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臨下班前程郁提前離開車間,他獨自一人去了后巷那家面館,過了剛開業(yè)時的新鮮勁,面館的生意總算恢復正常狀態(tài),不過因為手藝的確地道,比起旁邊的幾家店鋪,面館的生意顯然要高出一截。 程郁出來得早幾分鐘,就在面館搶占到一個位置,老板娘的面上得很快,澆頭也是午餐高峰期時的第一道,熱氣騰騰又鮮味撲鼻,程郁獨自一人埋頭吃面,待他吃完,才趕上用餐高峰期,一抬頭店里已經坐滿了人,一陣熱鬧嘈雜。 程郁出門,站在店門口看見一群人正從巷子那頭走過來,站在中間的正是吳蔚然。他們有許多人,吳蔚然身邊貼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是早前就一直纏著吳蔚然的宋皎月。程郁再仔細一看,李倩也在其中,想來吳蔚然的會是在化驗科開的。 宋皎月一直纏著吳蔚然說這些什么,吳蔚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遠遠地看見程郁,他倒是愣了一瞬,看見程郁慌亂地避開眼神,吳蔚然又是心頭一動。其實早晨的會也不算太要緊的會,中午這個集體聚餐更是去不去都不要緊,但吳蔚然有心想晾一晾程郁,所以才拒絕了程郁一起吃午飯的要求。 看見程郁孤身一人,吳蔚然心里總不是滋味,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只覺得坐在一旁一直將話題扯到他身上的宋皎月聒噪無比,偏生其他人吃完飯了都能各回各家,只有吳蔚然他們這種住在宿舍的人,還得同路回宿舍。 宋皎月和李倩并肩跟在吳蔚然身邊,吳蔚然實在不耐煩跟宋皎月講話,便主動跟李倩搭話:“你現(xiàn)在也搬到宿舍了嗎?不再住在李主任家里了?” 李倩點點頭,道:“搬來一段時間了,家里人多,不方便,來回上班也辛苦?!?/br> 吳蔚然便笑著同她開玩笑,道:“李師傅這么些年都起早貪黑的過來了?!?/br> 李倩羞赧地低下頭,道:“總想著多睡一會兒懶覺,早晨起不來,所以才搬過來了?!?/br> 宋皎月在一旁插不上話,幾次張口,都不知道該如何加入這場無甚內涵的閑聊,好容易走到宿舍樓下,宋皎月總算抓到一個時機,連忙道:“吳科長,方才午飯吃得咸,旁邊開了家新的飲料店,不如我們一起去喝點飲料吧?!?/br> 程郁在宿舍樓下站著,聽見宋皎月說這話時他抬起眼,吳蔚然覺察到有人在看,一眼望去瞧見程郁,又很快地將目光收回來。 “是挺咸的,以往沒有這么夸張,可能是換了大廚?!眳俏等徽f。 吳蔚然對宋皎月的搭腔一向是愛答不理,宋皎月拋出十句話,吳蔚然能回一句就是了不得,更何況像這樣順著自己的話題往下聊的狀況。宋皎月心中驚喜,想著這回有門兒。 沒想到吳蔚然話音剛落,便望著程郁的方向,道:“不過實在不好意思,我室友沒帶鑰匙,在門口等我呢,飲料就不陪你喝了?!?/br> 吳蔚然同李倩告別,將一臉不甘心的宋皎月留在原地,走到程郁面前,道:“走吧?!?/br> 程郁看看宋皎月,又看看李倩,等在面前的吳蔚然已經不耐煩起來,他半攬著程郁的腰推著他上樓,道:“別看了,回去吧?!?/br> 吳蔚然站在門口開門,程郁許久沒有回到這個小小的宿舍,站在門口,不由得一陣緊張,等門開了,程郁打眼一望,什么都沒變,只是冷清了許多。吳蔚然進門,給程郁和自己倒了兩杯水,坐在沙發(fā)上,道:“午飯是挺咸的,早知道應該跟你一起去吃面。” 他拍拍沙發(fā),程郁連忙坐到他身邊去,吳蔚然將水遞到程郁手里,程郁喝了一口,道:“那我下次早點跟你說?!?/br> 吳蔚然將水杯放在茶幾上,說:“但是能不能一起去吃飯,你說了不算,我說了好像也不算吧?!?/br> 程郁聽明白吳蔚然話里的意思,連忙說:“他最近回海城了,不在云城?!?/br> 吳蔚然拖長音調哦了一聲,道:“難怪你最近這么膽大包天,時不時就來找我?!?/br> 程郁搖搖頭,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等他回來我就跟他說清楚?!?/br> 吳蔚然看了一眼程郁,又收回目光,說:“程郁,如果你能說得清楚,咱們根本不會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真的覺得行得通做得到嗎?” 程郁沉默一會兒,然后拉著吳蔚然的手,說:“如果你信我,我就能做到。” 房間里有陽光灑進來,能看見塵埃在空氣中漂浮,程郁一直看著,視線不知道該落在哪個地方,只是一直等不到吳蔚然的回答,讓程郁越來越心焦。 好半天,吳蔚然抽出自己的手,道:“還能再休息一會兒,不然下午沒精神上班了。”他拍拍程郁的手背,似是安撫,似是敷衍,程郁的眉頭蹙起,失落地咬了咬唇。 第七十一章 吳蔚然進房間,轉頭一看程郁也跟著他進了房間,程郁局促地站在門口,瞪著眼睛眼巴巴地望著吳蔚然。 吳蔚然盯著他,反問:“你進來干什么?” 程郁關上門,薄薄的背貼著吳蔚然的房門,他就那么靠在那兒,既不說話也不動作,只盯著吳蔚然看。吳蔚然被程郁盯著看了一會兒,敗下陣來,他伸手拉過程郁,程郁立刻便順勢跌進他的懷里。 “好,你也一起?!眳俏等徽f。 程郁便蹬了腳上的鞋爬到吳蔚然的床上,等著吳蔚然拉開毛毯,將兩個人都蓋住。窗簾掩著,房間里暗沉沉的,程郁的手捏著毛毯的邊緣蓋在胸口,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睛看吳蔚然的方向。 這樣的動作反復幾次,吳蔚然伸出手覆在程郁的眼睛上,低聲道:“再看我就走了?!?/br> 程郁聞言,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纖長的睫毛像羽扇一般掃過吳蔚然的手掌心,他在示意自己知道了,吳蔚然收回手,房間里沒有人再說話。 程郁前一晚精神過于興奮,其實并沒有睡好,現(xiàn)在躺在吳蔚然身邊,疲憊的勁頭就返上來,很快就睡著了。吳蔚然醒來時看見程郁不知何時已經挪到他身邊,臉頰貼著吳蔚然的手臂,睫毛沉靜地垂著,眼角勾起的弧度即便是閉著眼睛,看著也有種可憐的媚。 吳蔚然低著頭看了程郁一會兒,他坐起身,嗤笑一聲,既笑程郁,也笑自己。吳蔚然已經發(fā)覺,只要程郁一直能服軟,自己就會一直吃他這一套,像個沒頭腦的白癡似的,被程郁的花言巧語哄得團團轉。 想了一會兒要不要叫程郁起床,想到程郁現(xiàn)在的狀況,并沒有人會查他的考勤,于是便作罷,吳蔚然將窗簾拉嚴實,房間里陷入黑暗,他穿上鞋躡手躡腳地離開宿舍,留程郁一人睡覺。 吳蔚然到了辦公室,時間還早,他燒了壺開水,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孫姐推門進來了,瞧見吳蔚然的模樣,道:“喲,吳科長今天心情好啊,看起來精神十足的?!?/br> 吳蔚然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臉頰,而后道:“是嗎?可能是因為我今天中午午覺睡得好吧?!?/br> 孫姐又感嘆起來:“年輕真好,睡個好覺氣色就緩過來了。我老公接連加了四五天的班,我看著臉色真是那個成語,面如土色,太難看了?!?/br> 孫姐的丈夫和姑父是同事,吳蔚然想了想,試探著問孫姐:“孫姐,你老公是在忙那個投資云城的海源的項目嗎?” 孫姐連連點頭,道:“可不是嗎,現(xiàn)在云城還在開工的項目,一多半都是云城和海源合作的,我老公忙前忙后,他又要去開會又要去現(xiàn)場,忙得不行,我老罵他,說他把自己當單位離了他就不轉的螺絲釘,你說氣不氣人。” 吳蔚然笑了笑,道:“都是為咱們海城發(fā)展作貢獻的。孫姐多體諒點?!?/br> 吳蔚然一句話打開了孫姐的話匣子,她怨聲載道地跟吳蔚然抱怨,道:“小吳,你不知道,男人啊都不顧家,像我老公那樣的,到了家更是這樣,我猜他連我們家每個月用幾度電、幾方水都不知道,別提了。” 吳蔚然主動發(fā)問,結束不了孫姐的話頭,只能默默在辦公室里聽了她好半天的抱怨,一邊聽,一邊心思飛跑,想著不知道程郁現(xiàn)在在干什么。 程郁睡了個好覺,醒來時下午已經過半,他困倦地眨眨眼,看了看周遭的環(huán)境,才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是在吳蔚然的房間里。他裹著毛毯瞇著眼睛又躺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眼看著時間又過了上班的時候,程郁慢吞吞地在路上走著,他不想這會兒回車間,免得樹大招風,又讓趙雯給逮住小辮子。程郁隨心所欲地在廠里逛,好半天,程郁抬頭一看,竟然走到吳蔚然所在的機關辦公樓樓下。 程郁總是不由自主地來到這里,他仰著頭看了一會兒,想著來都來了,不如進去看看。但機關辦公樓里待的都是廠里的核心部門,門前的收發(fā)室的大媽也十分嚴厲,見程郁想進門,連忙攔住喝問:“站住,那個人,你是哪里的?” 程郁被叫住,想了一瞬,便道:“我是來宣傳科拿材料的?!?/br> 程郁穿著工裝,又對行蹤對答如流,再加上看樣子并不像個壞人,收發(fā)室大媽就此放過他,揮揮手道:“宣傳科在三樓,輕點兒啊,上邊在開會。” 程郁躡手躡腳地上了三樓,老式辦公樓里光線不好,即便外邊陽光明媚,樓道里也有些黑黢黢的,程郁挨個辦公室看過去,終于找到了掛著宣傳科科長的那扇門。 他抬手想要敲門進去,停了一瞬又猶豫起來,沒有提前跟吳蔚然打招呼,貿然進門,程郁總怕吳蔚然會不高興,他在門前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敲門,轉而躲在樓梯間里偷偷待著,只看能不能碰見吳蔚然湊巧出來。 程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吳蔚然辦公室門前,他無處可去,下意識就覺得程郁這里是他能夠投奔落腳的地方,或許是近鄉(xiāng)情更怯,到了門前程郁又不進去,別別扭扭,心思總想著如何能不著痕跡地讓吳蔚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里。 吳蔚然在四樓的大會議室開會,這會其實吳蔚然開不開都沒什么要緊,但他畢竟是科長,這種科級以上領導都要出席的會議,吳蔚然必須得出現(xiàn)。會上除了發(fā)言的領導以及坐在前兩排的領導,后邊的人都昏昏欲睡。 開到一半吳蔚然借著接電話的由頭從會議室里出來,站在樓道里裝模作樣地嗯嗯啊啊了兩聲,一時懈怠,不想這么快就回會議室,便走到三樓四樓連接處的窗臺前眺望。 程郁聽見吳蔚然的聲音便心里一動,聽見腳步停留在樓道里,他悄悄探過腦袋去看,果不其然就是吳蔚然。吳蔚然望著窗外,程郁就望著他??戳艘粫?,程郁主動給吳蔚然發(fā)了條信息。 “我睡醒了,你去上班了嗎?” 吳蔚然拿出手機看到這條信息,想到程郁剛睡醒時總是一臉茫然的模樣,忍不住會心一笑,回復道:“嗯,在開會。” 消息送達時樓道里發(fā)出一聲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吳蔚然轉頭看過來,就看到程郁笑盈盈地舉著手機沖他揮了揮。 吳蔚然看見程郁,先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收斂神色,扮作正經臉,三步并作兩步下樓,走到程郁面前,問:“你怎么來了?” 程郁道:“我不想回車間,沒有地方去,走著走著就走到你們樓下了?!?/br> 說這話時程郁半垂著眼睛,但是說完又仰著臉笑起來,他笑得時候清新漂亮,像初夏時節(jié)的一抹風。 吳蔚然一時感覺很復雜,先前程郁對他總是若即若離,他覺得程郁很近,又覺得程郁很遠,現(xiàn)在逼著程郁確定心意了,才發(fā)現(xiàn)程郁想要親近一個人的時候,他總能不著痕跡地讓人順著他的心思走。 就比如現(xiàn)在的吳蔚然,吳蔚然分明想著在程郁和翟雁聲徹底結束之前跟他保持距離,不要讓自己全身心沉淪,可一看見程郁笑瞇瞇地講著好聽話的時候,吳蔚然就完全失去了神智。 “那去我辦公室吧?!眳俏等徽f。 程郁跟著吳蔚然去了他辦公室,吳蔚然環(huán)顧一圈,實現(xiàn)落在孫姐常坐的辦公桌前,吳蔚然順著看過去,解釋說:“宣傳科的孫姐,辦公室在隔壁,但是有時候為了處理工作方便,經常會在我辦公室里。” 程郁聽完,問:“那看到我在這里會不會不好?。俊?/br> 吳蔚然給程郁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說:“你老實待著就沒有不好的,到放學的時間,這層樓里好些人的孩子都會到辦公室來寫作業(yè),人多著呢?!?/br> 程郁聽了,嘟嘟囔囔地說:“小學生都能隨便進來,收發(fā)室的人還要攔我這個正經的員工?!?/br> 吳蔚然笑起來,他說:“小學生那都是家長領導收發(fā)室那里認過臉的,你是生人,當然得問問你。而且今天樓上在開會,廠里和市里的領導來了好幾個?!?/br> 程郁捧著水杯問吳蔚然:“那我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 吳蔚然盯著程郁看了幾眼,程郁羞赧地低下頭,道:“那你趕緊去開會吧,出來這么久,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吳蔚然覺得這樣的程郁別有一番滋味,他看起來想要靠近自己,而當自己真的靠近他的時候,他又退縮了。于是吳蔚然故意逗弄他,說:“知道耽誤我工作了,怎么還來找我?你來找我,就是來耽誤我工作的?!?/br> 程郁連忙朝后縮著擺擺手,說:“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br> 吳蔚然越看程郁這個模樣就越想逗弄他,剛準備扮個紅臉再逗他幾句,他的手機就響了,是孫姐打來的電話。 “小吳,你到哪里去了?書記說讓你把今天早晨那個文件拿上來,今天早晨那個是最新修改過的吧?!睂O姐聲音壓得低,聽起來是在會議室里。 吳蔚然便道:“我在洗手間,早晨的文件不是內部文件嗎,現(xiàn)在書記就要用嗎?” 孫姐一聽便道:“那不然我下來拿吧,書記急用?!?/br> 吳蔚然看了眼程郁,程郁也聽到電話里的內容,瞪大眼睛緊張地望著吳蔚然,吳蔚然便故意捏著程郁的手,貼近他,說:“不用了,我已經在辦公室門口了,馬上就送上去?!?/br> 程郁長舒一口氣,吳蔚然撓撓程郁的手掌心,說:“現(xiàn)在真的耽誤我的工作了,怎么辦?” 程郁想了一下,在吳蔚然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道:“這樣可以嗎?” 吳蔚然的嘴角不可自抑地揚起來,他在辦公桌上翻到文件,對程郁說:“你在這里待著,下班了帶你去吃飯?!比缓笙沧套痰仉x開了辦公室。 第七十二章 等吳蔚然開完會的時候程郁又接到了翟雁聲的電話,翟雁聲在電話里問了程郁這兩天過得如何,程郁胡亂編了些半真半假的話來糊弄翟雁聲,翟雁聲并未起疑,又叮囑了程郁幾句,然后掛了電話。 程郁掛了電話后有些自厭自棄,他并不想騙人,即便是翟雁聲,他也不想騙他。程郁是最想給所有人都說實話的那個人,可看起來他反倒是最滿口謊話的人。先前他騙吳蔚然,將吳蔚然的一腔真心踩在腳下,現(xiàn)在他又騙翟雁聲,總是這樣兩頭騙,程郁也覺得自己惡心。 猶豫之中,吳蔚然那邊散會了,他回到辦公室,見程郁果真老老實實在辦公室里待著等他,便十分高興,沖他道:“走吧,去吃飯?!?/br> 路上吳蔚然問了程郁好幾家店,程郁都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吳蔚然便做主選了一家,程郁好似也沒有什么反應,吳蔚然皺著眉頭看了他一會兒,瞧見程郁沒有反應,又收回了目光。 吃飯時程郁精神飄忽不定,一開始吳蔚然喜滋滋地同程郁聊天,說了一會兒,看見程郁這副模樣,也覺得狀態(tài)不對,漸漸便停下這興沖沖的態(tài)勢,問程郁:“你怎么了?” 程郁拿著筷子尖低頭數(shù)碗里的米粒,低聲道:“下午你去開會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了。”程郁做了一個深呼吸,說:“我在想等他回來后,怎么跟他說?!?/br> 程郁此言一出,兩人都陷入沉默,他們錯開彼此的目光,同時眺望室外,想要避開這個話題。但是他們又都清楚,這是避不開的話題,程郁不跟翟雁聲說清楚,他們兩個人就永遠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偷情。更何況即便不從財力背景上考量,只談感情,翟雁聲也是先來的那一個。 吳蔚然恍然間意識到自己竟然是一個插足旁人感情的人,這個認知讓他十分挫敗。良久,吳蔚然說:“程郁,我不想逼你,但是我不得不逼你?!?/br> 程郁埋著頭,說:“我知道,讓我好好想想。” 吳蔚然再度意識到程郁為他編織出的一個美妙的幻想世界,程郁愿意進入這個世界哄著他順著他,他就心意順遂,而程郁隨時可以抽離出這個世界,回到他自己現(xiàn)實的生活中,只有吳蔚然被永遠留在那個世界,哪怕想要出來,也無能為力。 原本還好好的狀態(tài)瞬間就降至冰點,兩人迅速吃完飯,程郁和吳蔚然在家屬院和宿舍樓的路口處告別:“我先回去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吳蔚然盡量以一種不那么耿耿于懷的輕松語氣說:“好,好好休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