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錘死茲岡?。?/br>
    （二百一十六）

    “我覺得我好失敗。我真是個失敗的男人?！?/br>
    “……”

    “格雷戈里一定覺得我又麻煩又多余又礙事。”

    “……”

    “我真討厭這樣的自己?！彼_利有些懊惱的坐在球場對面的咖啡廳角落里，一邊和好友打著電話，一邊沮喪的將額前的碎發(fā)捋向腦后。

    “……”

    “怎么辦？艾登？我現(xiàn)在好沮喪?！?/br>
    “總的來說就是你看見格雷戈里在球場上倒下，當時就頭腦一片空白沖入了球場，明明隊員和教練已經(jīng)達成了共識，還逼著蘭洲派出了擔架，明明格雷戈里其實只是擦傷，還非要帶人離場去做檢查，被正面嚴詞拒絕了，才反應過來這只是一次很正常的被犯規(guī)戰(zhàn)術，現(xiàn)在被驅(qū)逐出了球場，還被罰了一大筆款，只能找個咖啡廳看轉(zhuǎn)播等比賽結束了是吧？”

    薩利一時失語，無奈道：“……您總結的能力真好，這么一聽，我感覺我剛才的樣子顯得更蠢了?！?/br>
    “我說過，你不適合當他的經(jīng)紀人。經(jīng)紀人可以和球員關系密切，但不能過于關系密切，導致情感影響到理智。你很明顯已經(jīng)被情感影響到理智了?！?/br>
    “你不懂這種感覺?！彼_利低聲道：“他仿佛……是另一個我。我在他的身上，能看見曾經(jīng)的自己。他是我夢想的延伸，在某種意義上，他比我更重要，我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我愿意把這世上最好的所有一切都給他……”

    艾登·格林在電話那頭發(fā)出了有些訝異的聲音：“我居然該死的熟悉這套說辭——我前妻也是這么跟我說的，她用來解釋她對布拉德利無與倫比的掌控欲。”

    這明顯不是好話。

    薩利嘆了口氣。

    “不過你比她好。至少你意識到了不妥——我當時對她說，她必須意識到，沒有人是另一個人夢想的延伸，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人能隨意插手和干涉其他人的生活，這是對對方人格最起碼的尊重?！?/br>
    薩利又嘆了口氣——他感覺自己做的事情好像更糟糕了。

    察覺到了他的心情已經(jīng)十分低落，艾登·格林頓了頓，緩和了一下安慰道：“至少你最后沒有堅持讓格雷戈里跟你走，不是嗎？你最終還是讓他回到賽場上去了?！?/br>
    “因為你沒有看見他的樣子。”薩利捂住了臉，沉重道：“他看著我，那么堅定，那么不容置喙，那么……那么充滿了對勝利的渴望和對賽場的向往。他讓我感覺，在那一瞬間，他并不需要我，而我也不應該出現(xiàn)在他面前，我是個妨礙?！?/br>
    艾登·格林語氣平和道：“我們總有一天都會被年輕人不再需要的?！?/br>
    “可是，我的生命里，之前最重要的就是足球和比賽，后來，就是格雷戈里。足球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如果格雷戈里也不再需要我的話，我……”

    “你不是要當經(jīng)紀人嗎？”艾登·格林道，“你把精力全部都投注到了格雷戈里身上，他說不定也會覺得壓力很大，非常沉重。不如再去簽幾個球員?！?/br>
    “……但是我沒有什么經(jīng)驗，格雷戈里天賦那么高，我很擔心如果分散精力會對他不夠負責?！?/br>
    “總要這么過來的，不然你怎么積累經(jīng)驗？你要當格雷戈里一輩子的經(jīng)紀人嗎？我們談點現(xiàn)實點的問題，薩利，即便你愿意當格雷戈里一輩子的經(jīng)紀人，他愿意嗎？我們考慮一下最壞的結果——如果有一天格雷戈里覺得你的理念和他已經(jīng)無法并存，要跟你解除合約，你難道要那個時候，再去找一個球員重新培育？”

    “別把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這對他也不公平。格雷戈里憑什么要承受這些？就因為他天賦出眾，被視為下一個你？也許他根本就不想要成為‘下一個風之子’。也許他覺得這一切都很沉重呢？他以后當然會成為一個巨星，單純從經(jīng)紀人的角度來說，一切都會好辦很多——你培育他，他就為你賺錢，別的都好說，可一旦利益之中參合進了感情，情況就會復雜起來。”

    薩利更想嘆氣了。“我當時也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拿到他的監(jiān)護權以后，很多事情可能會方便一點。”

    “你得好好考慮一下你們以后的相處方式了。畢竟你們不是真的父子。真的父子即便鬧翻了，即便爭吵，即便更換經(jīng)紀人，也依然是血脈相連的。但你們，如果以后有一天，他成年了，又與你解除了經(jīng)紀人合約，你們就沒有什么聯(lián)系了。既然如此，單純的作為一個經(jīng)紀人，去籠絡他的感情，讓他以后為你賺更多的錢是合適的。但像是家人一樣插手他的生活，是吃力不討好的。你覺得是為他好，反而只會讓他反感。別高估小孩子的良心，他們不會感激，只會想‘你以為你是誰??？’?！?/br>
    “……”

    不要高估小孩子的良心……

    這句話，讓薩利忽然想起了那天，他帶江繁去蘭洲試訓的那天。

    那時金發(fā)的少年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懵懂和天真，興致勃勃的對他說，他要成為歷史上最棒的球員，然后讓他成為發(fā)掘出歷史上最棒球員的最具慧眼的經(jīng)紀人、教練、養(yǎng)父……

    他要讓所有人像以前那樣，依然為他傾倒，為他驚嘆，為他歡呼喝彩。

    雖然薩利已經(jīng)過了會傻傻相信諾言永遠不變的年紀，但記憶中的那個場景是多么的美好啊。

    說出這種話的甜蜜少年，終有一日，也會變得冷淡不耐，變得追逐利益，覺得他的存在，已經(jīng)是一種妨礙嗎？

    “那真是……”他輕輕的道，“太遺憾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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