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若君撓了撓臉，素來爽朗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紅暈：“那個，你哥他還好嗎？”

    陳福香沒料到郭若君這么直白，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哥從沒在她面前提過郭若君。

    想了想，她說：“挺好的?！?/br>
    郭若君看她尷尬的樣子就明白了：“他沒跟你提過我。”

    陳福香不知道說什么，只好笑。

    郭若君嘆了口氣：“你哥一直在拒絕我，我究竟哪里讓他不滿意，他連個試試的機會都不肯給我。你知道你哥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嗎？”

    陳福香搖頭：“我不知道，不過……郭醫(yī)生，我哥現(xiàn)在的情況還不適合成家，你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br>
    這樣的話，郭若君聽了不知多少遍，她苦笑：“你也這么想?！?/br>
    陳福香覺得自己的立場說什么都不合適，索性沒再做聲。

    郭若君也沒再說話，等到岑衛(wèi)東快過來的時候，她站了起來，對陳福香說：“只要你哥沒結(jié)婚，我就不會輕易放棄。為什么你跟衛(wèi)東行，我跟你哥就不行？我不信命，也不信什么門當戶對，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丟下這句話，她朝岑衛(wèi)東點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岑衛(wèi)東走近，先觀察了一下陳福香的臉色，然后問道：“她都跟你說什么了？”

    陳福香苦惱地說：“郭醫(yī)生說不會輕易放棄，她也太執(zhí)著了?！?/br>
    在陳福香所遇到的姑娘中，大多是柔軟的，像郭醫(yī)生這樣性格剛強，堪比男人的還真是少見。

    岑衛(wèi)東牽起她的手：“那是他們的事?！?/br>
    話是這樣說，但另外一個當事人是她哥啊。陳福香扁了扁嘴說：“郭醫(yī)生家里是不是也催婚了？”

    岑衛(wèi)東也不大清楚：“聽說過，好像吧。這也正常，她畢竟二十幾了?！痹偻舷氯ィ挲g就大了。

    不想讓陳福香煩心，別的岑衛(wèi)東也沒說，拉著她道：“走吧，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也比你大，知道他們在做什么。你照顧好自己，別讓陳陽擔心就行了。”

    “嗯。”陳福香想想也是這個理。

    兩人去看了醫(yī)生，醫(yī)生檢查了一遍，陳福香的身體很好，孩子也很好。岑衛(wèi)東問了許多問題，醫(yī)生可能很少看到有準爸爸這么上心著急的，耐心地講解了許多。

    最后陳福香看后面的人等了好久了，趕緊拽著岑衛(wèi)東跟醫(yī)生道了別。

    出醫(yī)院后，她嬌嗔道：“衛(wèi)東哥，你有什么問題問我就好了，老問醫(yī)生多不好。”

    沒看醫(yī)生剛才一直用打趣的眼神盯著他們倆嗎？

    岑衛(wèi)東振振有詞地說：“你沒醫(yī)生專業(yè)?！?/br>
    陳福香別過頭，不想搭理他，這人會不會說話呢！

    “怎么，生氣了？”岑衛(wèi)東捏了捏她的臉，幫她帶好帽子，“我說的是實話。福香，我沒經(jīng)驗，你也沒經(jīng)驗，就該多問問醫(yī)生。你放心，等下次，有經(jīng)驗了就不用問了。”

    “第一次都還沒呢，就惦記著下次了?！标惛Ｏ悴恢涝撜f他什么好。

    岑衛(wèi)東扶著她上車：“當然得有下次，咱們家要一兒一女，湊個好字，誰都不能少?！?/br>
    “生什么是你說了算的嗎？”陳福香翻白眼。

    岑衛(wèi)東不服氣了，低頭，輕輕咬了她一口：“不是我說了算，是誰說了算？”

    陳福香捂住臉瞪了他一眼：“你羞不羞，待會兒被人看見了，趕緊走。”

    她只慶幸車棚這會兒沒人。

    岑衛(wèi)東心情好，哼著曲，騎著自行車帶著媳婦兒回家，又跑去買東西了，醫(yī)生說，孕期要多補充營養(yǎng)。

    自打岑衛(wèi)東回來后，陳福香的日子舒心了很多，除了上班，家里的活完全不用她cao心。就是上班，大家也很體諒她，坐一會兒，又會讓她起來走一走，中午還讓她在家多休息一會兒再去。

    這些軍嫂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但人都不壞。尤其是她們都有了生育的經(jīng)驗，更能理解女人生育的苦，對陳福香多有照顧不說，還給她傳授許多懷孕生產(chǎn)養(yǎng)孩子的秘訣。

    不過讓陳福香苦惱的是，基本上大家說的經(jīng)驗都不一樣，讓她不知道究竟該聽誰的好。

    見她為此煩心，岑衛(wèi)東捏了捏她的小臉說：“愁什么？你看看咱們家屬院，誰家的孩子養(yǎng)得最好，就借鑒誰的經(jīng)驗不就好了。”

    陳福香眼睛一亮，激動地說：“衛(wèi)東哥，還是你厲害?！?/br>
    想了一下，她又說：“我覺得徐政委家的大虎和小虎最可愛，你覺得呢？”

    這兩個孩子身體健康，學習成績好也有禮貌，就是活潑好動了一點，惹得徐嫂子經(jīng)常變身河東獅吼。

    岑衛(wèi)東想象了一下陳福香吼孩子的畫面，面色有些奇怪：“你喜歡他們那樣的？”

    “怎么，你不喜歡？”陳福香扭頭問。

    岑衛(wèi)東答得很隨意：“馬馬虎虎吧。”

    陳福香很無語：“我記得，你以前經(jīng)常給他們糖吃的?！?/br>
    “你也說是以前了?！贬l(wèi)東嗤笑，“有自己的寶貝兒子或女兒了，誰還稀罕別人家的臭小子。”

    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

    兩個沒經(jīng)驗的新手準mama和準爸爸還沒學哪一家達成一致，年關(guān)就到了。這幾年，風調(diào)雨順，日子也比前幾年稍微好過了一些，而且隨著知識青年的大批下鄉(xiāng)，城里的形勢較之前兩年也緩和了許多。

    新年新氣象，雖然過年這天照樣不能放假，不能放炮慶祝，但大人孩子們還是很高興，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樂的笑容。

    中午，廠里還包了餃子，慶祝過年。

    晚上下班回家比較早，岑衛(wèi)東已經(jīng)做好了飯，而且陳陽也來了。

    陳福香非常驚喜，這個年真好，她最親的兩個男人，還有可愛的栗子都陪著她，甚至她的肚子里還有一個小生命即將出世，一切都欣欣向榮。

    她虔誠地祈愿，歲歲有今朝，年年有今日。

    吃過年夜飯，陳陽把他們倆趕了出去，自己在家里收拾。

    外面，有不少孩子在院子里玩，分享自己的瓜子和糖果、玩具，還有大人拿出工具，現(xiàn)場給孩子們制造玩具，兩個竹節(jié)做的土電話，木頭做的陀螺……各種新鮮的玩意兒層出不窮。

    讓陳福香大飽眼福的同時又期待不已，她的孩子以后也會在這種和平、友愛的環(huán)境成長，是一件何其幸福的事。

    可能是因為懷孕的原因，陳福香變得比以往更加喜歡孩子們了。她特意揣了一兜水果糖，見到孩子就散兩個，惹得孩子們圍著她嬸子嬸子的叫個不停，小嘴可甜了。

    度過了快樂又短暫的一晚，眼見夜色加深，氣溫越來越低，年齡比較小的孩子們陸續(xù)回家了，只剩下一些大孩子還在外面玩。

    岑衛(wèi)東緊了緊陳福香身上的軍大衣說：“回去吧，天更冷了，搞不好今晚會下雪，走吧。”

    陳福香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哦，哥哥怎么一直沒出來玩，這么熱鬧，他不來，多可惜啊?！?/br>
    岑衛(wèi)東扶著她的胳膊：“可能是在家里忙吧，咱們回去看看。”

    兩人走到徐政委家就知道為

    什么陳陽沒出來了。

    因為他被絆住了。

    郭醫(yī)生來了，兩人站在門口說話。

    陳福香和岑衛(wèi)東對視了一眼，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就在這時，郭醫(yī)生扭頭，傷心地跑了，連招呼都沒跟他們打。

    看樣子兩人談得不愉快，陳福香拽了拽岑衛(wèi)東的袖子：“咱們晚點再回去吧，免得哥哥不自在?！?/br>
    “遲了?！贬l(wèi)東看著走過來的陳陽，無奈地說。

    陳陽過來，看到兩人也有點意外，好在有夜色掩護，他清了清嗓子：“回來了，我還說去找你們呢！”

    “風挺大的，我就先帶福香回來了。”岑衛(wèi)東說，“你是要出去玩玩還是回家，今晚就在家里住吧。”

    可能是因為剛才的事的緣故，陳陽說：“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晚點回來，你們先睡吧。”

    岑衛(wèi)東頷首，拉著陳福香回家給她打水洗腳。

    陳福香搓著兩只腳丫子，抿了抿唇：“你說剛才他們到底說什么了？”

    “還能說什么？沒看郭醫(yī)生今天連招呼都沒跟咱們打嗎？”岑衛(wèi)東點了點她的鼻子，“真好奇，明天問你哥，時間不早了，快點洗腳睡覺?！?/br>
    陳福香搖頭：“這種事我才不要問哥哥呢。他要答應(yīng)了，郭醫(yī)生就不會傷心地走了，今天的事咱們就裝不知道吧，免得回頭他們尷尬?！?/br>
    “都聽你的?！贬l(wèi)東本來也對他們倆的事不感興趣。

    可能孕婦就是愛想得多，明明說了裝不知道，沒過幾分鐘，陳福香又說：“哎，到底怎么樣才能讓郭醫(yī)生放棄呢？”

    岑衛(wèi)東問：“怎么，你不想郭醫(yī)生做你嫂子？”

    陳福香扁嘴：“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是哥哥不想，我總不能勉強他吧?！?/br>
    “有道理，你想讓郭若君死心啊，最快的辦法就是讓你哥找個對象。郭若君這人雖然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她生性高傲，你哥要是有了對象，她絕不會再來找你哥了?！贬l(wèi)東就事論事地說。郭若君這性子很執(zhí)拗，除非陳陽有對象，不然她怕是不會輕易放棄。

    聞言，陳福香發(fā)愁了：“哥哥現(xiàn)在還是個窮當兵的，怎么找對象，你說得簡單哦。”

    她哥現(xiàn)在連分房子的資格都沒有，他們兄妹倆攢的錢也不夠買一個小房子，拿什么結(jié)婚。雖然岑衛(wèi)東的工資、岑母給的兩千塊都在她這兒，要買個房子還是很容易的，但陳福香相信，這樣的房子，陳陽也不想住。

    岑衛(wèi)東開玩笑一般地說：“找個女方分房子的不就好了？現(xiàn)在城里雙職工都有分房的資格，不拘男女，誰都有資格，誰那邊條件好就在誰那邊分。”

    “哪那么容易，有資格分房的姑娘在城里也是很搶手的?！标惛Ｏ愠蠲伎嗄樀卣f。想當初，多少人想給她和于青青說對象啊，要是青青不把meimei接過來，估計這會兒早嫁人了。

    岑衛(wèi)東拿起毛巾給她擦干凈了腳，笑瞇瞇地說：“你要相信陳陽，這些以后他都會有的。既然沒合適的對象就算了，反正等過完年，他去訓練、進修了，郭若君也找不到他，時間久了，也許她自個兒就放棄了?！?/br>
    陳福香想想也只能這樣了：“希望吧。哥哥還年齡，又是個男孩子，我是不希望耽誤了郭醫(yī)生。”

    “行了，你天天想他們做啥，想想咱們的寶寶?！贬l(wèi)東把她抱到了床上，自己也爬了上去，腦袋貼到她的肚子上，輕聲音說，“兒子，新年快樂！”

    陳福香溫柔地看著他：“你天天兒子兒子地叫，要是個女兒怎么辦？”

    “寶貝女兒，新年快樂！”岑衛(wèi)東從善如流，馬上改了口。

    剛說完，陳福香的肚子就鼓起一個包。

    岑衛(wèi)東驚喜地輕輕摸了一下，像是隔著一層肚皮跟他握手一樣：“看樣子還真是個女兒，女兒，來，跟爸爸mama打個招呼！”

    兩個大人就這么傻乎乎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跟著肚子里的小豆丁扯了半天，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

    直到晚上十點多，陳福香開始打哈欠了，岑衛(wèi)東才關(guān)了燈說：“睡覺吧?！?/br>
    “嗯?！标惛Ｏ銘?yīng)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就在她快睡著的時候，她忽然感覺渾身暖洋洋的，像是冬日坐在暖陽下一樣，又像是秋季泡在暖乎乎的溫泉里似的，渾身的毛孔都打開了，說不出的舒適和愜意。

    這種感覺陳福香太熟悉了，這是香火的力量，說明有人偷偷在燒香祈福，而且人數(shù)還不少。在大榆村的時候，過年她也感覺到過這股力量，但去年去京城過年卻沒感覺，

    陳福香本以為今年應(yīng)該也沒有才對，但沒想到這股力量竟如此精純，比之前年的大榆村強了許多。

    她欣喜地感受這股久違的力量，美滋滋地想，她用了的香火之力這下又能得到了補充了。

    但突兀的，那些竄入她體內(nèi)的香火之力忽地消失了。就這么憑空不見了，快得連她都完全不知道它們?nèi)チ四膬骸?/br>
    陳福香詫異極了，猛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