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上午八點二十分,南鯊島幸福旅社的餐廳里，一場談話還在繼續(xù)。

    分析完了整個過程,宋文開口道：“我想,這些證據(jù)應(yīng)該已經(jīng)足夠?！?/br>
    李婷兒坐在桌子前，用纖細(xì)的手指在桌上劃著，默不作聲。

    宋文繼續(xù)問：“而你這么做,應(yīng)該和你父親的死亡有關(guān)系吧？讓我來猜一下，你的mama是不是和那位蛋糕師關(guān)系很好？而且他們……都在吸食那些笑氣？”

    他的話，就像是尖利的針，刺向了李婷兒的胸口。

    李婷兒吸了一口氣，終于開口,“我家從我有記憶起就生活在這個小島上，原來我的爸爸mama是開農(nóng)家樂的,那時候家里窮,但是我很幸福?！?/br>
    她還記得那段時光，島上鮮有人至，他們一家生活在這里，雖然忙碌,但是很開心。這里是一片遠(yuǎn)離城市的凈土，就像是人類最初的伊甸園。

    “后來……家里人手不夠,我爸爸招聘廚師,那個男人他來到了島上，他說服我爸，讓爸爸把店子改成蛋糕店。蛋糕店的生意很好,隨后，他發(fā)現(xiàn)島上的監(jiān)管不嚴(yán)，趁著去外面進(jìn)貨的時候，就把笑氣帶了過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對這種東西著迷的人，那些防范意識不高的游客，簡直對它沒有什么抵抗力……于是，家里的生意也就越來越好……”

    李婷兒說到這里，揚起了那張滿是童真的臉孔：“你們大概只是看到過個別人吸食的場景吧？而我，每天都會看到那些，吃飯的時候會看到，睡覺之前會看到，那些大人們，拿著那些五彩斑斕的氣球，就像是拿著最美味的糖果?！?/br>
    “他們把楊翎說成是帶來了快樂的男人。我的爸爸，mama，還有很多很多人，都很快加入了進(jìn)去。從最初的快樂，到隨后的成癮……”

    “我也曾經(jīng)想著，讓爸媽戒掉氣球，可是他們把那些東西，看得比吃飯還要重要……看得比我這個女兒還要重要……我勸過我爸放棄經(jīng)營這種東西，可是爸爸說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的錢賺得越來越多，擴(kuò)建了蛋糕店，甚至在網(wǎng)上找水軍，把這里變成了網(wǎng)紅店……”

    女孩的這些話，在心里憋悶了很久，這時候有些急于一吐為快。

    這樣的事情，不是一天完成的，而是逐步變化的，這大概也就是蛋糕店里掛著的那兩張畫所畫的景象。看上去其樂融融，可實際上已經(jīng)危機(jī)四伏……

    李婷兒眨了下眼睛，繼續(xù)說：“我討厭那些人吸食笑氣的表情，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不足以稱之為人了，那種呆傻而癡迷的狀態(tài)，讓我害怕，讓我惡心?！?/br>
    “有一次那些大人甚至把笑氣拿到了我的面前，讓我試試，我吸了一口，腦子里瞬間就炸裂一樣。我慌張地跑開了，身后卻傳來那些人的嘲笑聲，說我是沒膽量的小孩子?！?/br>
    “笑氣，煙，還有酒，我不理解大人們?yōu)槭裁磿@些東西感興趣。在我看來，這些都是危險的，難聞的，難喝的。我才十歲，就知道笑氣會侵蝕人的大腦和神經(jīng)，煙可以讓人的肺變黑，酒會傷害胃和肝臟。大人們以為征服了這些，可是其實，他們都變成了這些東西的奴隸，被一點一點蠶食著身體?！?/br>
    她仰起頭用稚嫩的童音發(fā)問：“為什么這些道理，大人們反而不懂呢？”

    宋文聽到這里，應(yīng)正了他們之前的猜測，他開口問：“楊翎在這里銷售那些笑氣，難道就沒有人來查問過嗎？”

    那么長的時間，那么多的游客來往，這件事是如何在島上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

    李婷兒搖搖頭，然后小聲說：“這里有部分的客人，是專門為了賣這個東西過來的，他們自然不會出賣自己。少部分的客人，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了也裝作沒有看到，他們怕沾染到那些。是有人來問過，但是那時候楊翎賄賂了來查訪的民警，說那些笑氣是客人們自行帶來的，和蛋糕店無關(guān)，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br>
    笑氣畢竟不同于毒品，緝毒人員甚至不愿意為了這些東西來這偏遠(yuǎn)的小島專門跑上一趟，就算是有人過來了，也無非就是沒收和罰款，楊翎就是鉆了這樣的空子，有恃無恐。

    說到這里，李婷兒低下了頭：“然后，就發(fā)生了那件事。暑假的時候，有一位女學(xué)生，吸食了過量的笑氣，死在了島上……我的爸爸mama，還有楊翎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報警，而是處理尸體，掩蓋真相……”

    “我親眼看到，他們把那位jiejie的尸體鋸成一塊一塊的，在晚上偷偷地扔到海里去……”李婷兒說著話，抱緊了雙臂，到了現(xiàn)在，她偶爾做噩夢還能夠夢到那樣的景象。

    聽到了這些話，蘇老師在一旁低垂了頭，握緊了手……

    宋文現(xiàn)在基本上已經(jīng)確定，他們撿到的那段骨頭可能是當(dāng)時那位失蹤女孩的了，他皺眉輕聲問：“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這些，為什么不報警呢？”

    “我報警了！”女孩轉(zhuǎn)頭道，“我用爸爸的手機(jī)偷偷打了報警的電話，可是隨后卻馬上被爸爸發(fā)現(xiàn)，我只能說我撥錯了，掛了電話。后來那個通訊的記錄被楊翎看到了。楊翎對爸爸有了戒心，而爸爸那時候也開始害怕，怕被牽連……他提出，希望終止笑氣的買賣，可是馬上遭到了我媽和楊翎的反對?！?/br>
    李婷兒繼續(xù)說：“我在父親死后才想明白，那之前，楊翎和mama就背著爸爸偷偷搞在了一起，兩個人怕我爸要停止這個賺錢的買賣，也怕被他出賣，就合伙殺了我爸爸，說他是自殺。我爸爸前一天還在問我想要什么生日禮物，第二天卻割腕身亡，爸爸的死和他們絕對是有關(guān)系的……”

    她說到了這里，揚起了小臉，臉上再也不是沒有表情，而是無比的憤怒，“我不想要這樣的mama了！”

    聽到了這里，陸司語明白了過來，店主和妻子早就因為笑氣的事情有了罅隙，女孩說的一切無疑是加速了悲劇的發(fā)生。

    “我mama已經(jīng)是個殺人犯了，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變成了豬一樣的廢人，每天除了吃飯睡覺，經(jīng)常躺在床上吸著笑氣，露出傻愣的表情，每次看到她和害死爸爸的人親親我我……我就恨不得想要他們?nèi)ニ?！他們之前殺了爸爸，就有一天，可能會殺掉我……我不動手的話，他們也會害更多的人！?/br>
    “我必須先下手為強(qiáng)！必須殺了他們！”

    說到了最后一句，女孩滿臉猙獰，已在嘶吼。

    一步一步，殺機(jī)逐漸呈現(xiàn)。

    這場爆炸案的殘忍兇手原來是這樣一個十歲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