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當年做不到的事情，宋文未必做不到。

    他破不了的案子，宋文也許可以找到答案。

    想到這里，宋城的眼眶有點熱了，這樣的失態(tài)讓他不太習慣，急忙低頭起身道：“那今天，我們就先到這里，不打擾陸司語休息了，等回頭你們歸隊，市局的內(nèi)部也查清楚以后，再正式任命，全力調(diào)查?！?/br>
    宋文起身把領導們往出送，走到門口時，他覺得應該稍微關懷問候一下自己的父親：“爸，你們這幾天住在哪邊？”

    宋城哼了一聲，“我?guī)е鴪F隊呢，和你吳叔住在市局旁邊的那家旅館了。”想了想又道，“你給你媽去個電話吧，她還不知道具體情況，之前惦記你?！?/br>
    宋文答應了一聲，回頭就看見聽了這段對話的顧局在一旁幾乎石化。

    爸？吳叔？這……這……宋文？宋城？

    老頭的腦子里不停翻滾著這些詞匯，聽到了最后才算是理清了中間的關系，一口氣差點沒倒騰上來，拉住宋文道：“你爸爸不是叫做宋濤嗎？”

    這今年，顧局不是沒有懷疑過宋文可能是宋城兒子的這種可能性。頭幾天，宋城不斷地問宋文的情況他也覺得奇怪。

    但是之前，宋文早就給他斬釘截鐵地否認了。

    這么多年，宋局沒有對宋文表現(xiàn)過過多的關懷。宋文呢，也是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從實習警員做過來的，誰知道這時候忽然給他來了個父子認親……

    宋文看藏不過去了，這才輕咳一聲：“顧局，那個，我家情況有點復雜，我爸媽離過婚，那是養(yǎng)父，這是親爹，回頭我再給你解釋……”

    顧局這時候才明白了過來，整個幾年都被宋文蒙在了鼓里，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回頭我找你算賬！”

    等送三個人出門，不到電梯口，宋城就道：“你回去吧，不用送了，我們自己能找上來，就自己能下去。”

    “那好，回頭有情況的話，電話聯(lián)系?！彼挝囊膊环判年懰菊Z，急忙回了病房。隨著時間的推移，麻藥的藥效會逐漸過去，今天晚上，才會是最難熬的。

    .

    晚上九點半，南城之中的一處豪華小區(qū)，顧知白把手指按在指紋鎖上，鎖上傳來滴的一響，他推門邁步進入了一處居所。

    這是一間現(xiàn)代化的別墅，比一般的住宅層高高了很多，整個房間開放而舒適，裝修豪華，此時屋子里是暗著的，可以看到對面樓宇上的各種燈光。

    屋里豪華的真皮沙發(fā)上已經(jīng)安靜地坐了一個人，看到他進門就側(cè)過頭來問道：“你來了？”

    “為什么不開燈？”顧知白說著話走了過來，帶著一絲怒意，往日的尊重此時都已不見：“你之前答應過我的，絕對不會殺他?！?/br>
    “是啊?！蹦腥诉@才側(cè)身，用手指按亮了身邊的燈，那盞小小的橙黃色燈光如同是黑暗之中的一點螢火，照亮了他的側(cè)臉，“所以我選了一個最重的病人，給了他一把只有尖頭開了刃的鈍刀?！?/br>
    顧知白的臉色緩和了一分，他心里也清楚，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想要陸司語去死的話，那他是不會留下活口的。隨后他又想到，被一把這樣的刀子所傷，雖不致命，但是會有多痛？

    男人又道：“這只是一個警告，你總不能因為顧及那一點點的親情，把我們這么多年的心血全部毀掉。既然你下不去手，那我就代你，懲罰下這個多事的弟弟?！?/br>
    顧知白搖了搖頭，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fā)上：“那是你太不了解他了?！?/br>
    他的手支住了下顎，陷入了回憶，“我還記得，小時候，司司學習走路的時候。很多的孩子摔了幾次就不肯離開母親的懷抱?？墒撬?，明明比同齡的孩子瘦小孱弱，每一次摔倒，他都會很快爬起來，不哭也不鬧，就那么倔強地繼續(xù)往前走，直到能夠做得熟練。你這樣做，只會激發(fā)他的斗志，適得其反?！?/br>
    在他的記憶里，陸司語就像是一根百折不撓的草，學習的時候也是這樣，做什么事情的時候也是這樣，他經(jīng)歷過了世界上所有的苦楚，還是站了起來。

    你以為你可以贏過他了，那只是一種錯覺，他是那么聰明，那么敏銳，那么執(zhí)著，他總是沉默著，然后會在你不經(jīng)意間，默默反超過去。

    “他怎樣做，都無所謂了，但是事情到了現(xiàn)在，我們總得做些什么了?！蹦腥苏f著話，用手拿起了一枚黑色棋子，看向了放在一旁的棋盤，那已是一盤殘局，黑白子纏斗著，戰(zhàn)局焦灼，難以下子。

    顧知白明白了過來，眼前的人與其說是在警告陸司語，不如說是在警告他。

    男人在用陸司語的生命，對他進行威脅。

    那是他的弱點，那是他的顧慮，如果他有任何的輕舉妄動，或者是退縮的話……

    這一次是一把鈍刀，下一次，可能就會是一把利劍。

    不管初衷怎樣，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早已經(jīng)被黑暗所侵蝕。

    他們在做的事，法理都不會容下。

    可笑的是，越是他們這樣的壞人，就越是希望對方對于自己忠誠。他們互相試探，誰也不希望，成為被背叛的那一個人。

    顧知白的目光也落在了那盤棋局上，事到如今，又該如何破局呢？

    .

    入夜以后的第一附屬醫(yī)院，探望時間已過，整個醫(yī)院開始變得更加安靜起來，特別是VIP的特需病區(qū)，日均兩千的床位費堪比五星級賓館，并不是人人都付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