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因為修讀了法醫(yī)科……這些東西，他早就司空見慣？

    人頭找到以后，其他的勘察工作變得順利起來，現(xiàn)場所發(fā)現(xiàn)的線索也越來越多，物證方面取得了一些進展，找到了死者的車鑰匙、錢包、手機。在臥室的垃圾桶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過的避孕套。朱曉也從和物業(yè)的交流中獲得了更多的信息。

    林修然和助理先用裹尸袋把尸體的殘肢撈起，準備運回警局新建的解剖室解剖后，再運往殯儀館的冷庫。

    等這邊收拾的差不多，林修然給宋文做了個總結：“初步斷定，死亡時間大概是在前天，因為尸體一度泡在冰水里，所以腐爛程度不高，尸體的內臟全部被清除，無法根據(jù)胃容物確定具體的死亡時間，很多煮過的骨rou還沒有找到，其他的信息還待進一步尸檢?！?/br>
    徐瑤補充了幾句，“由于先期保安有進入，破壞了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有效痕跡并不多，大多數(shù)的血液痕跡都留在了洗手間內，無法斷定是否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彼f著話有點無奈地蹲在地上，思考片刻補充道，“我懷疑兇手帶了手套，而且看痕跡，應該是醫(yī)用膠皮手套?！边@種手套比較薄，既可以隔離血跡，阻隔指紋，又不會妨礙手感，只是又給勘察工作帶來了一定難度。

    朱曉對死者的身份做了個說明：“死者名叫林正華，今年三十九歲，是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高級運營總監(jiān)。我這邊終于聯(lián)系到了當初和房東簽署合同的租客，據(jù)他說，當時簽房子圖便宜簽了三年，后來轉給了朋友，也就是林正華，還每個月漲了幾百，由于房租還是通過他轉交。一直在按時交付，所以房東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房子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lián)Q了租客。”

    宋文低頭道：“死者的家庭情況怎樣？”

    “父親去世，母親還在，有妻子，以及一位十五歲的兒子?！?/br>
    “通知家屬，看家屬是否有作案的時間和動機，不過失蹤這么多天沒有報警？”宋文微微皺眉，“原租客有嫌疑嗎？”

    “原本的租客這幾天在參加公司封閉式團建，所以一直沒有接電話，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

    傅臨江湊了過來，表情有些惋惜：“這房東可夠倒霉的，好好一個房子，成了兇宅了?！?/br>
    尸體還沒找全，這勘察工作沒法結束，宋文抬起頭又問傅臨江：“你估計，尸體的其余部分會拋尸在哪里？”

    傅臨江道：“這個目前沒線索，只能附近的垃圾場和荒地轉轉了，只是這難度有點高……”燉煮以后，尸體更加難以分辨，想在附近找被燉煮過的殘尸，不亞于大海撈針。

    一直在旁邊忙著記錄的陸司語聽到這話，忽然抬起頭，小聲說了幾個字，“藍色垃圾袋?！?/br>
    這一回，反應倒是不慢了。

    宋文正想提及這一點，此時看了陸司語一眼，接了他的話說：“廚房里還有一些沒有用完的藍色加厚塑料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兇手用這種袋子包裹了尸塊，是那種明藍色加了塑繩的塑料袋，應該比較好區(qū)分。”話到這里他又轉頭吩咐傅臨江，“臨江，打電話給局里，讓他們帶兩頭警犬來一起找?！边@種情況下，警犬的嗅覺要比人類靈敏多了。

    這時候，保安部的工作人員又過來和朱曉耳語了幾句，朱曉聽完了之后過來匯報，“這小區(qū)車庫一桿一車，根據(jù)記錄，死者的車是前天晚上八點三十二分停在了小區(qū)車庫，再也沒有出去?！?/br>
    宋文問：“小區(qū)監(jiān)控錄像呢？人流無法監(jiān)控？”

    那保安人員聽了這話面露尷尬，朱曉則是委屈地摸摸鼻子，“宋隊，你也知道，這種小區(qū)的監(jiān)控，就是個擺設，一共四個入口，多個壞了的攝像頭，盲區(qū)也很大，就算調取了監(jiān)控也沒多大價值?！?/br>
    “電梯監(jiān)控呢？”

    “據(jù)早就壞了……”

    “那也得按照規(guī)矩調一份，”宋文冷哼了一聲，聲音里難掩譏諷之意，“人監(jiān)控不住，車倒是明明白白。”

    朱曉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不是為了收停車費嘛。”

    這些小區(qū)就是如此，一旦能夠和收入，物業(yè)費扯上關系的，就極其上心，其他的問題，能糊墻的就馬虎了?，F(xiàn)在的這種小區(qū)，安裝的都很齊全，但是由于入住率低，物業(yè)費收不上來，好多工作人員就開始偷工減料。

    這幾句話中，陸司語走到了傅臨江那邊，宋文轉頭叫他：“唉，陸司語，都記了嗎？”

    陸司語忽然被點到回了頭，手里握著剛從傅臨江那里拿來的車鑰匙。傅臨江聽不下去了，為陸司語辯解道：“宋隊，你辦案也得讓人喝水，喘氣吧？他杯子和包放車上了，去拿下東西?！?/br>
    宋文這才揮了揮手，“快去快回?！?/br>
    陸司語從門口出來，站在電梯口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安全通道下到了車庫，他從警車上取了自己的水杯和一個黑色背包，車庫的另一邊，徐瑤正和程小冰在那里對著一輛黑色的SUV取證中，徐瑤在用小毛刷子刷指紋，程小冰在四處拍照，陸司語走過去，學著之前傅臨江的稱呼，叫了一聲徐姐，徐瑤便轉了頭，和他打了個招呼。

    陸司語拿回了自己的杯子，擰開喝了一口，他并不急著離開，而是在一旁看了一會。

    那明顯是被害人的車，位置比他們停靠的位置更接近樓道口，陸司語又立在旁邊看了幾分鐘，然后走到后備箱處，打開了車子的后備箱翻看了一下。程小冰對這位新同事很有好感，此時看陸司語發(fā)著呆，皺眉凝神中有種不一樣的沉穩(wěn)帥氣。頭發(fā)卻有一縷翹起，像是呆毛一般豎在頭頂。

    程小冰看陸司語對此毫無察覺，抬手用取證的相機，偷偷給他拍了一張照片，相機的閃光燈在幽暗的車庫忽地一閃，陸司語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偷拍了，側頭看到程小冰在看他，有些局促地關上后備箱，走到出口處，他又看了看車庫監(jiān)控的位置，這才轉身上樓。

    樓上現(xiàn)場的各種標記已經做好。按照規(guī)定，這現(xiàn)場會再保留一周到十天，隨后才可以進行進一步清理。宋文那邊正準備收工轉移到樓下去，就看到陸司語走過來問他：“宋隊，我能借這里的微波爐熱個午飯嗎？”

    “……”宋文眨了眨眼看向陸司語。他的座右銘是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是就算如此，他還是覺得，這也太沒規(guī)矩了吧。

    帶著打包盒出現(xiàn)場的刑警宋文還是第一次見，在燉煮尸體的鍋邊熱飯惡不惡心？灑出點什么就不怕破壞了現(xiàn)場？宋文剛想責備幾句，一抬頭看到陸司語的微垂的眼角，整個人都蔫了起來，仿佛一只垂下了耳朵的兔子。

    宋文壓下了心里的火，這是個實習警員，還不懂規(guī)矩。他抬起的手腕翻了一下，看了下表盤上的時間十二點四十，原來是他這個領導忙的錯過了午飯的時間，對陸司語道：“你去找朱曉，讓他幫你聯(lián)系物業(yè)那邊把飯熱了?！?/br>
    解決了這個難題，宋文回頭招呼所有人下了樓：“大家辛苦了，吃飯吧，這附近有兩家小飯店，想網(wǎng)上點餐的來找我，今天我請客?！?/br>
    犯罪現(xiàn)場雖然惡心血腥，但這些人都是千錘百煉出來的，再惡心的場面都見識過，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案子不能不破，飯也不能不吃。

    下午還得開工，去了小飯店還得走回來，外加宋隊難得請客，所有人都選擇了吃餓了嗎，排著隊點餐。做這行就是條件差工資少，他們一年中有很多現(xiàn)場都是比這還艱苦的，有時候買個烤紅薯蹲在地上就掂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