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溫度本來就比較低，這幾天接連的幾場雨，更是降溫，空調(diào)好像怎么也吹不熱，什么都不蓋確實有點冷。

    宋文坐起來沉默了半分鐘，看了看一旁蜷著的陸司語，所有的被子都卷到了他那邊，把自己裹得像是一只蝸牛。

    宋文覺得又可氣又可笑，是誰之前說好的一人一半呢？他和睡夢中的陸司語搶過來了半條被子，把被子拉開一點被角鉆了進去。

    這一覺剛迷迷糊糊地要睡著，宋文又覺得身上的被子滑動著被陸司語卷走了。宋文一時抓了被角忍不住小聲道：“小祖宗！別拽了！”

    陸司語喃喃叫了一聲：“小狼……”

    宋文開始覺得陸司語是在叫他，然后他想起來，這人應該是在叫自家的狗。這一次宋文覺出來有點不對，往他身旁湊了湊，陸司語身子蜷著，身上都是冷汗，還在微微發(fā)抖。宋文忽地一激靈醒了過來，伸手往陸司語的額頭上摸去，只覺得溫度高得嚇人。

    宋文急忙去叫陸司語：“別睡了，醒一醒。你都快燒成暖氣片了。”

    陸司語昏昏沉沉地，那種被壓著的感覺終于離開了身體，他努力睜開一雙眼，看眼前的宋文有點著急，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然后他就覺得，渾身酸疼得厲害，胃里像是刀割一樣地疼著，嗓子里一時也像是堵了東西，火辣辣的，他忍不住唔了一聲，咬住了下唇，閉著眼睛把身子蜷得更緊。

    “走，起床，去醫(yī)院。”宋文說著話，當機立斷起來穿衣服，“你發(fā)燒了沒覺出來嗎？”

    陸司語剛從那種被壓制的假眠狀態(tài)中出來，掙扎了一下，覺得有點起不來，啞著嗓子問：“幾點了，明天去可以嗎？”

    宋文按了下手機看了時間，“這才四點多，明天你得燒到40°去。”說了話他直接按開了燈，現(xiàn)在沒有溫度計，他只能憑借手感知道陸司語燒得不輕，“也許現(xiàn)在都有40°也說不定?！?/br>
    “宋隊……我胃疼?！标懰菊Z這次再沒瞞著，可憐兮兮地說，他被那燈光刺了眼睛，伸出一只手遮了光，另一只手緊緊攥了被子按在腹部上，他的額角都是冷汗，清俊的臉上蒼白一片，眼角發(fā)著紅，看上去越發(fā)可憐。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昨天下午的時候就有了征兆，那時候歇了一會還慶幸著沒什么大事，到了晚上折騰了半夜又淋了雨，如今這半夜里來得變本加厲。陸司語試著想要坐起來，可是胃部痙攣抽搐，身體里疼得有把刀在絞動一般，稍微適應了燈光，他把身體折了起來，兩只手打橫死死按住喧囂的胃部，呼吸都不敢用力。

    “胃疼更得去醫(yī)院，本來昨晚上不讓你跟著，你非要逞強?！彼挝拿鍪謾C，“要不我打120叫救護車過來?！彼贿呎f著手上急忙收拾著東西，把衣服穿戴齊了，站在陸司語的床邊，把人拉過來，抵了抵額頭，只覺得他燙的厲害。然后他想明白道：“在這邊120過來估計都得費點時間?！?/br>
    陸司語疼得渾身都在顫，卻又死要面子，眨了眨眼睛道：“別……讓我歇兩分鐘，我換衣服起來。”

    宋文先去給他倒了一杯溫水，端著讓他喝了，然后把他的衣服拿過來。陸司語等著身體里面的疼稍微緩了，才坐起身來。衣服剛換好，就又呃了一聲捂著胃部低伏下身去，那種感覺喝下去的不是水，而是吞下去一把刀片，在身體里不停割著。

    宋文一邊攬著他一邊幫他系扣子一邊哄著：“再忍一下，等下到醫(yī)院就沒事了?！?/br>
    陸司語臉色蒼白著，有點虛弱地看著他，話都說不出來，也就任由他擺布。宋文只覺得懷里的人不正常地發(fā)熱，看他低垂著頭，尖尖的下巴垂得快到頸窩上，一雙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顫得厲害，根本沒有力氣起身。

    宋文打了個急救電話問了情況，鎮(zhèn)上的醫(yī)院要派車過來，一來一回要一個小時，還沒有他開車過去快。而且陸司語現(xiàn)在狀態(tài)不明，先去村子里的衛(wèi)生院看看拿點藥也圖個心安。

    宋文拿了他的鞋過來，那雙鞋子昨天淋了雨，在空調(diào)下吹了一晚，現(xiàn)在基本干了。宋文單膝跪在地上，幫他把鞋穿上。看陸司語疼成這樣，宋文已經(jīng)不指望他能走了，拉著陸司語的道：“來，你趴我背上，我背你出去?！?/br>
    陸司語嗯了一聲，乖乖把手支在宋文肩上：“宋隊，又給你添麻煩了?！?/br>
    “這么見外干什么，誰沒有個生病的時候？”宋文說著話他背了起來，陸司語看起來瘦，其實并不輕，宋文掂了掂他道：“你不是實心的吧，看不出來竟然有這么沉?！?/br>
    “我還是有肌rou的……”陸司語沒力氣和他開玩笑，忍不住拉緊了宋文的脖頸，側(cè)了臉換了另外一個方向，趴在他背上哼了一聲：“疼……”

    宋文也不敢耽擱了，隔著衣服就覺得身上的人透著熱，宋文一路上背著陸司語出來放到車里。然后搜了一下最近的衛(wèi)生院就往過開去。

    在這邊每個鄉(xiāng)鎮(zhèn)都有一家小型的衛(wèi)生院，里面醫(yī)生不多，能夠看點小病，也能處理緊急的事務。

    此時夜深人靜，正是黎明之前最黑的那段時間，宋文開了七八分鐘，到了導航指示的位置，村子里的衛(wèi)生院是幾間平房，藍色的屋頂，刷了白漆，掛了個蚊頭村衛(wèi)生院的匾，門口簡陋的院墻上，貼得都是各種的注意衛(wèi)生防治疾病的宣傳畫。

    宋文開到外面停了車，看到衛(wèi)生院關(guān)著門，十分安靜，里面卻亮著白色的燈。他把車子停在了院子外，對陸司語道：“你等我，我去看看。”

    陸司語抬了抬眼睛，有些虛弱地嗯了一聲。

    宋文這才下了車，走過去，推了推衛(wèi)生院的門，那門是從里面鎖著的?！坝腥藛?？”宋文在外面拍著門，連叫了幾聲。里面過了一會才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不多時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值班小護士打開了門旁邊一個小窗口，望向宋文目光有點復雜：“大哥，什么事?！?/br>
    “來看病，急癥?！彼挝男南耄笸砩蟻磉@里的還能有什么別的事？

    “晚上村子里醫(yī)生沒在，我就是值班的，看不了病，你們快去縣里吧，縣醫(yī)院就離這里四十分鐘。”那小護士作勢就要關(guān)那小窗。

    “別……”宋文好不容易敲開了門，一把攔住，“那我買點藥總是可以吧？”

    那小護士有點無奈，又問：“什么癥狀？”

    “發(fā)燒，感冒，還胃疼?！彼挝囊膊恢狸懰菊Z是什么病，“疼得還挺厲害的。”

    “沒對這個癥狀的?！毙∽o士說著話眼睛動了動，眼神里閃過點奇怪的東西，欲言又止。

    “給我點退燒藥總可以吧？”宋文做了最后的讓步，“退燒貼也可以，如果你們這邊有的話，唉，最好再來個溫度計?！?/br>
    “那你等會?！毙∽o士說著話進去了，過一會，從那小窗口塞出去一盒藥還有一根溫度計，又催促道，“大哥，你們快去吧，別耽誤了時間?！?/br>
    宋文拿了那盒藥，只覺得哪里不對，可是又說不出來，“唉藥錢……”，不等他說完，那小護士就啪地一聲把那小鐵窗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