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好戲1
胡之源前腳告辭,李光擎轉(zhuǎn)頭便奔潤娘去也。公子坐回棋盤邊,自言自語點評上棋局。 鳳兒糊亂落一子,嘟囔道:“我竟不知你連棋也這般精通?!?/br> “你夫君我可是官宦人家兒郎,不懂這個要被恥笑的,且那胡暄做皇帝雖不中用,但棋藝在大岳稱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他也教了我不少?!?/br> 公子半正經(jīng)半傲慢說完,順著鳳兒往下走棋。眼下他能淡然提及從前聽都聽不得的名字,想來那些不堪過去,是真的放下了。 棋下著下著,鳳兒忽然捻子不落,那神情姿態(tài)簡直跟李光擎同一模子刻的。 “想什么呢?”公子在她眼前晃下手。 “想我初見爹爹時,他除了cao著東燕口音,其余皆是大岳人模樣,可當(dāng)年殺到我娘小院的行兇者,是明晃晃穿著東燕服飾?!?/br> 先不論鳳兒思緒怎就拐到那么遠,她想的事倒是先頭誰也沒在意的。 公子壓低了聲音:“來認親的尚且要裝扮下皮囊,來者不善的倒生怕人看不出他們來自何處,這么一想,是有些蹊蹺?!?/br> “所以公子你說,那伙賊子會不會并非東燕人士,而是刻意讓人認定他們來自東燕呢?” “有這可能?!?/br> 二人陷入沉默,棋也不下了,不約而同替潤娘發(fā)愁。 火燒衛(wèi)家的不是李佑,殺進小院的或許也非來自東燕,這下不僅錯恨東燕十幾年的事更坐實,仇人是誰也又沒準(zhǔn)譜了。 鳳兒再一次感到無力??v使她手握千昭令,能把大岳罪臣送到東燕,又成了衛(wèi)家新當(dāng)家,可號令無數(shù)諜人,然而滅門之仇她找誰去報,依舊無跡可尋。 她現(xiàn)在能做的又只是等待,等待李光擎進大岳皇宮,等待胡之源的人帶出來福禍未知的消息。 東燕國君為親賀新帝登基到訪大岳,此事很快傳遍龍州城,百姓議論紛紛,蝶園里的客人們也眾說紛紜。 他們嘴里傳得千差萬別,鳳兒聽哪個都不像真的,也感慨國若無主是真不得了。之前他們雖也敢議論皇家事,但說的不外乎那點喜聞樂見的艷粉傳聞,而今可好,這你一言我一語的,仿佛誰當(dāng)皇帝他們說了算似的。 “爹爹進宮也有幾天了,怎半點信兒也不透出來呀,源源那邊也是,不會出什么差池吧?” 越?jīng)]音訊,鳳兒越急,急也沒用,只能和公子絮叨。 公子安撫她,“天下最大莫過國事,你以為像咱園子選花魁呀,錦兒費點腿腳便跑下來啦,那一步又一步繁瑣著呢,待一切塵埃落定,才輪到百姓皆知?!?/br> 就在鳳兒剛剛安穩(wěn)下心神準(zhǔn)備耐性靜候,皇宮里的消息傳出來了! 意料之中,胡之洵如愿以償,即將成大岳新君,靈前即位這步已走完,只等登基大典結(jié)束,改元建新! 但這不是鳳兒在意的,她迫切想知道李光擎是怎么演的這出皇權(quán)爭奪戲,胡之源有沒有保住性命與榮華,他曾許諾還沉良大人、艾老將軍和吳老相爺?shù)那灏坠誓芊駜冬F(xiàn),慣例會有的大赦名單中,包不包括永不脫賤籍的夫人。 她所在意的一切,直到李光擎要離開大岳之前再來蝶園,才得以知曉。 看李光擎一身華服坐于關(guān)雎館,鳳兒險些哭出來。 “女兒好生擔(dān)心!” 她擔(dān)心什么,李光擎都懂。小女兒家沒見識過皇權(quán)爭斗,僅憑耳聞那些血雨腥風(fēng),會怕是難免的。 “爹是東燕國君,大岳能奈我何?” 李光擎笑得輕松,然復(fù)述當(dāng)日的場面,也是禁不住幾次高了嗓門。 良辰吉時,夜宴迎賓。 依大岳禮節(jié),主位空置,李光擎與大岳眾皇子平坐一線。 他先是自嘲耳拙神鈍,竟將傳言當(dāng)真言,以為大岳新君已有定數(shù),便傻沖沖不請自來,再見氣氛烘至最高,借酒勁兒隨口問出可是大皇子要繼位了? 旋即四周鴉雀無聲,無人敢將胡暄早有詔書之事說出來,胡之洵也一時不好答對。 尷尬之際,胡之源打破僵局,“大哥確為帝王之才,諸皇子中僅此一位!” “那為何遲遲不繼位呢?”李光擎明知故問。 “大哥不繼位,實乃遵照父皇生前所愿。他萬般具備,僅差一事?!?/br> 說罷胡之源款步至胡之洵面前,將一牛皮卷筒鄭重舉過頭頂。 “弟弟有一寶物獻給大哥!” 卷筒內(nèi)正是那前朝藏寶圖。 胡之洵打開后故作頭一次見上書內(nèi)容,擺著不解笑問道:“這是什么天書,四弟贈我何用?” “上頭記載的是去云夢里的辦法,弟弟已破譯出來。如此大哥便能去那秘境,將其納入大岳境內(nèi),再繼位新君,也不違父皇意愿!” 不等胡之洵發(fā)話,李光擎抓緊時機插嘴:“先帝有何意愿,吾可聽得?” 他這東燕國君問起大岳的事,胡之洵原可保密不說,但懼怕藏掖遮掩會令他有所猜疑誤解,傳揚出去絕無益處,便無奈坦言詔書一事。 李光擎聞之感慨:“四殿下既得此物卻不留己用,反而獻給兄長,豈不等同把皇位拱手讓賢?!?/br> 一直沒出幾聲的公孫太傅此刻終于開腔:“先帝詔書稱,得云夢里者才為新君,現(xiàn)只有地圖而已,皇位歸屬還需看二位殿下誰先拿下云夢里?!?/br> “吾看不必了吧?!?/br> 李光擎慢悠悠丟一句,等在場所有目光齊聚他身上,才重重道出要點。 “云夢里現(xiàn)已歸附東燕,二位殿下不必再去征討,若執(zhí)意謹遵先帝意愿行事,豈不是要與我東燕開戰(zhàn)?” 眾目睽睽之下,胡之源的錯愕裝得渾然天成,還掛上張氣惱臉兒,放肆對李光擎挑釁道:“擎君怕不是在哄孩子,您說歸東燕就歸東燕了?我不信!” 語畢他又看向胡之洵:“大哥也不信的對吧?” 這讓胡之洵如何作答,說信也不是,說不信也不是,只能呵斥他:“擎君面前,注意言行!” 胡之源馬上垂頭做委屈狀,朝李光擎偏偏臉,飛快挑了下眉。 按原定計劃,胡之源要在此宣布他拿到藏寶圖并破譯出來,先擺出勝利在握的態(tài)度耀武揚威,后以此與胡之洵做交易,他要他的皇位,他要他的一世平安。然而李光擎臨時改戲本,讓胡之源直接把姿態(tài)擺低。胡之源雖不解其意,但也聽命照做,于是才有這一出。 場面再度尷尬,任誰也找不出破局之法。這時殿外疾走進一人,到胡之洵身邊耳語。 他臉色瞬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