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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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小廚房中。 季聽看著換好衣裳后忙碌的張貴妃,半晌緩緩道:“嫣兒,今晚跟我走吧?!?/br> 張貴妃頓了頓:“皇上今晚是不是要死了?” 季聽沒有說話。 “我不走,”張貴妃低頭,“我不能走,他死了之后,我要主持大局,世人皆知你我不和,只有我代表他將皇位傳給阿簡,那些人才會相信。” “你不需要做到這等地步?!奔韭狌久?。 “今晚若非為了我,你也不會倉促起事,”張貴妃看向她,“我不過是以德報德罷了?!彼簧?,知道季聽為了保護她,將所有事生生提前了,這其中冒了多大的風(fēng)險,她比誰都明白。 季聽見她執(zhí)意如此,也只好答應(yīng)了:“我會叫人守著你,你若是害怕,再出宮也不遲?!?/br> “知道了,”張貴妃說著,將剛出鍋的糕點遞到她手邊,“你嘗嘗。” 季聽笑了笑,剛伸手去拿,申屠川便進來了。她停下手:“都解決了?” “詔書已寫,季聞還活著,”申屠川回答完,便自己去拿了塊糕點,“只等殿下處置?!?/br> 恨了許久怨的許久的人突然要付出代價了,季聽以為自己就算不高興,也不會多難過,可卻驀地想起他幼時跟在她屁股后面轉(zhuǎn)悠的日子。 季聽不說話了,申屠川也沒有打擾,廚房里一時間只剩下柴火嗶剝的聲響。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安靜的張貴妃突然道:“給皇上個痛快吧。” 季聽看向她。 張貴妃勉強笑笑:“我這里有無色無味的藥,是當(dāng)初送綠芍離開的那種,臣妾斗膽,求殿下給臣妾送他離開的機會?!?/br> 季聽靜了許久,突然笑了一聲:“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還是這樣的結(jié)局,只不過我與他換了身份而已?!?/br> 不,也有不同,至少當(dāng)初申屠川送的毒藥,并非是真的毒藥,而嫣兒這次,勢必是要他死的。 “殿下?”張貴妃不解。 季聽看向她:“你當(dāng)真要去?” “是?!睆堎F妃垂眸。 季聽微微頷首,忽略自己發(fā)顫的手指,平靜的說一句:“那你去吧。” “是?!睆堎F妃應(yīng)了一聲,親自去準(zhǔn)備了毒藥,端著便往寢殿去了。 今晚第二次回來,心境卻是不同了,她推開門走進屋,便看到季聞頹喪的坐在地上,季聞聽到動靜抬頭,看到是她后嘲諷一笑:“你來了?” “臣妾來送送皇上。”張貴妃溫婉的走到他跟前。 季聞看到她手中的藥,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朕竟不知道,你何時同季聽這般要好的?!?/br> “臣妾的事,皇上不知道也正常。”張貴妃說著,將湯藥放在了地上,自己也跟著坐在了他對面,全然沒有了剛才嚇得魂不附體的樣子。 第145章 正文完 寢殿之中,燈火搖曳。 季聞死死盯著地上那碗湯藥,許久之后笑了一聲:“……朕專寵你這么多年,沒想到竟專寵出個仇人。” “臣妾多謝皇上這些年的厚愛?!睆堎F妃表情未變。 季聞伸手撥了一下湯藥,譏諷的看向她:“你便是這樣謝的?” 張貴妃不語。 許久之后,季聞像卸了力道,臉上的嘲諷一掃而空,只是淡漠的說一句:“你太讓朕失望了,朕先前一直覺得,即便整個凜朝都不向著朕,至少還有你,朕的貴妃,會無論何時都同朕站在一邊。” 張貴妃神情微動,半晌才緩緩開口:“臣妾以前確是向著皇上的,哪怕長公主殿下對臣妾有救命之恩,臣妾也愿意以命還恩,可剛?cè)胪醺嵌螘r日,臣妾確實是向著皇上的,若你二人要臣妾選一人生,臣妾定然會毫不猶豫的選皇上。” “哦?那你是什么時候變了,變成不再以朕為先?”季聞死死盯著她。 張貴妃平靜的同他對視:“臣妾也不大清楚,或許是皇上親口承諾臣妾不再納妾,卻轉(zhuǎn)眼抬了兩個姨娘的時候,也可能是臣妾被太妃們刁難,皇上只要臣妾忍忍的時候,又或者是宮中來了刺客,皇上逃走時忘了臣妾……” 張貴妃聲音突然哽住,半晌垂眸輕笑一聲:“這樣的事太多了,一樁樁一件件,臣妾不想再提?!?/br> “所以你怨恨朕,即便朕給了你貴妃之位,給你家人無上榮寵,你依然怨恨朕?!奔韭労粑行┘贝?。 張貴妃唇角揚起一點不明顯的弧度:“皇上給臣妾貴妃之位,難道只是因為寵愛臣妾?” 季聞冷著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臣妾被封貴妃之后一直在想,皇上雖然寵臣妾,卻沒有多愛臣妾,為何寧愿被朝臣反對,也要封臣妾為貴妃,”張貴妃臉頰噙笑,眼底卻一片悲涼,“后來臣妾想明白了,是因為后宮事務(wù)需要有人掌管,而皇上根基還不穩(wěn),若是將后宮大權(quán)交給母家強大的妃嬪,怕日后會生出變數(shù),所以只能選一個身世不夠好,但又有能力的人?!?/br> 她靜靜的看向季聞:“皇上的決定是英明的,可您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臣妾暫掌鳳印猶如稚童懷寶招搖過市,多少人想置臣妾于死地,臣妾卻連半點反擊能力都沒有,若非老天眷顧,說不定早已成為一捧黃土?!?/br> “……朕護著你,誰敢動你?”季聞聲音微啞。 張貴妃輕笑一聲:“皇上可知道臣妾成為貴妃之后,單是遭人陷害都有多少次了?還有被下毒、被暗殺,被人威脅,這些事皇上可都清楚?” 季聞張了張嘴,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皇上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只知道后宮被臣妾管得井井有條,只知道臣妾足夠乖巧、足夠會討皇上喜歡,別的事都不重要,包括臣妾的命?!睆堎F妃說起這些時,仿佛在說別人的事,聲音沒有半點起伏。 季聞像是被掀了遮羞布,一時間又有些惱怒:“你胡說!你、你不過是為你如今所做之事尋一個借口,所以才全盤否定朕待你的好,朕且問你,朕若不是喜歡你,為何今日要選你做儲君的母后?!” 張貴妃沒想到他還會提起今日之事,那種被羞辱的感覺再次涌了上來,她耗費極大的心力才克制住。 季聞見她不說話了,便以為她自知理虧,冷笑一聲道:“朕先前不知你和季聽早已經(jīng)聯(lián)手,還以為你們水火不容,朕自覺活不了多久,怕朕去后她會要你的命,才想到借種一事,一來可以保住朕的皇位,二來等朕走后,還能保你百年平安……” “皇上當(dāng)真是這樣想的?”張貴妃打斷他,眼底也開始泛冷,“若此事真的成了,只怕待臣妾懷孕之后,孩子生父會被立刻處死,而臣妾等分娩后,也是要被皇上殺了吧?即便并非臣妾本愿,可臣妾失了身,皇上還會對臣妾寵愛依舊?” 她聲音里透著嚴(yán)厲,是季聞從未見過的模樣。 季聞?wù)目粗?,終于啞聲問一句:“所以你早就恨朕了,對嗎?” “臣妾從未恨過皇上,皇上有什么錯,只不過是不夠喜歡臣妾而已,可自從爹娘去了之后,這世上本就無人喜歡臣妾,臣妾早就習(xí)慣了的,自然也不會因此就恨了皇上?!睆堎F妃笑了,依然明艷如牡丹。 季聞看著她的笑臉,恍惚間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臣妾不僅不恨皇上,甚至還很感激您,若非皇上當(dāng)年選侍妾時挑了臣妾,臣妾或許就要被哥嫂賣了,是皇上救臣妾于水火,給了臣妾最體面的身份,”張貴妃眸中隱有淚光,“臣妾不恨皇上,只是不想陪皇上走下去了。” 她說罷,將地上的湯藥往他面前推了一下。 季聞垂眸看著湯藥,許久之后端起來一飲而盡:“我要見季聽?!?/br> 張貴妃低頭:“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見你。” “她會見我,你去叫她。”季聞服完藥,突然平靜了。 張貴妃抿了抿唇,到底是乖順的起身朝外走去,季聞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想到大多數(shù)人對她的評價―― 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他每次聽到都不以為然,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在他面前有多溫柔聽話。他這一輩子,所求無非是明目張膽的偏愛,只有在她身邊時,他才會感覺到這種愛意。 而以后,恐怕再也沒有了。 “嫣兒?!彼蝗唤凶∷?。 張貴妃猛地停下。 “我是個人渣,不配你的好,等我死了,你要好好的活著?!彼f著,一股溫?zé)岬难獜淖旖橇髁顺鰜怼?/br> 張貴妃沒有回頭,輕輕應(yīng)了一聲后便離開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季聞嘔的一聲吐出一大灘血,趴在地上茍延殘喘。 季聽進來時,就看到他狼狽的趴在血泊中,像極了一條喪家犬。她靜了一瞬,平靜的走到他面前:“我來了。” 季聞聽到她的聲音艱難抬頭,和她對視片刻后笑了一聲:“到最后還是你贏了?!?/br> 季聽靜靜的看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為什么,為什么凜朝要有皇室無女四代而亡的預(yù)言,為何你偏偏是第四代出生,為何在有了你之后,父皇還要生下我,”季聞唇角不斷溢血,聲音也有些含糊,“為何、為何生了我,卻不疼我,總是處處偏心于你?” 季聽的指尖掐著手心,平靜的和他對視:“父皇從未處處偏心我。” 季聞笑了一聲:“他給你兵權(quán),給你入朝為官的權(quán)力,即便我做了皇帝,也要受你制約,難不成還不是偏心?” “不是,他沒有偏心,”季聽別開臉,看著旁邊地磚上的縫隙緩緩道,“他給我兵權(quán),給我入朝為官的權(quán)力,不過是因為放心不下你,他知道你無力擔(dān)起一國之君的重任,又不放心讓旁人輔佐你,所以才會在臨走之前給了我這么多,一來是想保我永世尊榮,二來是想護你皇位無憂?!?/br> 她說完靜了許久,再次看向季聞,當(dāng)看到他眼底的不信后頓了一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要說的是,若非你處處緊逼,我曾做的打算便是等你皇位穩(wěn)固,便上交兵權(quán),辭官游歷四方?!?/br> 季聞愣了一下,怔怔的看向她。 季聽蹲下將他扶坐起來,掏出手帕擦了擦他唇角的血,季聞雙眼已經(jīng)模糊,只能勉強看清她的輪廓。 “你不信我是嗎?可你想想,在你對我下殺手之前,我對你可有有半點不臣只之心?”季聽啞聲問。 季聞的雙手緊緊攥緊,一句話也沒說。 “聞兒,沒人對不起你,你的父皇母后,你的皇姐,都拿你當(dāng)自己的命一樣疼愛,是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季聽一下一下的幫他擦嘴角的血,那血液卻像永遠流不完一樣,剛擦干凈又溢出新的來。 她的手指漸漸顫抖,聲音卻依然溫柔,“幼時去上書房讀書,是你偷懶不肯早到,父皇請周老將軍教我們兵法,又是你覺得武夫之物不堪讀,后來邊關(guān)戰(zhàn)亂,我率兵出征,你眼饞我的戰(zhàn)績,便也要上陣殺敵,卻險些將命搭進去。你不愿承認(rèn)自己天資不夠又不肯努力,只好將自己的平庸怪罪于我太出風(fēng)頭,可是聞兒,事實如何,你當(dāng)真不知?” 季聞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咽血聲。 季聽的手被他的血染紅,握住他的手后垂下眼眸:“你怨恨父皇母后偏寵我,只是因為他們將一碗水端得太平,你想要偏愛,要所有人眼中只有你,可卻沒想過我也是父皇母后的骨血,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你過于偏執(zhí),一味的否定所有人,才逼得所有人離你遠去。” 季聞胸口起伏激烈,呼吸卻不怎么順暢,只是雙眼無神的盯著季聽。 季聽眼眶泛紅,突然不忍心說他了。她握住他的手,季聞愣了一下,突然反握緊了她。 “算了,待你走后,我們便兩清了,”季聽眼睛隱有淚光,“見了父皇母后,不要再提起這些事,待再過個幾十年,我也去了,咱們再一同向他們請罪?!?/br> 季聞握緊她的手,似乎想說什么,只是一張嘴就只往外溢血,只能勉強發(fā)出幾個音節(jié)。 季聽湊過去,只隱約聽到他說:“對……不……” 他只勉強說出了兩個字,剩下的便又歸于含糊了,季聽睫毛微顫,半晌低低的開口:“別道歉,別后悔,都走到今日這一地步了,安心的離開,別在最后關(guān)頭留有遺憾?!?/br> “嫣……嫣兒……”季聞睜大眼睛,顫巍巍的看著她。 季聽沉默一瞬:“我會傾凜朝之力,護著她。” 季聞張了張嘴,還想再開口說話,只可惜一個字沒說出口,便突然斷了氣,臨死眼睛都還是睜著的。 東方亮起了魚肚白,第一縷陽谷照進大殿內(nèi),季聽沉默的坐在季聞身邊。申屠川進來時,便看到她坐在臉色已經(jīng)灰僵的季聞身邊,正專注的盯著地上的磚縫看。 “聽兒?!彼吐晢玖艘痪?。 季聽沒動,只是淡淡道:“這寢宮以前是父皇的地方,我和季聞幼時經(jīng)常來,那時候太皮,喜歡拿個小剪子戳地上的縫,很多磚都被我們戳出了窟窿,每次父皇罵我們,他便主動說是他一人所為。” 申屠川安靜的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