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六
孟今今下意識想要掉頭離開,但曲婆已經(jīng)看到了她。 曲婆笑笑地和魏致說話,抬手指了指孟今今。 魏致回過頭來,四目相接,孟今今悄悄攥緊了手,而魏致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她,微微錯愕,直勾勾地看著她,遲遲沒有挪開,眸光眷戀又透著絲緊張,喉結上下滾了滾。 許久未見,他的氣色比他們上次見面時好上許多,眉眼清翠,只是膚色蒼白,灰白的衣衫裹著他單薄的身子,看著有些消沉和寡言。 但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和那個眼眸一抬,便透著孤傲、不可一世的魏致。 孟今今從沒想過他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多看一眼,心里便煩亂一分。他這是何苦…… 孟今今掩下自己的心緒,看向曲婆,問她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曲婆感激地看著魏致,和孟今今解釋她是在街上被人撞到了,走不了路,剛好這位大夫經(jīng)過,看家離得近,便送她回來了。 孟今今能感覺到魏致還在看著她,心下倉惶,強逼著自己看了他一眼,又倉促移開,道了聲謝。 曲婆沒有察覺他們的異樣,口齒不清地夸著魏致,說他長得好,心也好…… 魏致耐心地回應曲婆,說道只是輕微扭傷,從藥箱拿出一瓶藥酒,囑咐了一番便站起了身。 孟今今要給他診金,魏致看著她的手心,遲遲才搖頭說不用了。 曲婆見狀,著急地要站起身,孟今今忙去扶他坐下,對著魏致道:“你還是收下吧……不然曲婆會一直記掛著這件事?!?/br> 魏致看了看她,緩緩抬手接過了。 曲婆點點頭,又沖魏致道了聲謝,喚孟今今送送魏致。 孟今今看著曲婆的笑顏,沒法拒絕。 他們一前一后出了門,孟今今走在魏致身側,沒有人開口說話。 魏致心中酸澀,倘若一開始他沒有糾纏,也許他們之間便不會像此時這般,形容陌路。 孟今今側頭看向魏致,裝作云淡風輕道;“曲婆幸好遇上了你?!?/br> 魏致腳有些驚愣地看著她,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怎么了?” 他搖搖頭,面上終于浮現(xiàn)了一絲放松的笑,沒有告訴她,他以為她已經(jīng)連話也不愿和他說了。 他奢求不多,能聽她說句話,和她走在一起,哪怕是時間很短,他便已感到滿足了。 又默了片刻,孟今今踢著腳下的石子,問:“搬過去還習慣嗎?” 她抬頭才注意到他們已經(jīng)快到巷口了,魏致停下腳步,點了點頭,想她也只是客套,隨口一問。 “一切都好。”眼看兩人就要分開,魏致忍著濃烈的不舍,下意識道:“但有些事情我永遠不可能習慣了。” 他話中指的是什么,孟今今聽出來了。 還沒等她開口,他眸中流露惶惶之色,像怕她聽了不悅,“……我沒有其他意思。你回去吧,不用送了。我走了?!?/br> 他腳步略顯匆忙地離去。孟今今收回視線,轉身走了幾步,腳步一點點慢下,呼氣又吐氣,只覺心里還是不舒服,就算看到他不再像之前那般頹靡,仍是悶悶的難受。 孟今今想叫上良佳陪她去喝酒。剛見到人,就被她拉到角落去,興奮地對她道:“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驚喜!” 良佳興奮地有點結巴了,“我前兩天,前兩天還說,還說之前幫你找的那些人白找了,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有這么大的一個驚喜砸下來了?!?/br> 良佳附在她耳邊,嘀嘀咕咕了一通,孟今今的眼睛越睜越大,因為太過意外,也跟著結巴了,“真,真的?” “你趕緊過去就是了!” 孟今今應了聲,趕忙朝著臨街的酒樓奔去。 當初與畫舫上的那幫兇徒接觸的是二皇子和鄭小將軍另外找的中間人,兇徒供出那人的外貌體征,隨后石乙便查到了那人名叫旁兩,平日里專做代人尋兇的勾當,只不過畫舫出事的當晚,她便消失了,街上到處都貼滿了旁兩的畫像,顯然對石乙而言很重要。 良佳說今日有人來稱,昨日見過那旁兩,約她到酒樓細談。 孟今今趕到酒樓,尋到了她。 談話異常的順利,對方的要求很簡單,只要銀兩。 孟今今和她談好了價錢,漸漸感覺其中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你為什么會找上我?” 那人眼神躲閃了下,“孟駙馬難道不想給青風皇子報仇嗎?” “那你又為什么不直接去找宋云期?” “我這不是被那群瞎眼的侍衛(wèi)趕出來了嗎!” 孟今今心下狐疑,又問:“你怎么不去找石大人?或者受害的那幾家?你不怕二皇子報復嗎?” “他們給的肯定沒你多!二皇子如今翻不出什么大浪,怕他做甚!”那人眼睛不耐地一拍桌板,“孟駙馬你到底什么意思?還要不要我這消息了?!” 孟今今點頭。雖然這人的回答挑不出毛病,但她心里的疑惑并沒有消去。 她先將那人帶去了鋪子,隨后到了錢莊拿夠了銀兩,回到鋪子里。 從那人口中得到了旁兩的住處,孟今今萬萬沒想到旁兩居然就在天城之內! 她將銀兩交給那人,但因為不放心,便讓良佳看著,直到她回來。 旁兩住在一處久無人居的院子里,孟今今看著落了灰的門鎖,敲了敲門板,等了片刻,她朝左右看了看,對著門低聲說:“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不是來抓你,是來和你交易的。我是青風皇子府的孟駙馬,如果你身上有我要的東西,我可以把你送出天城。”她想了想,又準備和她說二皇子已經(jīng)沒有危險之類安撫旁兩的話時,門開了道縫,一雙眼睛露了出來,二話不說便從門縫里塞給她一張字據(jù)。 孟今今錯愕地接過,便聽旁兩說:“這就是你要的東西。你答應我的事情什么時候可以辦到?” 旁兩的聲音病態(tài)的嘶啞,她看著那字據(jù),又恨又氣,事情剛辦成,她便被嚴刑拷打逼問出字據(jù)所在,若不是那晚有人及時出現(xiàn),她早就和這字據(jù)一塊被燒死了,“那鄭小將軍鐵定以為我死了,呵呵呵……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我受夠這種日子了?!?/br> 孟今今從在酒樓開始,心情便異常煩亂。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想從旁兩這里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因為她心底里一直是偏向于相信二皇子所說的話。 來的路上,只是想想被二皇子欺騙的可能,她便覺得手腳冰涼,一顆心也跌倒了谷底。 聽到旁兩的話,她怔愣在了原地,片刻后才回答:“……今天。” 幫旁兩離開天城她可以找度堇幫忙,他沒少幫太師的那幫兒女處理類似的腌臜事情,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孟今今深吸了口氣,才打開字據(jù)。她不認得鄭小將軍的字跡,但看口吻,是鄭小將軍親自寫的,還有鄭小將軍的私印。顯然是以防事情辦成后被滅口,特意留住的,怪不得石乙那么想找旁兩。有了這張字據(jù),就算立下字據(jù)的并不是二皇子,但他必被牽連其內,想要脫身幾乎是不可能。 她不知自己該不該松口氣,因為旁兩說的和寫下字據(jù)的都是鄭小將軍。 孟今今沒有察覺,此時她滿腦想得都是二皇子有沒有騙她,完全沒有一絲因拿到了二皇子的把柄而高興,也無暇去想,為何旁兩對她知道自己的住處毫不關心,對她也毫無戒心,甚至沒有問她什么,輕易的就將字據(jù)交給了她。 青風皇子府內。 宋云期負手立于亭內,聽到若卿的腳步聲,他開口問道:“辦好了嗎?” “是。她已經(jīng)拿到了?!?/br> 若卿想到驛站那晚,他頹敗地閉了閉眼睛。 在孟今今和度堇離開后不久,二皇子便去找了宋云期。 他沒有說話,沒有做什么,手里把玩著孟今今掉在床上的發(fā)簪。 若卿看著二皇子的面容,想起了那日在宋國公府發(fā)生的一切,包括當聽到他家主子要嫁給那樣一個女人的時候。 若卿按耐不住,一臉警惕,聲音重重地問:“二皇子究竟有何事?” 二皇子嗤笑一聲,“主子還沒開口,輪不到你這條狗先叫。莫非你家主子不會說話了?” 若卿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二皇子慢悠悠地看向了宋云期,咧唇低低笑了出來。 宋云期淡淡開口,“你來是想同我敘舊的嗎?”他抬眸看著二皇子,眼底劃過抹幽暗,“弟弟?!?/br> 宋云期話音剛落,桌上的東西盡數(shù)被二皇子揮到了地上。 他陰狠地看向宋云期,一字一頓,“閉嘴!” 宋云期面色不改,他靜靜地看著二皇子,“事到如今,你還想繼續(xù)和我斗下去嗎?父親生前的夙愿便是你我二人能平和相處?!?/br> 二皇子強壓著,勉強平靜了下來,他低低嘲笑出聲,并不承認自己的生父,“與本宮何干。再者,”他眼尾一挑,將孟今今的發(fā)簪收入懷中,“一切還未成定局。今晚我來是想同你說……” 二皇子笑看著宋云期,“陛下同你父親的感情原來曾那般深厚,若不是看了陛下寫給他的書信,本宮還不知道呢。那書信里,陛下可沒少問你,唔,那時是你一歲時,發(fā)了高燒遲遲不退,同那信送去的還有陛下親手雕刻的木偶。” 回憶斷在了這里。二皇子說得那般詳細,且全部對上了,顯然是真的。那封書信若是被昭然于天下,他家主子的真實身份便隱瞞不住,那無疑是對他家主子和陛下的重重一擊,到時他家主子也許會被當做棋子拋棄。 而他家主子對此事卻是泰然自若,似乎并不擔心。 至于那封書信是如何流到外人手里,最后被二皇子拿去,若卿不清楚,他也不敢問宋云期。 宋云期眸光沉沉望著湖面。來往的書信素來都是閱過即焚,那封落在二皇子手里的信,必然是他父親刻意留下的。 宋云期出了神,他此時有些分不清他父親是太恨璽帝了,還是因對他毫無保留付出一片深情的澄帝又一次心軟。但無論是哪一種緣由,他父親留下了這封信,顯然并沒有為他和母皇考慮過。 從二皇子出生起便對他不聞不問,對澄帝也從沒動過心,結果卻為他們母子留下了這樣一件東西。 宋云期與他父親的感情不深,他心中并沒有太大的波動起伏,只是眼神微哂,父親這輩子欠了他身邊的所有人。 若卿不安地問道:“主子,你將那字據(jù)給了孟今,倘若她交給了石乙,屬下怕到時二皇子會拿著那封書信做些什么?!毙闹杏忠淮慰上е髯赢敵鯙榇松媪穗U,就算早早給了石乙也沒用了。 若卿的話語打斷了宋云期的思緒,他眸光深遠,聲音飄渺,沒有正面回答。 “只有在她手里,才會變成一把真正能夠傷到他的利刃?!?/br> ( ?˙o?˙? )?趕劇情!吃rou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