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的關(guān)系理清楚了，和他們在現(xiàn)場推斷的情況差不多，宋文繼續(xù)問她：“你能夠說說具體的嗎？就比如，你所知道的，她們怎么欺負郭婳的，又比如，她們之間有什么矛盾，關(guān)系是怎么一步一步到了這一步的。”

    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幾個女孩，又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置對方于死地呢？

    白小小理了下思路開口道：“就我知道的……有這么幾件事，第一件是發(fā)生在大一，我們這個寢室樓要晾曬衣服需要到外面去，每個寢室分配有一個衣架，但是那里晾曬的人多，經(jīng)常亂七八糟的，丟衣服什么的都是常事?！?/br>
    “有一次我在寢室外看到董芳在找郭婳吵架，意思是說，她丟了一件很貴的衣服，認定郭婳偷的，馬艾靜也在一旁幫著說，什么小偷啊，賊啊都罵出來了。郭婳雖然家里窮，但是人很要強的，她讓他們檢查，查來查去，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董芳所說的衣服，董芳這才改口說看錯了。這時候郭婳要她們道歉，這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可董芳大概是面子上下不來，咬定自己放在洗手間的洗面奶和護膚品經(jīng)常少，一定是被郭婳偷用了?！?/br>
    “拿衣服還有憑證，化妝品少了，那是無憑無據(jù)的事，兩邊吵到不可開交，也沒個結(jié)果，但是梁子是結(jié)下來了。后來她們宿舍的化妝品都改為放在寢室里，誰用的時候帶進去，郭婳也不怎么和她們說話了?！?/br>
    宋文點點頭，讓白小小繼續(xù)說下去。

    “第二件事，是大三的時候，他們宿舍里，只有董芳有一臺筆記本電腦。你們應(yīng)該也是知道的，在宿舍住的時候，大家有時候會拿起什么臨時放一下，那天董芳正拿著筆記本，隔壁的同學(xué)忽然喊她有事，她急著出去，就隨手把筆記本放在了郭婳的桌子上。因為董芳的桌椅一向是比較亂，而郭婳的桌子最靠近門口。”

    “沒想到，等董芳回來，發(fā)現(xiàn)郭婳的桌子上有水，自己的筆記本濕了，后來拿去檢查，燒了主板，修起來花了三千多塊錢。董芳是自己有錯，不該把東西亂放，但是她一口咬定，自己放的時候桌子是干的，是郭婳為了報復(fù)她，故意把水潑在了筆記本上。郭婳說，桌子是她的，她發(fā)現(xiàn)桌子上多了個筆記本以后，是曾去倒過水，但是她沒有動過電腦，更是沒有故意潑水把董芳的筆記本弄壞。”

    “這件事弄得挺大的，兩方各執(zhí)一詞，吵到了班主任那里，甚至驚動了她們分院的院長，最后，因為董芳的態(tài)度比較強硬，甚至有家人過來施壓，老師讓郭婳出了五百意思了一下，又讓董芳承諾保管好自己的貴重財物?！?/br>
    宋文聽了這件事，眉頭微皺，寢室里沒有攝像頭，究竟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無法評判，最后的處理方式，看樣子，是各打了五十大板。郭婳覺得自己很委屈，董芳也咽不下這口氣，事后她們第一次打了郭婳，那也應(yīng)該是郭婳第一次去校醫(yī)院就醫(yī)的時間。

    “從那以后，他們就一直欺負郭婳，有時候還很過分，郭婳經(jīng)常要幫他們洗衣服，還要刷鞋，打?qū)嬍依锩娴乃幸淮?，我看到郭婳在幫她們洗蕾絲的內(nèi)衣，邊洗邊哭。”小小小聲道。

    宋文皺了眉，一個女生被這么欺負，的確是非常過分了。

    “還有一件事，是發(fā)生在最近的……”白小小低了頭，“有一天郭婳來找我吃飯，我看到她的手臂上有道痕跡，看上去挺嚴重的樣子，她開始說是自己不小心弄得，后來我問了半天，她才哭了，說是被董芳踢的……”

    “我們最近臨近畢業(yè)，很多學(xué)生開始找工作單位，那天郭婳一直在等一個很重要的面試電話，如果順利，可以得到一個規(guī)劃院的面試機會，中間有一段時間，郭婳出去打開水，把手機放在了寢室桌子上，后來電話響了，董芳正在睡覺，就在那里罵了一句，馬艾靜過去把電話按了，然后把郭婳的電話調(diào)成了靜音，等后來郭婳發(fā)現(xiàn)自己漏接了電話打過去，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以后，對方告訴她電話面試結(jié)束了，也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人選。郭婳氣得和她們理論，反倒遭到了董芳的大罵和毆打……”

    一件丟失的衣服，一個被弄壞的筆記本電腦，一個沒接到的電話，拆開了每件事情都不大，但又足以讓人郁悶，這一件件小時疊加起來，終于讓幾個女孩之間水火不容。

    “她們打郭婳那些事情，郭婳班上的老師還有其他的同學(xué)都知道嗎？”陸司語輕聲問。聽了他忽然插話，宋文轉(zhuǎn)頭去看他，燈光的映照下，陸司語的皮膚白得像是透明一般，神情極為專注，他的眉頭微微鎖著，凝神等著答案。

    白小小眨眨眼睛：“自然是不知道的，這事有點丟人，我們都是大學(xué)生，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還有告老師那一套。就算是有點寢室矛盾，老師也最多是和稀泥。郭婳開始連我都不愿意告訴，就是怕連累我。我和郭婳走得近一些，她們和我就算是不同班也要欺負我呢，有次我在食堂吃飯，她們故意把湯潑在我的身上……”

    宋文問：“那你怎么說，早就知道他們寢室要出事了呢？是不是早就有什么預(yù)兆？”

    說到這個話題，白小小的臉色微微變了，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似乎經(jīng)過了一番心理搏斗才開了口：“就在電話事件以后，郭婳當天沒有回宿舍，去我那里和我擠了一宿，第二天中午，她……她和我說，不想活了……我當時覺得她有點抑郁，我還……我還開導(dǎo)她說，該死的不是她，是欺負她的人……可，可我那時候是為了開導(dǎo)她瞎說的啊……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

    很明顯，在白小小的心中，似乎已經(jīng)認定了，這次的中毒事件是郭婳為了報復(fù)董芳和馬艾靜下了毒，說到這里，白小小眼角帶了淚，作為一個老鄉(xiāng)，郭婳這個名字是她聽著長大的，她對于這個女生一直是仰望的，后來她們做了一個學(xué)校的鄰寢同學(xué)，假期偶爾一起回家，算得上是好朋友?，F(xiàn)在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出了這么大的事，郭婳也中了毒，她有點擔心，更多的是害怕。

    看她哭了，宋文好心地地遞了一張紙巾過去，白小小道了聲謝，接過來擦了擦，然后她把那張濕了的紙拿在手中擰著，“其實……郭婳有機會離開那個寢室的，大三的時候，我們寢室有個女生因病退學(xué)走了，空著一個床位，我曾經(jīng)問過郭婳，要不要搬過來，郭婳當時挺開心的，說自己考慮一下，和老師申請，可是半個月以后，我再見到她，她卻說她不搬了，而且當時她樂呵呵的，我還以為就沒事了呢?？墒沁^了不久，又見到她在被欺負。這次也是的，前幾天我還問她要不要搬過來，她明顯在猶豫，可是后來又是拒絕了我。”

    “她為什么不搬走呢？”宋文問，看今天的情況，郭婳還是住在108的。他也不知道如果郭婳當時搬過來的話結(jié)局是否會有不同，還是說，那時候的郭婳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要留在宿舍里實行她的計劃？

    “我也不清楚，這一次，她五一休假了幾天，然后就忽然說不搬過去了。”白小小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問過她寢室里如何了，是不是還欺負她，她說沒事了，還讓我別cao心了。我當時也在忙畢業(yè)的論文，我沒想到……”

    白小小說到這里頓了一下，開口問道：“警官，她們沒大事吧？”

    陸司語的記錄著的筆一頓，抬頭看她一眼，由于現(xiàn)場恐怖，事關(guān)重大，身為報案人她們也只見到了郭婳，沒有見到董芳他們的尸體。學(xué)校方面和之前趕來的刑警只告訴她們隔壁寢室集體中毒，并沒有告訴她們確切的消息，現(xiàn)在看來，白小小還不知道董芳和馬艾靜已經(jīng)去世了。

    宋文輕咳了一聲，對她道：“后續(xù)的情況學(xué)校應(yīng)該會有通報。”

    “林綰綰呢？”陸司語提醒她，隔壁的寢室可是有四個人。宋文在一旁沒有作聲，仿佛是心有靈犀，他也正想詢問林綰綰的情況。

    白小小回憶了一下，“林綰綰那個人，成績也很好，人也挺好的，嗯，她長得像是一只小松鼠，就是看起來眼睛圓溜溜，個子不高，身材嬌小，她平時不聲不響的，但是為人挺和善，和所有的人都沒紅過臉。但是她這個人，在外面不太有存在感，還經(jīng)常出去打工什么的，有時候不在宿舍?！?/br>
    “具體的事情能說一些么？“

    “我對她了解的不多，但是我知道郭婳對她很好的，把她當作朋友。有一次，林綰綰從外面回來，趕上下大雨，被困在了外面的公交站，那雨太大了，大家都懶得動，郭婳二話不說拿了傘去接的她，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幾乎都透濕了。平時，郭婳也幫著林綰綰打飯之類的?！?/br>
    這樣聽來，林綰綰倒是一個很和善的女孩，也并沒有參與到董芳和馬艾靜對郭婳的排擠與暴力中，而郭婳對她也很好。

    “林綰綰在哪里打工，你們清楚嗎？”

    “開始的時候是在學(xué)校周圍的一個咖啡店，后來又換過一家西餐廳，再后來我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只知道她每個星期要出去幾次?！?/br>
    “她為什么換打工的地方你們知道嗎？”

    “好像是說，離著學(xué)校太近，總是碰到熟人，有點尷尬?！?/br>
    “她們有男朋友嗎？”陸司語又問到一個問題。

    白小小猶豫了一下說：“我……和她們不在一起上課，和其他的人都不太熟，只是聽郭婳和其他同學(xué)說過一些。馬艾靜交過幾任男朋友，上一個是被她甩了，有三個月了，后面的沒聽說，有人說，她好像是有男朋友的，但是大家都不知道這位神秘男友是誰，也許根本就是不存在，郭婳一直是單身。我也沒聽說林綰綰有男朋友，或許是我不知道。現(xiàn)在臨近畢業(yè)，大家心思都在論文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