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依賴
潤娘萬沒想到,一時好心留李青一晚,反被他賴上了。 兩條白鰱吃得只剩刺,更鑼聲響起來,差不多該收拾收拾就寢。小院不大,床就一張,男女授受不親,潤娘勻出份鋪蓋,讓李青睡廳房。 他起初老老實實睡下,哪知后半夜忽然咣咣鑿門!潤娘以為追兵來了,迷迷瞪瞪把他放進屋,揉著眼睛問:“那伙人殺回來啦?” 李青進屋蹭地躥上床,被子往身上一圍,指著屋外顫聲叨叨:“耗、耗子!有耗子!” 潤娘差點被他氣笑,灌口涼茶水飲飲嗓問道:“多大的耗子?幾只?” “兩只!都半尺多長呢!” 他怕得魂不守舍,潤娘樂得前仰后合,告訴他:“那可不是一般的耗子,是張叁和李四,估摸看家里來了生人,又是男人,擔(dān)心我,特意出來監(jiān)視你。嗯,不愧是我兄弟,夠意思!” 李青嚇傻了,“你是耗子精么?” “呸!你才耗子精!” “既不是,那為何你好好的大姑娘跟它們稱兄道弟?!” 潤娘撓撓腮幫,幽幽答道:“家里就我一個人,太寂寞無趣,可不只能跟耗子作伴。一旦追殺我的找到這兒來,興許它們還能給我吱吱報信兒呢?!?/br> 李青抓住話里重點,“也有人追殺你?” 潤娘把真話假說,“對,不過跟你不一樣。我家有個祖?zhèn)鲗氊愖屓硕⑸狭?,全家被殺得就剩我一個??茨阋菜阃∠鄳z我才留你,不然早把你轟出去!” 李青知趣沒再細問,可讓他回廳房睡覺,他是萬萬不愿再跟張叁李四作伴。好說歹說求著,潤娘才允準(zhǔn)他在臥房里打地鋪。 沒了耗子兄弟叨擾,李青很快入夢鄉(xiāng)。潤娘的困意讓他擾得一干二凈,輾轉(zhuǎn)難眠又百無聊賴時,借著斜入欞間月光打量他起來。 乍一看模樣不錯,這細看去更有滋味,只是越看覺得有些眼熟,這張臉?biāo)圃谀膬阂娺^。潤娘努力回憶她所接觸過的這般年歲男子,毫無結(jié)果,索性放棄,合眼睡覺。 一覺睡到日上叁竿,賣油郎的吆喝聲把潤娘叫醒。她賴賴一翻身,撞上個半軟不硬的東西,睜眼一瞧,見是李青并沒按說好的趁天沒亮逃走,而是直溜溜躺在床上,睡得正舒坦呢! 潤娘一腳把他踹下去,接著一枕頭把他砸醒,劈頭蓋臉就罵! “無恥yin賊登徒子!好心留你過夜,你竟輕薄我!” “天地良心,李某人絕非好色之徒,只是這地太硬了,又涼又潮,睡得好生難受,就……我就借一點點地方,也沒跟你睡一個被窩,枕頭隔著呢?!?/br> 李青擠著惺忪睡眼,指指床上兩條被,以及被子中間隔的枕頭,一臉委屈,讓潤娘更為火大! “嫌地不舒服,那你睡龍榻去?。⌒∶疾槐A?,有地方給你睡就燒高香吧,還挑!” 他被罵得不敢吭聲,潤娘盤腿坐床上生半天悶氣,見他不動地方便下逐客令。 “你怎么還不走?” “衣服都讓你剪爛了,我這樣怎么走???” 哈?又成她的不是了!潤娘氣得想罵都沒了詞,偏頭一瞧他,嗯,說得倒也沒錯。昨兒那情況實屬太急,她下手沒分寸,人家好好一身綾羅衫被她剪成了破門簾,這副容貌加這身衣裳,走出去著實惹眼。 唉,算她倒霉,攤上這么一從天而降的主,不是她請的神,送倒得她送。 “你老實呆著別出去,我弄點吃的回來,順路給你淘騰身衣裳。” 李青巴巴等足一個時辰,潤娘才回到小院,神色甚是慌張,問她怎么了,她說在街上遇見了cao著東燕口音的人。 “跟昨晚那伙人說話動靜一樣,我萬不會聽錯!” 衣服沒買回來,李青也不敢走出去,只能啃著rou包,看潤娘一針一線補他的爛衣服,有一句沒一句和她閑聊。 “你女紅師父的手藝不怎么樣吧?” “嫌我縫得丑你可以不穿。” “能不能多留我住幾天?” “我欠你的?” “是我欠你的。倘若我有幸活著回家,待風(fēng)平浪靜,必定再來找你,今日恩情,加倍奉還!” “凈說笑,那是兩個國,不是前后院,你說回來就回來?我可不信?!?/br> 李青沒再說話,潤娘也繼續(xù)專注手里伙計,不時探頭啃一口他遞過來的包子。 潤娘還是留他住了下來,一是擔(dān)心趕他出去會遭險,救他這一回算白折騰,二是她真的太過孤單,有他陪著說說話,煩悶了損他幾句當(dāng)消遣,小院的深夜也不再那么寂寥難熬。 多個人多份力氣,李青雖手笨,好在聽話也學(xué)得快。潤娘再偷菜偷雞有人把風(fēng),撈魚有人幫著裝簍,加之頂著一套不錯的皮囊,很是有用處。比如有次他趁潤娘午睡,偷溜出去逛了集會,她醒來不見他人,正急得火燒眉毛,他舉著一串糖葫蘆回來,興沖沖送給她吃。 “你哪來的錢買糖葫蘆?” “一位姑娘買給我的?!?/br> “人家憑啥給你買啊?” “我就沖她笑笑,她就給我買了呀,還問我家住哪里姓甚名誰,我隨口編了回她。” 他說這些話臉不紅不白,潤娘也不知該說他厚顏無恥還是懂得巧用姿色。橫豎糖葫蘆都送到眼前,她毫不客氣一口咬下頂端最大那顆。 躲進小院這么久,這是她吃到的第一口甜,混著山楂微酸侵潤舌尖,滋味甚至妙啊! “這生辰算是過了?!?/br> 潤娘嚼著山楂隨口一嘟噥,轉(zhuǎn)身要忙活晚飯。李青抓住她問:“今天你生辰?” 她隨意一點頭。 李青旋即又跑出去,任憑潤娘怎么喊也不回頭。她滿頭霧水不知他所謂,心想出去可以,這要是讓人逮了,可別怪她遠水不解近渴,他只能聽天由命。 也就半個時辰?jīng)]到,李青回來了,腋下夾著兩小壇酒,手里拎著半只燒鵝。 潤娘打趣,“又哪個姑娘送的?” “酒是一家店鋪新品,白送,說是只需把喝過之后再把滋味感受反饋他們便成。至于這燒鵝么,我回來時路過賭坊,有一老兄莫名其妙塞錢給我,不要都不行,我就拿去買了這半只?!?/br> 這人什么運氣?!逃命有人救,無家可歸有人留,閑逛有人送糖葫蘆,白拿酒不說,還能剛巧撞見贏大錢的賭徒散偏財!潤娘恨不能當(dāng)場請個算命先生來批批他八字,看他命犯哪幾個吉星! 他如此折騰,潤娘猜出幾分因由。 “想給我過生辰?” 李青使勁兒點頭,“對!生辰不能瞎對付,怎能一串糖葫蘆打發(fā)了,得有酒有rou好好過,給新長這一歲討彩頭!” 好彩頭沒討著,桃花劫倒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