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猶豫了一下，看向他道：“我那時候，還未成年呢……”

    這一句話，等于是默認(rèn)了。

    “只是想應(yīng)正一下我的推理，并不準(zhǔn)備翻后賬。”宋文道。

    “我那時候喜歡班上的一個同學(xué)，被他一直欺負(fù)，而且這個人渣四處威脅人，狂傲極了，那個年歲的學(xué)生，超級英雄看多了，就會希望這世界上真的有蝙蝠俠，有鋼鐵俠，能夠出來幫助我們解決難題……”錢江收了嘴角的笑容，看向黑暗中的城市，“后來我發(fā)現(xiàn)，有錢真好，有錢就可以做到一些事，我不覺得法律應(yīng)該被踐踏，但是我聽說過一句話‘禽獸是不該被人類的權(quán)益和法律保護的’。”

    宋文看向他，他有些難以評定眼前的這位年輕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可是從某種界定來說，又是錯誤的，當(dāng)年的案子并不屬于他，蛛絲馬跡都難以尋找，他也不想去翻動那些過往。

    錢江嘆了口氣道：“真的，提起初高中，大人們似乎都有種固有的印象，那該是無憂無慮的學(xué)生時代，純純的初戀，每天孩子們都不知疲憊地在cao場上跑來跑去?？墒俏椰F(xiàn)在想起來都是永遠(yuǎn)睡不夠的覺，讓人憎惡又無能為力的老師，修羅場一樣無休止的考試。還有那些揮之不去的校園歧視，校園暴力……比起少年代時，我好像更喜歡成人的社會，雖然沒有了寒暑假……我不知道是只有我們初中高中是那樣的，還是都是那樣的。”

    宋文道：“少部分可能是幸福的吧，大部分，應(yīng)該都是一樣的?！?/br>
    人的記憶會進行美化，可能很多的成年人，會覺得學(xué)生時代是美好的。

    當(dāng)然，那段時光里，絕對不乏一些讓人記憶深刻的感動點，好的老師，好的同學(xué)，運動會時的激情，離校時的感動。

    但是主旋律還是沉重的課業(yè)，永遠(yuǎn)考不完的考試，一層一層的卷子，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如果再遇到一兩個不太好的猶如張冬梅這樣的老師，再如王昊斌這樣的同學(xué)，那就絕不是什么美好的記憶了。

    錢江又小聲問，“對了，你們剛才抓走的那個，不是我們班的同學(xué)吧？那個……可能是我們同學(xué)的jiejie？”

    原來他也是看出來了。

    宋文問他：“趙雨亮喜歡的是姬美玉還是姬美云呢？”

    錢江思考了片刻道：“在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他對姬美云說，我初中的時候喜歡你，那時候你經(jīng)常帶一個紅色的發(fā)夾。我那時候還想呢，姬美玉沒有帶過紅色的發(fā)卡。我被關(guān)在屋子里的時候，想明白了這件事。盡管很像，但是那對姐妹還是有一些區(qū)別的。”

    宋文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了他：“姬美玉已經(jīng)去世了，她在她的婚禮前，自殺了……”

    錢江沉默了片刻消化了這個消息，他的眼圈微紅了，開口道：“姬美云今晚做了這樣的事情，在我的心里她是個英雄。”

    錢江說到了這里，似是感覺在警察面前說這些不太好，又解釋了一句道：“沒辦法，我就是這么個沒有三觀，道德敗壞的人啊，回頭看看，能不能幫她請個好律師之類的吧?！?/br>
    宋文并沒有太介意他的話，他問他：“你當(dāng)年喜歡的人，是誰呢？”

    “你們當(dāng)警察的，不都是斷案如神嗎？你猜猜看唄?！卞X江說著揮揮手道，“我的車到了，警官回頭再見。”

    宋文道：“你的手機密碼，能夠?qū)ι辖裢砥渲幸粋€人的生日，我想，應(yīng)該是那個人吧?！?/br>
    錢江又是擺了一下手，沒有回頭，他的聲音隨著夜晚的風(fēng)吹了過來。

    “都過去了?！?/br>
    心中的疑問得到了答案，宋文轉(zhuǎn)頭對陸司語道：“走吧，我們回家。”

    陸司語似是有點困倦了，輕輕點了一下頭。

    現(xiàn)在正是秋季，晚上的時候人太多聞不出來，后來空氣里又都是煙花的味道，現(xiàn)在終于可以聞得到，桂花開了。

    兩個人在夜晚的街道上默默走過。

    每一次探索案情的過程，一點一點地尋覓真相，都像是打開一層層被包裹著的盒子，在打開盒子以前，人們并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可能是愛，可能是恨，可能是惡毒，也可能是遺憾。

    每個人都曾經(jīng)是純真善良的孩童，像是一張白紙。連自己也分不清，是因為哪天，哪件事，就一點一點地變大了，懂得了更多，收起了童真，和過去的自己揮手告別。

    有一些人，我們會牢牢記住，那是愛的感覺，心之所動。

    還有一些人，也會記得清清楚楚，應(yīng)該是恨的吧，就是那些人，組成了成長路上的一道道的坎，翻過去了，你就會長出堅硬的鎧甲，可是回頭去看，還是覺得十分厭惡。

    這個世界那么大，有傷痛，有疾病，有死亡，有悲哀，有迷茫，這才是人間的真實。

    幸好，這世間有多少的罪惡，就會有多少與之相抵的溫暖。

    第146章

    秋日的夜晚,小區(qū)里的桂花也開了，宋文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原來有這么多的桂樹,到處都是一處處明黃色的花，空氣里的味道甜絲絲的，聞上去就感覺像是吃了糖一樣。

    兩人回到家以后,陸司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宋文送他的杯子拿了出來。然后他把杯子拿去仔仔細(xì)細(xì)洗了，宋文以為這樣就結(jié)束了，沒想到陸司語又開始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