹羊太過引人注目。西洱彌海是天界禁地，吞元獸數(shù)千萬年不在外界走動，六界中少有吞元獸的消息流傳。但是少并不代表沒有，萬一大明城這些魔族剛巧知道吞元獸長什么樣子，那他們就危險了。

    先前不知道時還能帶著吞元獸放風(fēng)，如今既然知道大明城中有魔族，無論如何都不該冒險了。

    靈獸袋是專門放靈獸的空間。儲物袋不能放活物，任何活物進入儲物袋都會瞬間窒息而死。但現(xiàn)在仙界盛行養(yǎng)靈寵，帶著靈寵在身邊，難免有不方便的時候。所以后來出現(xiàn)了靈獸袋，外表和儲物袋差不多，但是卻解決了儲物袋的局限，專門用來存放靈獸。

    靈獸袋方便是方便，但是對靈獸而言卻不太友好。靈獸袋小而逼仄，里面不通氣也不自由，沒有獸會喜歡待在里面，更不必說瀟灑慣了的吞元獸。吞元獸立刻表達反對，洛晗摸了摸吞元獸的頭上的毛，商量道：“這是為了你好，你暫且忍忍。”

    吞元獸還是不愿意，洛晗見說好話沒用，只能深吸了口氣，微笑問：“你是自己主動，還是我來動手？”

    吞元獸最終不情不愿地同意了。洛晗再三恐嚇，勒令它在靈獸袋中安安分分，不許破壞靈獸袋。

    搞定了吞元獸，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凌清宵說：“那現(xiàn)在來分隊。我和洛晗一隊，葉梓楠和鄒季白一隊。有問題嗎？”

    葉梓楠和鄒季白相互看看，臉上表情都欲言又止。

    兩人心里都在想，一定要和他一隊嗎？

    葉梓楠內(nèi)心頗有些絕望，一個弱一個笨，加起來就是又弱又笨。然而凌清宵和洛晗是拆不開的，現(xiàn)在一共就四個人，不認也得認。

    葉梓楠勉強笑了笑，咬著牙說：“沒問題，我沒意見?！?/br>
    其實他有意見。但是他不敢說。

    “好。魔族首領(lǐng)實力不明，由我和洛晗去追，你們兩人盯著今日出現(xiàn)在賭坊的魔族，如何？”

    賭坊那個魔族他們都見過，實力不弱，但也僅是如此。就算發(fā)生最壞的情況，他們被那個魔族發(fā)現(xiàn)了，葉梓楠和鄒季白兩個人對上他也穩(wěn)cao勝券。

    相比之下，魔族首領(lǐng)就難纏多了。葉梓楠和鄒季白沒話說了，凌清宵和洛晗這隊實力強，但是承擔的任務(wù)也遠遠高于他們的，葉梓楠兩人都十分服氣。

    接下來三天，葉梓楠和鄒季白按照凌清宵的計劃，兢兢業(yè)業(yè)、提心吊膽地守在魔族府外的茶樓上，喝了三天茶。

    鄒季白都蹲到懷疑人生：“他真的沒有出門嗎？是不是我們跟丟了？”

    “不會吧?！比~梓楠說著自己也有些懷疑，“那個魔族因為丟了誅仙石，回來被重罰了一頓?？赡苓@幾天，他都在養(yǎng)傷？”

    “真的？”鄒季白不敢置信，“那我們做什么，就在這里等著？”

    “一方面盯著那個魔族，另一方面，看看他們府上和誰有來往，會不會有妖界的人上門。”

    聽起來很厲害，可是說白了就一個字，等。

    鄒季白百無聊賴，盯著外面的府墻都快要盯出一朵花來：“無聊。不知道，凌清宵和洛晗他們現(xiàn)在在做什么？”

    鄒季白口中的天界之光、全隊的希望，此刻正站在一條熱鬧的大街上，看著對面的花樓沉默。

    洛晗試探地看向凌清宵：“他們進去了，我們也進？”

    凌清宵看著那些衣冠不整、言行大膽的妖娘，實在不想進去。妖界本來就開放，他們所在的又是大明城鼎鼎有名的第一花樓，里面的妖娘大咧咧地現(xiàn)出耳朵和尾巴，只穿很少一點衣料就敢上街拉人。僅站在街上，就能聽到里面的靡靡之音。

    紙醉金迷，聲色犬馬，不務(wù)正業(yè)，煙花之地。說實話，凌清宵被為難到了。

    洛晗看著凌清宵緊緊繃著的側(cè)臉，悄悄抿了下嘴角，壓住笑意，然后問：“要是你不喜歡，不如你在外面等，我進去盯著？”

    “不必?！绷枨逑罱K下定決心，道，“一起走吧。”

    只放洛晗一個人進這種地方，凌清宵怎么可能放心。還不讓他在旁邊看著。

    洛晗感嘆：“實在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跟著你一起上花樓。對了，我要不要去換身男裝？”

    “無需。”凌清宵頓了頓，有些難以啟齒道，“花樓不限男女，什么人都可以進?！?/br>
    洛晗驚了，她仔細看門口出入的人，發(fā)現(xiàn)果真男客女客都有。洛晗嘆了一聲，都不知道該怎么說：“……厲害，原來是我片面了?！?/br>
    他們兩人為了不被魔族認住，這幾天頻繁換衣服。幸好谷行星君這次十分大方，告訴他們只要任務(wù)完成，一切花費全部報銷。凌清宵那次在賭場贏了不少，洛晗當時急著拿誅仙石，沒有拿錢，反倒是葉梓楠走的時候順了很多。

    葉梓楠一看就是她的姐妹，持家還是得她和葉梓楠來。

    如今他們手里的錢，別的不敢說，供他們逛花樓還是可以的。洛晗也因此奢侈了一把，在大明城買了好幾身衣服，來換調(diào)替著穿，萬萬不能讓魔族對他們的衣服眼熟，進而認住他們。

    今天洛晗穿著一身紫煙羅長裙，凌清宵也是一身墨紫色。兩人一齊往花樓走去，迎客的妖娘看到他們兩人，隔著老遠就瞪大眼睛：“兩位客人是來逛花樓的？”

    帶著面具進花樓反而引人注目，所以凌清宵和洛晗都只是在臉上簡單做了些遮擋，沒有蒙面。妖娘們看到這么俊的兩個人上樓，歡喜地一齊涌過來，甚至樓上都有人在招帕子呼喊：“客官，奴家擅音律，在二樓。”

    “奴家才是最能歌善舞的，客官不要被她騙了！”

    凌清宵站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渾身都不自在了。他用寒氣在自己身邊凝了層結(jié)界，擋住四面八方伸過來的手，簡潔明了說道：“兩人，包廂，在大廳看歌舞，無需任何多余服務(wù)?！?/br>
    招客的妖娘聽著有些失望，她對凌清宵拋了個媚眼，聲線嬌滴滴地說道：“真的不需要點幾個美人作陪嗎？無論您喜歡妖族美人還是魔族美人，甚至是仙族，我們樓里都有。若是客官想，點我也可以?！?/br>
    “不用?！绷枨逑樕宓?，冷冰冰地拒絕了。他一回頭，發(fā)現(xiàn)洛晗和幾個妖娘打得火熱，她甚至還伸手去摸對方的耳朵和尾巴。

    洛晗終于摸到會動的耳朵了。她上次看到給他們租院子的狐娘時就好奇得不行，奈何和狐娘不熟，她不能貿(mào)然上去摸人家的尾巴?，F(xiàn)在一次性看到這么多活色生香的漂亮jiejie，洛晗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出想碰碰對方耳朵，幾個妖娘jiejie立刻同意了。

    甚至有本體是九尾狐的妖娘特意變出自己蓬松潔白的尾巴，放到洛晗身前給她摸。洛晗幸福的都快要飄起來了，她伸手試探地碰了下對方尾巴，毛茸茸的，還會動。狐貍妖娘看到她的表情，咯咯咯笑了，捂著嘴對洛晗說道：“姑娘可以大膽些摸。用力些，也無妨。”

    這是什么糟糕的臺詞，洛晗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伸手去揉。然而這次她指尖才靠近，就碰到一層冰冷的、清冽的結(jié)界。

    洛晗回頭，看到凌清宵臉色素凈，無喜無怒，靜靜看著她。

    花樓的燈光朦朧曖昧，在這樣的燈火下，凌清宵的臉白得出奇，唯獨一雙眸子黑亮驚人，如冰似玉。

    此刻他雖然沒說話，但是洛晗感覺的到，他快要氣炸了。

    洛晗遺憾地收回手，依依不舍和妖娘jiejie們告別。招客的妖娘看到，眸子一轉(zhuǎn)，笑吟吟對洛晗說：“姑娘，我們花樓不忌男女，有些妖娘最喜歡招待女客。當然，姑娘喜歡男妖郎也可以，你要點幾個陪你聽曲兒說話嗎？”

    洛晗眼睛都亮了：“可以點嗎？”

    “不可以?！绷枨逑淅浯驍嘌锏脑挘尻贤镒?，“時間不早了，不要耽誤功夫?！?/br>
    洛晗猝不及防被拉走，后面的jiejie們看到了，嬌聲對洛晗揮手：“meimei一會來玩啊?！?/br>
    這是什么人間天堂。洛晗坐到包廂的時候，長吁短嘆，十分遺憾。

    凌清宵從剛才進門就在忍，現(xiàn)在等了許久，見洛晗還戀戀不舍望著門口，絲毫沒有回神的意思。凌清宵不知道該氣還是該惱，他只能清咳了一聲，強行提醒洛晗屋里還有人。

    洛晗回神，發(fā)現(xiàn)凌清宵坐在一邊，坐姿端正，身形清濯，端莊的仿佛在仙道大會上授課，穿著異族服飾都攔不住他身上的仙氣勁兒。

    好看是好看，私生活無聊，也是真的無聊。

    洛晗被迫收回視線，嘆了一聲，問：“怎么了？”

    “這是在……聲色之地，你和其他人要保持距離，不要掉以輕心。否則，若是被人看到，于名聲不利?！?/br>
    洛晗心說都坐在花樓里了，還要什么名聲。洛晗照顧凌清宵這種千年老古董，裝作深以為然地點頭：“對，你說得都對?！?/br>
    洛晗只能倚在桌案上看珠簾外的歌舞。花樓的包廂也用了和拍賣會類似的處理，包廂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外面卻不能看到包廂內(nèi)部。

    幸好那些魔族人葷素不忌，為了方便，直接坐到了一樓大廳里，從洛晗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他們的一舉一動。這就是花樓和拍賣會的不同了，拍賣會重視的是安全，包廂樓層越高身價越高，而花樓銷售的是美色，所以離舞臺近的位置，反而最貴。

    此刻舞臺上幾個白色的羽妖族正在翩翩起舞，她們身段窈窕，背后帶著潔白的翅膀，長相如仙族一般高潔，神態(tài)卻有著說不出的誘惑，歷來是煙花之地最受歡迎的節(jié)目。

    洛晗看著都忍不住鼓掌：“好看，很美?！?/br>
    凌清宵卻自始至終無動于衷，無論洛晗說什么，都不往舞臺看一眼，一心喝茶。

    要不是形勢所迫，凌清宵真的不想帶洛晗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靡靡之音，聲色犬馬，這豈是幼崽該看的？

    一曲終了，羽妖族翩翩離場，她們還沒完全下臺，突然音樂一變，另一隊就上臺了。

    這次的表演更加直白大膽，明晃晃的撩撥。舞者有男有女，俱是嬌媚迷人，更要緊的是他們竟然一邊跳一邊脫衣服。

    洛晗想看又不好意思：“哎呦，這不太好吧……”

    她都沒有說完，眼睛就被一雙手覆住了。洛晗正在興頭上突然被澆了盆涼水，惱怒地去掰他的手：“放開，我花了錢的為什么不讓我看？”

    凌清宵隔著桌案捂住她的眼睛，洛晗正在掰凌清宵的胳膊，突然感到唇上碰到一個涼涼的觸感。洛晗一下子頓住了，凌清宵手指點在洛晗唇上，示意她安靜：“別出聲，他們動了?！?/br>
    第55章 公私

    凌清宵的指尖抵在洛晗唇上, 涼涼的, 帶著冰雪的清冽。洛晗一時都愣住了。

    洛晗今日沒帶面紗, 嘴唇嫣紅, 唇角精致，看著宛如工筆精心描繪。凌清宵的指尖白皙, 壓在上面，仿若雪映紅梅。

    凌清宵看到對面那些人行動，情急之下才堵住洛晗的嘴唇?，F(xiàn)在他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 外面聽不到包廂內(nèi)部的聲音，洛晗即便說話也沒事。

    指尖觸感溫暖，柔軟的不可思議。凌清宵沒注意過自己的唇是什么感覺, 但是現(xiàn)在碰到洛晗的，才驚覺柔軟。

    凌清宵手指接觸的那個位置突然燙起來。他盡量裝作鎮(zhèn)定地收回手, 說：“剛才情急之下有失體統(tǒng), 失禮了?！?/br>
    “沒事?！甭尻蠐u頭, 她覺得現(xiàn)在的局面有些尷尬, 趕緊說，“你看，他們要走了。我們先出去吧。”

    “好。”

    今日魔族領(lǐng)頭帶著三五個隨從來花樓尋歡, 能坐在這里的人，都心知肚明他們要做什么。幾杯酒下肚，就有人蠢蠢欲動，想拉個妖娘出去瀉火了。

    只不過礙于頭子還在，下面的人不敢先走。這個魔族領(lǐng)頭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臉上帶著刀疤，從額角拉到另外半邊臉頰，幾乎橫劈整張臉，看著兇神惡煞。他也確實不好惹，眼神從舞臺上跳舞的妖娘身上掃過，侵占性極強，看目光像是要將她們抽筋拔骨。

    熱辣的脫衣舞過后，刀疤男終于動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拉舞臺上幾乎是全光的妖娘，而是拉了上支舞中領(lǐng)舞的羽妖族。

    穿著白色舞衣的羽妖族領(lǐng)舞嚇了一跳，本能掙扎，但是被刀疤男一把扛在肩上，大搖大擺往樓上而去。

    這種地方，一樓二樓是半開放的大廳，樓上全部都是房間。這些房間用來做什么，不言而喻。

    樓里的妖娘們看到刀疤男那張臉，沒人敢攔他，大廳中只能聽到羽妖族微弱的掙扎聲，以及那些魔族放肆的哄笑聲。刀疤男的屬下們哈哈大笑，在后面開著一些不干不凈的玩笑，等刀疤男走后，他們也不再憋著，各自找中意的女子。

    刀疤男和羽妖族的聲音消失在樓梯上后，大廳才重回秩序，慢慢恢復(fù)說話聲。在一樓跑堂的兩個小妖娘不由湊在一起，低聲抱怨：“最討厭接待這些魔族了，說話流里流氣，下手還沒個輕重。上次彩月jiejie接了位魔族客人，后面三天都沒下來床。我去看的時候，身上全是傷?！?/br>
    “可不是么。有他們在，我連過去送茶水都提心吊膽。還是仙族的客人好，出手闊綽，人也好說話，比魔族和妖族的男人正經(jīng)多了。”

    “要真是正經(jīng)，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們樓里？”另一個小妖娘吃吃笑道，“我看，你是被外面的話本子看壞了腦子，成天想著那些清冷仙尊。你也不想想，若真是仙界高位尊者，怎么會來煙花之地？就算來了，他們?yōu)榱嗣?，也不會帶你走。都不過是假正經(jīng)罷了?！?/br>
    “誰說的，我看剛剛包廂里的客人就很正色，都沒有叫姐妹作陪。長得還極好看，比那些話本子里的插畫好看多了！”

    “真的假的，哪號包廂？一會我也去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