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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裙下之臣(重生)在線閱讀 - 第31節(jié)

第31節(jié)

    “主子……”

    “她昨夜只睡了一個時辰,今日又忙到下午,應(yīng)是睡過頭了。”申屠川打斷她的話,像是一早就為季聽找好了理由。

    老鴇頓了一下,立刻陪上笑臉:“主子說得是,殿下千尊萬貴,這兩日真是受苦了,估計一回府便睡了,這會兒怕是還未醒。”

    “嗯,不必再等,”申屠川說完頓了一下,“前后門各留一人守著,若是殿下突然造訪,便盡快給她開門。”

    老鴇心想前半夜都沒來,后半夜又怎么可能會來。但想歸想,就算借她一萬個膽子,她也是不敢說出來的,于是應(yīng)了一聲后便離開了。

    她走之后,廂房里又靜了下來,申屠川獨坐桌前,燭光映入眼簾,照得眼底暖融融一片。

    他直到夜深才入睡,翌日一早天蒙蒙亮便醒了,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來老鴇詢問:“殿下可來了?”

    “……主子,現(xiàn)下正是上朝的時辰?!崩哮d有些無奈。她身為風月樓幕前的老板,一向都是晚睡晚起,她這剛將昨晚的賬都清算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沒想到又被叫了起來。

    還是這種小事。

    申屠川頓了一下,耳尖微微泛紅:“嗯,知道了。”

    “若主子沒有旁的事,那屬下就告辭了?!崩哮d說著就往外退。

    在她快到門口的時候,申屠川突然開口:“叫廚子煮些粥,殿下下朝后要用?!?/br>
    “……是。”

    老鴇按照他的吩咐,叫廚房將早膳做好了放在籠屜里,季聽一來便能立刻用膳。然而早膳是做好了,該來的人卻一直沒有來,老鴇睡醒后已是下午,而提前準備好的早膳依然在籠屜里。

    她看著完好的飯菜,往三樓盡頭廂房的腳步突然沉重了。

    “主子。”老鴇謹慎的行禮。

    申屠川冷淡的看向她:“看來殿下太累,下朝便回去歇著了?!?/br>
    “……主子說得是?!崩哮d心里嘆息一聲。

    申屠川沉默許久,才垂下眼眸道:“再過一個時辰,你去請殿下過來。”

    老鴇:“……是。”

    一個時辰轉(zhuǎn)眼即逝,老鴇再次出現(xiàn)在長公主府門前,看到有人出來后忙殷勤的迎了上去。

    她已經(jīng)來過多次,看門的奴才基本都認識她,聽到她的來意后便去稟告扶云了,扶云又去了季聽寢房,將此事告知她,末了問一句:“殿下要去嗎?”

    “不去?!奔韭犮紤械?。

    扶云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擔憂:“殿下從昨晚便沒有出寢房了,想來也是悶得緊,不如去散散心吧?!?/br>
    “不想去,你去回了她吧?!奔韭犚桓辈挥嗾f的姿態(tài)。

    扶云欲言又止,但見她堅持,也只好去回絕了。

    “……殿下只說了不去,沒說理由?”老鴇干巴巴的問。

    扶云居高臨下的看她一眼:“殿下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還要什么理由?”

    “扶、扶云小少爺說得是?!崩哮d訕訕應(yīng)了一聲,還想再旁敲側(cè)擊一下,扶云卻已經(jīng)回府了,她只好回風月樓復(fù)命。

    “她說不來?!鄙晖来ㄑ鄣讻]有一絲情緒。

    老鴇硬著頭皮道:“許是出了什么事才不來的?!?/br>
    申屠川靜了許久:“你下去吧。”

    “是。”老鴇如蒙大赦,趕緊退下了,走的時候瞥一眼申屠川冷靜克制、卻總叫人覺著風雨欲來的表情,祈禱長公主府那位小祖宗別再鬧別扭,趕緊來哄哄她家主子才是。

    然而她的希望注定落空,一連三日,長公主殿下的馬車都沒有來過,且有日后都不會再來的架勢,這幾日三樓盡頭的廂房氣壓越來越低,就連灑掃的小廝都不敢靠近了。

    老鴇覺著自己好像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熱里,每次去見申屠川都無比心驚膽戰(zhàn),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受到遷怒。

    第三日的晚上,殿下依然沒來,老鴇唉聲嘆氣的等到宵禁,這才去到三樓廂房門前,敲了三聲后喚道:“主子。”

    廂房里沒有動靜。

    老鴇頓了一下,又加大力道敲了兩下:“主子?”

    廂房依然沒有動靜。

    主子已經(jīng)睡了?剛冒出這個想法,老鴇就給否決了,就主子那望夫石的樣子,怎么可能不等她回話就睡……那為什么沒聲音?難道是一時想不開自盡了?

    老鴇一驚,一腳就把門踹開了:“主子!”

    然而廂房里空空如也,廂房的主人不知去何處了。

    長公主府,燈燭俱滅。

    一片寂靜中,突然傳來一聲呵斥,接著便響起了打斗的聲音。

    “殿下!殿下快起來,有刺客!”丫鬟焦急的催促。

    季聽被強行喚醒,緊皺眉頭正要呵斥,便聽到她說有刺客,怔愣一瞬后不解:“哪里來的刺客想不通,竟然跑來公主府行刺。”

    她說完頓了一下,腦海中浮現(xiàn)某個人的臉。

    “奴婢也不知曉,安全起見殿下先隨奴婢去暗道躲著吧,待褚侍衛(wèi)將刺客抓了再出來?!毖诀卟话驳馈?/br>
    季聽蹙了蹙眉,不顧丫鬟的反對往門外走去,一開門便看到十幾個侍衛(wèi)守在門口。她徑直朝庭院中看去,猝不及防和他對視了。

    申屠川看到她后,直接停了下來,褚宴眼神一厲,揮著沉重的大刀朝他砍去,而申屠川只靜站著不動,目光黑沉的看著季聽。

    “住手!”季聽脫口而出。

    褚宴的刀猛地停在距離申屠川額上一寸的位置,停了片刻后才收手,淡漠冷酷的說一句:“算你走運?!?/br>
    申屠川一言不發(fā),只靜靜的看著季聽。

    褚宴十分不喜歡他這種眼神,突然后悔自己剛才過于聽話,早知道就當沒聽見殿下的命令,直接把人砍死一了百了。

    季聽不知褚宴在想什么,只是沉默的看著申屠川的眼睛。他的瞳孔又黑又深,如毫無波瀾的冬日寒潭,表面靜如死水,地下卻無數(shù)暗流,跌進去便只有死路一條。

    季聽笑了,笑自己的過于疏忽。年僅二十一、無心廟堂的淡泊君子,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眼神,她面前站的分明是那個,三五年便權(quán)傾朝野的宰相大人。

    先前一直沒想通的事,突然就想通了。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重生回來時,申屠家大勢已去,否則即便有能力派人在成玉關(guān)保住父母,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父母被流放,重復(fù)經(jīng)歷上一世的危險。

    重來一世,卻恰好回到了人生最低谷時,變回了連自由都沒有的賤籍,他自然要想法子脫離賤籍,而最好用的刀,便是她季聽的一腔愛意。

    只可惜她突然變了,沒有像前世一樣急著救他,反而悠哉悠哉的做起女票客來了,這也是為什么,他突然開始主動,處處明示暗示自己對她也是有情的,無非是怕她真的變心,屆時無人能在季聞面前替他求情。

    不,也不是,或許他想要的不止這些。

    若只是為了脫離賤籍,那當初她提出一刀兩斷的條件時,他直接答應(yīng)就是,可他偏偏要來做她的侍夫,圖什么?

    季聽看著申屠川的眼神泛冷,袖中的指尖死死掐住了手心。

    前世的申屠川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nèi)得到季聞的信任,一是因為他的能力,二是因為他與長公主府不兩立,不會倒戈于她??峙滤@一世執(zhí)意要進府,是因為想沿著前世的軌跡走,以最簡單的方式,走上一人之下的位置。

    ……所以他先前一直催促她向季聞求情,也是為了如前世一般,讓她將虎符奉上嗎?季聽笑得嫵媚動人,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殿下笑什么?”申屠川眉頭微蹙。

    季聽勾起紅唇,撩起眼皮看他:“自然是笑你,才幾日未見,你便沉不住氣來找本宮了?”

    申屠川不語,整個人仿佛都籠罩在寒氣里。

    季聽也不介意他的怠慢,慵懶的掃了周圍一眼:“行了,都下去吧?!?/br>
    “殿下。”褚宴不認同的皺眉。

    季聽:“下去。”

    “……是,卑職會叫人守在院中,若無殿下吩咐,一只蒼蠅都別想飛出去?!瘪已缇娴目瓷晖来ㄒ谎郏銕穗x開了,幾個丫鬟也有眼色的退下,庭院中只剩下季聽和申屠川二人。

    “進屋吧,”季聽說完便轉(zhuǎn)身回去,走了兩步后意識到他沒跟上,眼神冷了一瞬后又恢復(fù)正常,側(cè)目淡淡道,“若是不想來,回去就是?!?/br>
    申屠川沉默許久,還是抬腳跟了過去。

    季聽已經(jīng)斜倚在軟榻上,長發(fā)如瀑布一般傾瀉,只穿了寢衣的身子凹凸有致,她沒有穿襪子,褪了鞋便是白嫩嫩的一雙小腳,隨意一躺便是傾國之姿。

    申屠川卻無心欣賞,只是定定的和她對視:“殿下為何食言?”

    “你過來,本宮告訴你?!奔韭犅〉?。

    申屠川頓了一下,繃著臉走上前去。季聽眼波流轉(zhuǎn),像個妖精一般用手指勾住他的腰帶,跪在軟榻上朝他傾身,當紅唇靠近他的脖頸時,明顯察覺到了他的身子僵住了。

    季聽眼底閃過一絲嘲諷,紅唇輕啟咬住了他的耳垂。

    第27章

    當耳垂上傳來濕暖的感覺時,申屠川先是一愣,接著猛地朝后退了一步,季聽的手還在他腰帶上,險些被他拽倒。

    申屠川黑著臉扶住她,等她站穩(wěn)后便松開了手,眼底滿是蓬勃的怒意:“殿下這是做什么?”

    季聽似乎十分疑惑:“你躲什么?好像我輕薄了你一樣?!?/br>
    “殿下難道不是在輕薄我?”申屠川冷聲反問。明知他還在生氣,卻依然肆意行事,絲毫不顧他的想法,他倒想直接問問,自己在她心中跟玩物有什么區(qū)別?

    季聽垂下眼眸,掩蓋其中濃郁的嘲諷。王八蛋,被她碰一下就好像貞潔烈夫一樣,還敢裝出一副情深的德行來糊弄她,真當她是傻子了不成?

    申屠川見她沉默不語,強行按捺下心中的不快,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殿下昔日從未如此行事,今日卻突然這般做,難道不該給我一個解釋?”

    “你想要什么解釋?”季聽抬眼看向他。

    申屠川眸色深沉泛冷,一字一句道:“殿下說好祭祀之后便去找我,為何會食言,這幾日為何不見蹤跡,方才為何突然……突然如此行事?”

    說到最后,他有些磕絆,不被尊重的盛怒之后,腦子里便一直都是方才溫軟濕潤的感覺,簡直要了命一般揮之不去。他既生氣,又無法控制的沉迷。

    季聽定定的和他對視,看著他委屈、氣悶、羞窘,心想演得這般好,不去唱戲可惜了。她輕笑一聲,慵懶的倚在軟榻上,雖然比申屠川低了許多,卻依然不妨礙她居高臨下:“因為本宮祭祀那日做了個夢?!?/br>
    申屠川一頓,蹙眉看向她。

    “這個夢并不怎么愉快,”季聽不動聲色的觀察他,“夢中的你對本宮不好,總是冷言冷語的,本宮救你出風月樓,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卻跟個白眼狼一樣,想要殺了本宮。夢中的你太討厭了,所以本宮才不想見你,方才也確是故意羞辱你的。”

    申屠川原本只是蹙著眉頭聽她說話,漸漸的表情松動,看向她的目光深了一些。季聽一看他的反應(yīng),瞬間確定申屠川早就知道了她是重生的,難怪先前她的態(tài)度大變,他也沒有驚訝。

    他此刻應(yīng)該還不知曉,她知道了他重生的事,既然如此,季聽也沒打算告訴他,只有這樣才能演一出釋懷的戲碼,叫他徹底放下戒心。

    季聽看著沉默的申屠川,似乎有些無奈:“可這幾日本宮不去見你,卻總想起你的好,想起你給本宮銀子,你為本宮抄寫經(jīng)幡,還帶本宮去廟會,你和本宮夢中的白眼狼太不相同,本宮實在無法將你們當作同一個人。”

    “那便不要當作同一個人了,”申屠川終于開口,幽深的眼眸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殿下,我會待你好,以你喜歡的方式,你不喜歡的,我絕不會做?!?/br>
    季聽散漫的把玩自己的手指,半晌才清淺道:“人心隔肚皮,你現(xiàn)在確實很好,和夢中人不太一樣,可誰也不知道你有朝一日,會不會變成他那樣,畢竟……你們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