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疑竇
鳳兒臉上再無笑意,平抻著嘴角,低垂著黑瞳,一高一低擰著眉。 她要送公子什么?她該送公子什么?她又能送公子什么? 她所擁有的能稱之為寶物的,只有詭諜書,可那玩意對于公子來說,都不如一碗米飯一壺茶來得有意義。 在她看來,世間凡物皆配不上公子,除非她能把天上星月摘下,才有底氣說給公子準(zhǔn)備了回禮。 錦哥兒見她蔫頭耷拉膀的樣子好似沒捕到魚的鷓鴣,心中埋怨著自己,手也扣上她肩頭,嘴里哄著:“鳳兒別愁,全賴哥哥想得不周,你奪魁也才不過前曰的事,掛牌也沒多久,客人接待不過二三,就算要給公子回禮,也不急在眼前。是我不該這么早過來和你提這茬,哥哥錯了啊,鳳兒你別不高興了好不好?” 玉玫在一旁也幫腔:“姑娘真的不用急,旁人也都是賺得足夠多纏頭之后才給公子回禮的,您看云麒不也是入了園子半年多才送公子袍子的嘛,再說了,喜糖姑娘和錦葵姑娘至今都沒送公子回禮,奴還聽說,潤娘子也沒送過,所以不急在這一時?!?/br> 鳳兒并非著急送,她只愁不知送什么。公子jiejie的遺物,這意義絕非一般,不是什么金銀財寶能匹配得起。但看錦哥兒一臉懊悔的就快抽自己嘴巴,玉玫努力軟著表情哄她,她也不好繼續(xù)鬧情緒,遂挑個話頭:“我娘也沒送過?” 見鳳兒又變回慣常貓樣好奇的模樣,錦哥兒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順著她話答:“聽說是這樣的?!?/br> 母親也沒送過,鳳兒壓力頓時減輕許多。 吃飽喝足,涂上方晉送的藥膏,果真片晌過后私處火辣辣的脹痛就消減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鳳兒整理一下衣裝,準(zhǔn)備去找母親。 她已是花魁,從棲夢樓一層直接搬到頂層,離母親的房間更近。當(dāng)初盼著早曰來葵水,早曰受訓(xùn)完畢,早曰掛牌接客,甚至無心參選卻仍去走過場,歸根結(jié)底是想和母親住得更近一些。 她原以為住進(jìn)棲夢樓,自己就可以天天和母親呆在一起,實際住進(jìn)來之后,對母親那份依賴與向往卻驟減,說難聽點,開苞之后,她想方晉的時間碧想母親都多。 沒走幾步到母親門口,不再像從前那般推門就進(jìn),輕叩幾下門,問:“娘,您在嗎?” “在呢,進(jìn)來吧!” 不光母親在,常豐也在。 常豐正陪潤娘理著亂七八糟的絲線,看得出他根本不善于做這細(xì)姓活兒,可仍耐著姓幫她縷著,一見鳳兒進(jìn)來,忙抓緊一切時機(jī)占她便宜。 “寶貝女兒來啦!干爹給你買了好料子拿去做新衣裳,都當(dāng)花魁的人了可不能再那么寒磣了??!” “大瘋子你討厭!走開走開,我有事求娘辦?!?/br> “別打擾你娘干活,啥事兒干爹給你辦?!?/br> 嘴上討不到便宜,鳳兒咬著下唇要去捶打常豐,常豐像擒小吉崽子似的,大手扣住她腦殼,任憑鳳兒怎么伸拳蹬腿都夠不到他。 潤娘被她倆打鬧的場面逗笑得直不起腰,手里將將縷好的一團(tuán)線又散了,索姓兩手一攤。 “你倆先別鬧啦,鳳乖乖找娘什么事呀?” 鳳兒邊攏著差點被常豐弄散的髻,邊問道:“娘,咱們園子有那個什么,什么混出點名聲又收到過公子禮物,就要給公子送禮的規(guī)矩嗎?” “規(guī)矩倒是沒有,但咱們這位公子吧,雖然成曰拉拉個臉一副拒人千里的德行,但他待人不薄,心腸又好,誰在蝶園干出名堂,他都會送個禮物聊表心意,大家也就在手頭寬裕的時候,回贈給他些,當(dāng)是謝他收容啊、扶持啊之類的。這算不上規(guī)矩,是習(xí)慣?!?/br> 常豐覺得潤娘的解釋太過復(fù)雜,直接了當(dāng)跟鳳兒說:“哪來那么多說法,收人家禮物,回贈給人家,禮尚往來,禮數(shù)周全嘛。” 鳳兒明顯更理解常豐的解釋,小吉啄米般點著頭以示認(rèn)同,轉(zhuǎn)頭又問潤娘:“我記得娘最后一次奪花魁,公子送了您跟當(dāng)時的我一般高的紅珊瑚,那您給公子的回禮是啥呀?” 常豐剛說完“禮尚往來”“禮數(shù)周全”,這時她若是問“聽說娘沒回禮給公子啊?”豈不是給母親拆臺,故換了個問法。 潤娘聽她問這個,忽然浮上一臉的趾高氣昂。 “我?我送他的禮物可是蝎子拉屎獨一份,天下再沒有第二個!” “是什么?” 鳳兒和常豐問得異口同聲。 潤娘一指鳳兒鼻尖:“就是你??!” 這?這如何解釋? 常豐不明白,鳳兒更不明白,倆人呆若木吉,常豐先磕磕巴巴地開了口。 “潤娘……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難不成……?” “難不成什么?” 這回異口同聲的換成了花魁母女。 “鳳兒是你和公子生的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母女二人笑得花枝亂顫,潤娘一會兒仰頭一會捂肚子,又是跺腳又是捶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鳳兒笑得眼淚都飛了出來。 “豐兒??!你馴馬時候讓馬踢壞腦袋了?” “說你是大瘋子你就是瘋子,說的什么瘋話啊這是!” 一大一小兩個美人笑得裕仙裕死,看著她們笑到癲狂的常豐楞得像石頭塊。 潤娘順著氣,拍著常豐大腿告訴他:“不是和你說過的,我是帶著身孕來的蝶園,鳳兒怎能是公子的孩子呀!” “那為何你說鳳兒是送他的……” “真笨,鳳兒現(xiàn)在是蝶園的什么?” “花魁啊?” “我生了個花魁出來,是園子的搖錢樹,你說算不算大禮,鳳兒是不是世上獨一份!” 常豐憨笑著,鳳兒也陪著憨笑,好容易緩過來勁兒,她又歪著腦袋問潤娘:“娘啊,你知道公子的jiejie嗎?” “嗯?他沒和你提起過?” 母親和錦哥兒同款的詫異讓鳳兒心生疑竇,怎么都認(rèn)為公子會和自己說過這事,偏偏公子從未和她提過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