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點頭：“走吧?！?/br>
    兩人撐同一把傘，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遇到地上有大點的水坑，又不想濕鞋，只能緊貼著旁邊人的手臂，繞開。

    池野被身邊人磨蹭地有點心浮氣躁，覺得這么下去不行，找了話說，“明天五一，作業(yè)多嗎？”

    “多，百分之七十是卷子，大概這么厚，”聞簫用拇指和食指比出厚度，“我把你那一份也帶回來了，你要的話，去我那里拿?！?/br>
    “cao，特意幫我背回來的？同桌，你這份心意我有點消受不起?！背匾坝謫査?，“明天什么安排，刷題？”

    “上午起不來，睡覺，下午晚上刷題?！?/br>
    “我發(fā)現(xiàn)你特別夜貓子，每天晚上窗戶的燈都亮很晚?！?/br>
    “你的燈熄得也不早。”意識到說這樣的話，完全暴露了自己每天晚上都會望一眼對面窗戶的事實，聞簫避開地上積水的同時自然轉(zhuǎn)移重點，“以前是晚上睡不著覺，失眠，總要找事做。現(xiàn)在是生物鐘習(xí)慣了，晚上大腦皮層興奮，很清醒，你呢，什么安排?！?/br>
    “明天去醫(yī)院看我媽，”池野語氣比往常輕松，“這幾天我媽情況很平穩(wěn)，新藥加了劑量，好像有效果了。醫(yī)生說我媽的求生欲特別強，說不定有點希望。所以提前申請了探視時間，明天去看看。”

    “芽芽去嗎？”

    “她不去，她數(shù)學(xué)一年級就已經(jīng)慘不忍睹，我沒那么多時間，不對，應(yīng)該說讓我去輔導(dǎo)芽芽數(shù)學(xué)，我寧愿跟程小寧對視一整天！”

    聞簫：“……對自己不用這么狠?！?/br>
    “這是形容困難和難受程度，所以在她的要求下，我把她扔他們數(shù)學(xué)老師那里了，一星期去一次，”池野說著，還裝模作樣地唏噓，“可憐芽芽年紀小小，就陷入了補課班的海洋里撲騰，她大概不知道，自己還要撲騰十年?！?/br>
    沉默幾秒，池野問出來，“你呢，去醫(yī)院嗎，要不要一起？”

    聞簫腳步滯了滯，又恢復(fù)正常，“不用，我來明南之前的主治醫(yī)生說我不用高頻次地去醫(yī)院，一段時間去一趟就行，治療到現(xiàn)在，效果已經(jīng)不大了?！?/br>
    PTSD，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這個病并沒有多難推測。池野查了很多文獻，只要是最新或者最權(quán)威的，不管是中文還是英文，甚至德文他都靠著翻譯器看完了。然后一遍一遍地回憶化學(xué)實驗室里的情景，自虐一樣，又自責(zé)當(dāng)時的自己為什么不敏銳一點。

    雖然這種無用的自責(zé)，可能只源于他的無能為力。

    聞簫轉(zhuǎn)開話題，“老許說，教師滿意度調(diào)查要開始了?！?/br>
    “是不是那個填問卷的調(diào)查？”雨斜著飄，池野把手里的傘往聞簫那邊倒，“老許肯定不愁，他好像一直拿五星。程小寧又要愁得睡不著覺了，去年統(tǒng)計出來，他只拿了兩顆星。因為是匿名，不知道多少人暗搓搓地給了他半顆星?！?/br>
    “你給的多少？”

    “當(dāng)然是五顆星，程小寧雖然經(jīng)常針對我，但多半是出于恨鐵不成鋼，除了喜歡嘮叨嗓門大以為，人還不錯?！背匾捌^看向聞簫，“怎么，以為你池哥心胸狹窄？”

    沒等聞簫說話，他又若有所思，“嘖，心胸狹窄……倒也是事實，如果不狹窄，怎么可能只裝了一個聞簫就裝滿了？”

    猝不及防的，情話兜頭就來，聞簫險險繃住了表情。

    瞥見紅了的耳尖，池野有種自己看透了一切真相的樂趣，他叫了一聲，“聞簫。”

    聞簫下意識偏頭看過來。

    就在這零點五秒的時間里，池野傾身吻了過去，手里撐著的大黑傘倒向兩人身后，成為了最嚴密的擋板。

    雨絲沒有之前那么密了，街邊一盞路燈不知道是不是線路太老舊，閃了幾下后直接熄火，一段路的光線都暗了下去。

    跟上次相比，池野的攻勢溫柔了許多，反倒是聞簫，在最初的怔愣后，近乎急迫地索取。牙齒在池野嘴唇的硬痂上蹭過去，撓起細微的痛癢。

    池野用氣聲道，“別鬧，嗯？”

    聞簫卻不理會他的話，兀自加重了力道。

    扶著聞簫后腰的手輕輕拍了拍，算作安撫，在發(fā)現(xiàn)安撫沒用后，池野也不再收斂控制，兩人氣勢兇駭，硬是在吮咬間拼出了勢均力敵。

    聞簫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春末凌晨空曠的大街上，跟人接吻。

    但一切和池野相關(guān)的，仿佛都從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這個人像是具有神奇的、不可控的魔力，連周圍的空氣都會因為他的存在而變得不一樣。

    這一刻，聞簫沒有思考過明天，也沒有思考過未來，只是貪心地希望這一分一秒能夠無限拉長。

    折騰了太久，最后燒烤攤也沒去，半路折返回家。

    洗漱完上床準(zhǔn)備睡覺，聞簫收到池野發(fā)來的微信，“我今天是有備而來。”

    聞簫把這句看了兩遍，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