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500

    逝去之夢。

    一切卻還都按著正軌發(fā)展了下去……究竟, 哪里出了錯。

    ―

    一個夏日的午后。

    穿過殿堂的光, 明亮又颯朗。

    少年注視著高臺之上，容顏清俊的王。

    不列顛尼亞的王, 用那雙金綠的眼眸, 幽幽地看著他。

    “――你會后悔的?！?/br>
    不知不覺之中，這句話似乎總是能夠聽到。

    就像上下班打開一樣準(zhǔn)時。

    “唔姆, 后悔啊……”立夏單手托著下巴，緩緩思索了一下時間。

    似乎是每一天都能聽到？又似乎比這還要頻繁。

    以往平日里, 立夏往往會對貝爾芬格的這句話報以微笑，然后從容轉(zhuǎn)身。

    但是，今天不太一樣。

    或許是近幾日夏日的酷熱所帶來的心浮氣躁，又或者是最近一直帶著士兵們連夜驅(qū)逐毀壞村莊的魔獸所帶來的疲憊。

    立夏難得一句話頂了回去――

    “我沒有時間用來后悔。”

    意識到自己語氣里的冷硬后, 少年愣了愣。

    他感到不知所措, 于是偷偷的……抬頭瞄了眼貝爾芬格的神色。

    只見, 對方在純白的石刻王座上，單臂撐著腦袋。

    金發(fā)隨著腦袋一點一點的幅度, 輕微晃動著，像林蔭下婆娑的陽炎。

    夏天的日曬那么慵懶, 魔物似乎就要這樣永遠(yuǎn)的睡下去。

    微風(fēng)吹拂。

    立夏有些苦惱的抓了抓后腦勺, 感覺自己要愁掉一大把頭發(fā)。

    雖然知道對‘懶惰’抱有期待，還不如把咸魚翻新一下抓去干活, 但是這未免也太……害, 算了。

    立夏嘆了口氣, 放緩語氣道：“最近不列顛好像很熱鬧, 我要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br>
    夏天的脾氣說來就來。

    今天天氣悶熱悶熱的，眼見著大概就要下雨了。

    少年望了望凝結(jié)云群的天空，打算趁貝爾芬格還在休憩的時候去處理一下最近卡美洛城內(nèi)各處都在津津樂道的傳聞。

    有一位遠(yuǎn)道而來的騎士，異國的王，堵住了通往卡美洛的必經(jīng)之路。

    凡想經(jīng)過此路者，必須要與他比武才行。

    敗者死亡，勝者通過。

    通向理想之城卡美洛的路，堆疊著尸骨。

    那是錯誤的，是不對的，更是殘酷的。

    這或許是亞瑟稱王后，麾下的領(lǐng)主所給予他的一次考驗。

    僅憑拔出石中劍，就可以成為不列顛的一切之王。

    各個城池的貴族及領(lǐng)主，不認(rèn)可和不承認(rèn)的，大有人在。

    拔劍前，亞瑟·潘德拉貢毫無聲名，難以服眾。

    想要試一試他是否有作為王的能力，或許是正常的。

    但是，卻絕不應(yīng)該以這種方式來達(dá)成。

    需要過路的人何其無辜。

    他們成為了某個人的經(jīng)歷中，匆匆略過的一筆，年輕的生命無人記住。

    所以――

    “我要去找柏林諾王（king pellinore）好好談?wù)劇！鄙倌甑痛怪^顱，顯得安靜又乖順，而這平靜之下，他所說出的話卻異常強硬。

    比起‘談?wù)劇@種平和又委婉的說法，還是‘討伐’來得更加準(zhǔn)確。

    本以為是個完全沒脾氣的，人類的小孩子……不過，這樣也好。

    貝爾芬格閉著眼眸，在王座上假寐。

    抬頭。

    少年廖藍(lán)的眼眸，鋒芒畢露。

    他看著王座上，埋著腦袋陷入‘睡眠’的魔物，于是將聲音愈發(fā)放輕。

    “在您這暫且安睡的期間，我會完成一切。”輕輕擂擊在胸口的右拳，少年垂首，深情起誓：“等我回來，我會為您獻上勝利?！?/br>
    宮廷外的風(fēng)，天空，哪怕是即將到來的云雨都如此清澈敞亮。

    清脆的草葉一路延伸著，直通天際。

    那條通向戰(zhàn)斗和輝煌的路，是悲劇的起始。

    與人類少年渺小的背影相比，踏出大殿的門扉如此寬闊空遼。

    在立夏即將走遠(yuǎn)，徹底脫離視野的時刻。

    座上的王，呼喚了他。

    “――藤丸，立夏?！?/br>
    慢慢吞吞，不急不躁的呼喚著。

    這是貝爾芬格第一次叫出少年的名字。

    人類少年的心頭彌漫著一股莫名的情緒，意念紛雜里，立夏莫名的有了一種預(yù)感……這或許，也是他最后一次念出自己的名字。

    “別去了?！彼昧钊诵穆暲Ь氲穆曇粢?guī)勸著：“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br>
    ［你會后悔的。］

    一瞬間，立夏就想起了經(jīng)由魔物之口，所說出的這句話。

    他站在那里，沉默良久。

    最后，立夏笑著搖搖頭，“感謝您，諒解了我的任性和自私。”

    “我不記得，我有允諾過什么?！必悹柗腋裨谕踝?，瞌起眼眸，“更不用說去諒解什么了?！?/br>
    “啊……或許曾經(jīng)是有的，但是你已經(jīng)拒絕了不是嗎？”魔物依舊不能夠理解，“成為英靈不好嗎？這是你們?nèi)祟愃ㄒ荒軌蜃龅降模瑢儆谒篮蟮牟恍??！?/br>
    他只是想要把最好的，給眼前這個可憐的，人類的小孩子。

    但是，對方卻并不能夠理解。

    貝爾芬格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是就要這樣昏睡過去。

    眼皮在打架，卻強撐著清醒，去與少年對話。

    于是，魔物在滿心的歡喜與期待，聽到了比他自己更容易令人心生懶散的，屬于那個人類之子的聲音。

    “因為――比起榮升英靈座的榮耀，對我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

    “還會有什么是更重要的呢？”魔物撐著腦袋問他。

    而被魔物所注視的，人類少年那雙碧藍(lán)的眼眸里，全是偏愛和憧憬，“我想要看一看，亞瑟王不是孤身一人的結(jié)局?！?/br>
    “……我愚笨的，人類的孩子啊?！蹦飮@息著，將他稱為――

    “你是義人，是個完全人。”

    如果生在過去，就是神最為深愛的模樣。

    是打一開始就要脫離塵世，伴隨在神的御座旁的造物。

    “對你而言，那并不是一件好事?！?/br>
    “什么？”沒頭沒尾的兩句話，立夏完全來不及神思其中含義。

    貝爾芬格搖了搖頭，轉(zhuǎn)移話題：“我是‘懶惰’的原罪，是地獄七君主之一，也是原初的魔物?！?/br>
    “人類的事情和我沒有關(guān)系，人類的國家與我無關(guān)，人類是否覆滅我也沒有什么特別想法?！?/br>
    靜如秋水的，貝爾芬格的目光。

    有一個人類的少年，在其內(nèi)沉淪下墜，深潭將他淹沒。

    昏昏欲睡，困倦的雙眼。

    這是，屬于‘懶惰’貝爾芬格的力量。

    “人理的崩壞對我而言，只不過是不能理直氣壯的偷懶沉睡而已。但是就算崩壞，也可以理不直氣更壯的偷懶，本質(zhì)沒有太大區(qū)別?！彼p描淡寫的丟下一顆重磅炸/彈，“因此不要對我過于放心，我并不是絕對站在‘人類’立場上的存在。”

    面對這些話，立夏瞬間清醒了過來，連最后一絲睡意都流逝殆盡。

    他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有些不知所措。

    連空氣的沉默似乎都變得緊張起來，一呼一吸都變得無比清楚。

    貝爾芬格瞧著少年臉上的嚴(yán)肅，欣賞夠了他的緊張之后，惡劣的勾出笑容――

    “不過不管怎么說……就算是我，也并不介意偶爾去回應(yīng)一下信徒的呼喚?！彼冻鲂θ荩⑾目粗莻€微笑，又一次產(chǎn)生昏昏欲睡的怠倦感。

    而那邊，貝爾芬格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你們?nèi)祟惖臅旧蠎?yīng)該有過記載，‘懶惰’很少回應(yīng)呼喚，但是這卻不代表著絕對不存在?！?/br>
    風(fēng)的吐息停止了。

    魔物的身影在王座上消失。

    當(dāng)少年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便聽到了耳后淺淺的呼吸。

    緊接著，就是手背上傳來的，屬于對方指尖的觸摸。

    魔物的掌心，覆蓋過立夏的手背。

    貝爾芬格以一個擁抱的姿勢，從背后圈住了他。

    指尖微動里，金嵌琺瑯的深藍(lán)劍鞘與劍刃悄然脫離。

    魔物的指掌沿著人類少年的手背肌理滑下，他將手掌搭在石中劍金黃的劍刃上，對人類少年說――

    “這柄劍依舊屬于你，但是如你所愿，我會成為亞瑟王?！?/br>
    他頭頂上，是屬于不列顛之王的冠冕。

    “你愿意在那個不老不死的夢結(jié)束前，為這個國家獻上一生，那么，我就姑且在這一切結(jié)束前，成為這個國家的象征?！?/br>
    他是冠以‘懶惰’原罪的魔物，貝爾芬格。

    他也是不列顛尼亞的王，亞瑟·潘德拉貢。

    “你來拿著這柄劍，成為我在這個國家的代行人?！?/br>
    這些記憶的剪影，從少年腦海里閃過。

    這是拔出石中劍的那一天。

    他向貝爾芬格說，愿奉他為永恒之王后――來自魔物的允諾。

    少年碧藍(lán)的眼眸愈發(fā)空茫。

    最終。

    他怠倦的，緩緩瞌起眼眸，陷入沉睡。

    眼前，一片漆黑。

    “――所以呢？然后呢？”

    騎士步步緊逼，金屬制的鎧甲在碰撞間發(fā)出沉悶的聲音，正如其主人的怒火。

    “欸？”面對對方語氣里明顯的怒意，少年愣了愣，進而解釋道：“這……就是全部了啊。”

    “總之，就是因為剛剛說的？這樣那樣的原因和經(jīng)過……別、別那么看著我啊，感覺有點可怕……凱啊，你真的是騎士嗎？騎士不應(yīng)該溫柔謙遜又正直嗎？”立夏小聲吐槽道：“你現(xiàn)在的目光，仿佛能鯊八百個我?！?/br>
    “我可沒有對笨蛋溫柔的習(xí)慣?！北环Q為‘凱’的男人，‘叭’的一下彈中少年的額心。

    “嘶――”立夏吃痛。

    “就這樣把一切都告訴我，未免也太過信任了吧。”被故意拖長的語氣顯得有些傲慢，來者揚揚下巴，對矮了他一頭的少年說道：“別太把‘騎士’這個稱呼當(dāng)做好人了啊，天真的家伙?！?/br>
    這個角度，立夏剛好能夠看到他右眼下圖騰一般的瑰麗紋路。

    面對這樣聽起來并不友好的言辭，少年無奈的笑笑。

    “雖然你這樣說也沒錯啦……但是，你是亞瑟的親人不是嗎？”立夏故意加上了那個詞匯去稱呼對方：“凱兄長?！?/br>
    “……還真敢說啊，你?！彪m然臉上的神色依舊很臭，但顯然語氣和緩了不少。

    “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那家伙的義兄吧？”凱問道。

    “是的，請問……有什么問題嗎？”看著對方嚴(yán)肅過頭的臉色，立夏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和他姑且還算是從小一起長大，所以我了解自己的這位義兄弟?！边@位艾克托爵士之子，在下一刻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這些暫時都可以以后再說，但是……我現(xiàn)在問你。”

    “你說?！绷⑾狞c點頭，示意對方，自己正在聽。

    “我問你――你所持有的，被交托的‘石中劍’，現(xiàn)在在哪里？”

    “石中劍的話……欸？”少年探向腰間劍掛處的手，摸了個空。

    他從那個悠長的夢里醒來。

    凱的容顏，變得清晰。

    “你醒了?！眲P的目光有些晦澀。

    在腦海的回響嗡鳴里，立夏徹底從貝爾芬格所殘余的魔力影響里抽身。

    然后，他聽到了最壞的消息。

    “――石中劍已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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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更的第四天w

    貝爾芬格曾多次對咕噠使用自己的力量，但是只有一次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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