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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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xiàn)在還沒有專門做月子、照顧孩子的書籍,報紙上也不會講,大家照顧產(chǎn)婦和嬰兒都是根據(jù)一輩輩傳下來的經(jīng)驗,所以他也只能找人學。 這個事,岑衛(wèi)東自然找徐政委,畢竟兩人搭檔,關系不錯,以前又是上下級,有什么話也好開口。 于是,次日上班的時候,談完公事后,岑衛(wèi)東就逮著徐政委問起了這個事:“你們家大虎小虎出生的時候,你是怎么照顧嫂子和他們的?” 徐政委無語地看著他:“你覺得我是婦女主任嗎?” 問他這個,腦子有毛病吧。 岑衛(wèi)東撇了撇嘴:“你不是婦女主任,但你好歹是兩個娃的爹,一點都不會嗎?” 徐政委明白他為什么要問這個:“你要親自照顧福香和孩子?不是,我說衛(wèi)東,你這粗手粗腳的行嗎?剛生下來的孩子跟個奶貓一樣,渾身軟趴趴的,像沒有骨頭一樣,抱著都怕將他弄壞了,你這個粗人還是別來了。讓你媽過來吧?!?/br> 岑衛(wèi)東扯起嘴角笑了笑:“我媽還沒退休,哪有那么多時間。” “那你在附近的村子里請個婆婆過來幫忙?!毙煺o他出主意。 村子里上了年紀的阿婆大多不上工,知根知底的正合適。他們這邊的軍嫂生孩子,沒人伺候,不少都是這么干的。 岑衛(wèi)東自然不答應:“再說吧,我還是想親自照顧福香和孩子?!?/br> 徐政委指了指他:“你這小子也有如此兒女情長的時候。要不回頭你問問你嫂子,她生了兩個,有經(jīng)驗!” 徐政委這個甩手掌柜是指望不上了,岑衛(wèi)東點頭:“嗯,回頭讓嫂子教教我和福香。” “行吧,我讓她多給福香說一點,回頭福香回家跟你講?!毙煺胫l(wèi)東的面子,讓他們兩口子回去,私底下慢慢商量討論這個事。 岑衛(wèi)東領了情:“謝了?!?/br> 兩個女人湊在一起有什么話也好講,等福香回去再跟他說也是一樣的。 —— 徐政委當天回家就把這個事跟徐嫂子說了。 徐嫂子自然答應,但心里不大痛快:“你看看,同樣是生孩子,衛(wèi)東多上心,孩子還沒出生呢,就想著照顧福香和孩子,你呢?大虎小虎滿月之前,你抱過,給他們洗過澡嗎?” 得,又翻舊賬了!徐政委訕訕地說:“我,我這不是不會嗎?” “不會不知道學嗎?你看人家衛(wèi)東,同樣不會,福香還有三四個月才生呢,他就開始做準備了,你跟人家比比?!毙焐┳痈鼩饬耍裁床粫?,都是借口,說到底還是老徐大男子主義,心里壓根兒就沒細心照顧妻兒這個念頭。 徐政委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他反思了一下,跟岑衛(wèi)東同志比,他好像是有點不足。咳了一聲,有些心虛地說:“大虎小虎都這么大了,過去的事也沒法再重來一遍,要不你安排我做點事吧?!?/br> 徐嫂子瞅了他一眼:“真的?” 這個君子不近庖廚的家伙轉(zhuǎn)性了?主動要求干活? 徐政委拍著胸口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還有假不成?當然是真的。” 徐嫂子也利落,將手里的抹布一丟:“那以后吃了飯,你收拾桌子,洗碗吧?!?/br> 徐政委沒料到她這么利索,怔了怔:“現(xiàn)在就干?” “不然呢,飯都吃完了,現(xiàn)在不洗碗抹桌子,什么時候干?難道留到下頓吃飯的時候再洗嗎?”徐嫂子反問。 徐政委沒轍,誰讓話是他自個兒放的呢,總不能這才眨眼的功夫就自打嘴巴吧。他認命地拿起了抹布,生澀地收拾桌子,然后去洗碗,因為沒經(jīng)驗,他還摔碎了兩只碗。 徐嫂子有點心疼,但看著以前丟下碗就去工作的丈夫終于干家務了,她忽略了這點心疼,高興地出了門。 下午,廠子里的女工們都能感覺到徐嫂子高興的心情,紛紛問她怎么回事。 徐政委在家被擠兌著干家務這事說出去挺沒面子的,但大家都住在家屬院,隔得近,時間長了,是什么樣的情況也瞞不住。 徐嫂子想了想,索性主動把這個事說了:“還不是我們家老徐啊,今天突然開了竅,回家竟然說我這些年辛苦了,主動要干家務,還說以后只要他在家,家里抹桌子洗碗的活兒都他包了?!?/br> 聽到這話,不少軍嫂們都羨慕不已:“徐政委可真體貼嫂子?!?/br> 要知道,這會兒的男人基本上都是醬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更別提洗碗干家務了。家家戶戶的男人幾乎都這樣,大家都習慣了。 徐嫂子爽利地笑了笑:“還不是福香家岑團長帶的好頭。今天岑團長去問我們家老徐,怎么照顧產(chǎn)婦和剛出生的小嬰兒。我們家老徐聽了,深受觸動,回家就感嘆地說這些年辛苦我了,他要像岑團長學習,多為家里做貢獻!” 只有他們家老徐一個人干家務怎么行呢?全家屬院的男人們都要行動起來。不然老徐這個好面子的,肯定不肯長期干。等大家都養(yǎng)成干家務的習慣了,他也就沒話說了。 而且以前軍嫂們不上班,就負責照顧一家老小,但現(xiàn)在她們跟男人一樣早早上班,很晚才下班,還是什么都留給她們做,太辛苦了。男人們也應該分擔一點。 聽徐嫂子說完了緣由,大家都看向陳福香,眼睛里滿滿地艷羨:“岑團長真是沒得說,福香,你教教我們,怎么教岑團長的,同樣是男人,他咋那么貼心?不像咱們家那口子,讓他丟個垃圾都跟要他的命一樣?!?/br> 陳福香被大家鬧得有些臉紅,靦腆地說:“我沒有啊,是衛(wèi)東哥人好,我什么都沒做,衛(wèi)東哥自個想到的?!?/br> 大家看著臉皮薄,性子好,軟萌萌的陳福香,相信了這話,她確實不像會□□男人的。哎,遇到什么樣的男人都是命,羨慕不來。 “岑團長確實是咱們家屬樓里一等一的好男人。” 家屬院里誰不知道,他下班回家什么活兒都干,飯都很少讓福香做,說什么做飯油煙重,別熏著孩子了。 聽人這么說,徐嫂子嗔了對方一眼:“光羨慕有啥用,將家里的男人發(fā)動起來啊。你看咱們家老徐,跟岑團長走得近,這不近朱者赤了?” 大家一想,也有道理。徐政委誰不知道,多大男子主義的一個男人啊,現(xiàn)在都知道回家體貼媳婦兒了。他都能改造,自家男人怎么就不能了? 而且岑衛(wèi)東和徐政委還是領導。她們的男人官做得還沒岑團長和徐政委大呢,沒道理領導回家都干活疼媳婦兒,她們男人回家卻當大爺。 于是,今晚家屬樓里熱鬧了起來,吃過飯,女人們就讓男人干活了,洗碗掃地洗衣服不拘,總得干個一兩樣。男人要不服氣,她們就提出,連岑團長和徐政委都做家務呢,你們卻什么都不干,好意思嗎? 男人也是要面子的,怎么能被旁的男人比下去呢?而且領導都干活了,自己再擺大老爺們的譜好像也說不過去。不就干家務嗎?多大點事,干就干! 但只有干過才知道,家務活看起來似乎挺簡單的,但卻并沒有那么輕松,非常磨人耗時。而且這些沒怎么干過家務活兒的男人還鬧了不少笑話,打碎碗是最常見的,更有甚者,男人力氣大,直接把好好的衣服搓了個洞的,還有的洗一件衣服結果浪費一塊肥皂的,惹得自己媳婦兒河東獅吼。 第二天,這些男人們看岑衛(wèi)東和徐政委的眼神都有些幽怨。都是領導帶的頭,搞得他們灰頭土臉的。 總算不是自己一個人受牽連了,而且自家媳婦還在外面給自己挽回了面子,將自己說得好,徐政委心情大好,拍了拍對方的肩:“連敵人的高地都能拿下,干點家務活而已,有多難的?這點信心都沒有嗎?” 他都這么說了,對方還能怎么樣?當然只有繼續(xù)干下去啊。 這么陰差陽錯一搞,最近家屬樓里的氣氛都好了許多。而且因為這個事,軍嫂們的關系明顯拉近了許多,讓服裝廠里氣氛都跟著好了起來。 不過這都是小插曲,更大的喜事在后面,時間進入到三月,服裝廠的訂單量翻了一翻,因為年前訂貨的那批供銷社和百貨大樓都加大了訂貨量。 因為部隊服裝廠的貨質(zhì)量一樣,布料一樣,款式卻更多,而且價格還普遍比蘭市服裝廠那邊低個一兩塊錢一件,自然更受歡迎。 賣得好了,各供銷社和百貨大樓自然更樂意從他們這邊進貨,畢竟從哪兒進貨不是進?反正多賣點錢,雖然分不到他們手里,可業(yè)績比往年好,年底他們寫報告的時候也更好看啊。而且相鄰的兄弟單位都從部隊服裝廠進貨,他們不進,到時候業(yè)績不如人,寫年終總結都沒面子。 領導們也是要面子的,而且也想做出一番成績,自然是哪邊有利可圖就往哪邊靠了。 這本來是個喜事,但服裝廠的產(chǎn)量是個問題。因為廠子里就只有這么幾十臺機器和工人,根本忙不過來,隨著訂單的增加,就是加班加點也趕不過來。 提高產(chǎn)量這個事迫在眉睫。 于青青這人最激進,她的意思是增加設備,招聘新員工,提高產(chǎn)能,趁機擴大市場。 但這樣一來也會提高廠子里的風險。廠子現(xiàn)在也就剛剛盈虧平衡,能勉強養(yǎng)得起廠子里的這幾十號工人,保守的軍嫂不大愿意冒風險,她們怕廠子出了事,好不容易的來的工作就沒了。 雙方都有自己的考量。陳福香自然是支持于青青,現(xiàn)在形式好,不抓近機會,回頭這些供銷社或是百貨大樓在她們這里拿不到貨,肯定又會去蘭市服裝廠了,青青好不容易才拉回來的客戶又沒了。 雙方的考慮都有道理,最后徐嫂子作主,讓雙方將各自的意見寫下來,分析優(yōu)劣,交給上面來決定。 這算公平的決定了,大家都沒意見,下班之余,卯足了干勁兒寫報告。 陳福香也幫著于青青寫報告。 其實大家之所以不同意,還是她們的底子太薄了,沒錢。添新機器要錢,招聘新的員工都要錢,可不發(fā)展,永遠都她們這幾十個人也不現(xiàn)實。 陳福香上次就想出錢,沒能出出去,這回又攢了小半年的錢,她跟岑衛(wèi)東加起來快兩百塊錢一個月,算下來有小一千。她跟于青青商量:“錢的事,咱們可以搞集資,工人集資建廠,擴大生產(chǎn),你看怎么樣?” 于青青也明白,要想上面同意她的方案,資金問題必須得解決。明眼人都應該看得出來,服裝廠的發(fā)展勢頭挺好的,出錢應該不會虧,估計這回愿意出錢的人比上次應該更多。 這次于青青比上回有信心了,她在報告中寫了陳福香的提議,職工集資建廠,工人的廠子工人自個兒建。 這個辦法果然獲得了不少人的同意。 上面做了調(diào)查,看大家樂不樂意出資,最后愿意出資的人竟占了百分之七十。 資金問題得到了解決,采購、招聘新職工的主意也提上了日程。不過為了減輕服裝廠的負擔,這次招聘對外,都是招的臨時工。 別看是臨時工,也一大堆人樂意干,畢竟這年月,能有個工作就能免于下鄉(xiāng),當臨時工也比下鄉(xiāng)種地強。 服裝廠這邊干得如火如荼,陳福香也有了新的的主意,她問徐嫂子和于青青:“我們能不能將刺繡的元素加進衣服里?” 這個想法很新鮮,徐嫂子和于青青對視一眼,覺得也許可以試試:“福香,你怎么想到這個的?” 陳福香靦腆一笑說:“我看你們做衣服的弄得熱火朝天,咱們刺繡這邊卻挺冷清的,感覺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想著如果能將刺繡融入進衣服里,會不會也讓刺繡搭上服裝廠發(fā)展的這個機會,也讓刺繡的嫂子們更有成就感?!?/br> 于青青贊許地說:“福香,你真聰明,這個辦法我覺得行,咱們不可能一直靠比蘭市服裝廠的出廠價便宜來爭取客戶。百貨大樓里最貴的貨也不是蘭市服裝廠生產(chǎn)的,都是上海那邊來的衣服,同樣的料子,質(zhì)量也差不多,就樣式差一點,比咱們的衣服貴了一二十塊,憑什么?” 她在刺繡廠工作過,又對服裝廠了解,還跑過銷售,經(jīng)驗最豐富,講起來也頭頭是道:“咱們廠子里刺繡的女工手藝遠遠比不上蘭市刺繡廠們的師傅,這些繡品拿去出口,恐怕也大多是最低的那一階,完全競爭不過。而刺繡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換 到衣服上就不一樣了,我們可以制造一批高檔的衣服,像白襯衫這種淺色的衣服,在上面繡朵花或是什么草、蝴蝶之類的,衣服的檔次是不是就不一樣了?這樣的衣服完全可以放到蘭市百貨大樓去賣高價。對廠子里的繡工們來說,也比制做獨立的繡品要輕松很多,一個熟練的繡工,一天給幾件衣服弄個簡單的小花樣是很容易的事,如果是我或福香去,一天給十來件衣服上色也不難。” 雖然這是個貧窮的時代,但無論多么貧窮的年代,總有相對富裕的人,人們對美的追求也是更古不變的。 徐嫂子的感悟沒這么深,但于青青和陳福香說的話似乎挺有道理的,而且過去的經(jīng)驗也證明了,她們倆比她們這些一直呆在家里的軍嫂更有見地和干勁兒。 “那,要不就試試?”她問。 陳福香和于青青都笑了:“試,剛開始少做一點,先看看有沒有人愿意買,然后再根據(jù)銷量來決定生產(chǎn)?!?/br> 這樣風險更小了,徐嫂子很高興地同意了:“就這么干?!?/br>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個想法是挺好的,但奈何,轉(zhuǎn)眼到了四月,陳福香忽然發(fā)動了。 那天,她還在服裝廠里上班,忽然感覺下身一濕,然后痛了起來。 有經(jīng)驗的嫂子們馬上明白,她這是羊水破了,要生了,嫂子們分頭行動,有得去叫車子,有的扶她出去,還有的去找人通知岑衛(wèi)東。 岑衛(wèi)東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好在訓練,聽到這個消息,他將手里的事情丟給了一營營長,飛快地沖向醫(yī)院,心里不停地祈禱,這小家伙老實點,可千萬別像他媽一樣,動不動就鬧出大動靜來考驗他的心臟。 第81章 “生了嗎?”岑衛(wèi)東一口氣沖進醫(yī)院, 正好看到郭若君,抓住她就問。 郭若君頭一回看到岑衛(wèi)東如此失態(tài)的模樣,知道這會兒不能開他的玩笑, 收起了平時的戲謔, 扯了扯被他抓住的袖子:“福香發(fā)動了?你放開我的袖子,我是外科醫(yī)生, 不是婦產(chǎn)科醫(yī)生,我哪兒知道啊。跟我來, 我?guī)闳ギa(chǎn)房?!?/br> 岑衛(wèi)東松開了手:“抱歉!” “多大點事?!惫艟琢怂谎郏?nbsp;“走吧?!?/br> 郭若君把他帶到二樓的產(chǎn)房外, 徐嫂子和于青青都在。 岑衛(wèi)東看了一眼緊閉的產(chǎn)房門,無心寒暄,問徐嫂子:“都進去多久了?還沒生嗎?” 徐嫂子說:“送進去半個多小時了, 還沒呢,女人生孩子哪那么快?!?/br> 岑衛(wèi)東又望了一眼緊閉的產(chǎn)房門, 側頭問郭若君:“能讓我進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