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三
不出所料,最后還是她敗下陣來。 臨睡前,他湊到她的耳邊,貼心道:“這次沒做到,還有下次。”那話里含著明顯的笑意,“總有天jiejie定能榨,干,我?!?/br> 孟今今全當自己睡著了,沒聽見。 大概是因為那年被關(guān)在山中也是這時候,她夢到了宋云期,夢到她在夜雨中艱難回到了木屋,他關(guān)切擔心地看著自己,將她擁入懷中。 可開口說得話卻是,“我想你了,今今。” 孟今今陡然睜開雙眸,呼吸有點快,那夢似真的一般,她久久不能回神。 天已經(jīng)亮了,寄延不知什么時候醒的,枕著自己的胳膊,指尖刮去她鼻尖上冒出的一點細汗,聲音有些意味不明,“夢到什么了?” 孟今今睜著一雙眼睛呆愣地看著他妖冶的眉眼,清楚自己如實告訴他會有什么后果,咽了咽口水,干笑道:“……夢見你變丑了?!?/br> 寄延陰笑了聲,誘人的紅唇一張,尖銳的牙齒咬在了她的鎖骨上。 孟今今慘叫了一聲。 寄延欺身壓上,雙腿夾著她的雙腿,俯身低頭繼續(xù)啃咬著她的鎖骨,“欺負我?!?/br> “你咬夠了沒……”又是聲慘叫,孟今今忙求饒,“逗你的……你怎么會變丑呢。” 寄延停了下來,狹長的眸子看著孟今今的眼睛,直盯得她冒冷汗,暗道:莫非被他看出來了? 他沒有追問她究竟夢到了什么,只是又埋首吻過被他咬過的地方,三兩下解去了她的衣衫,挑弄了番,動作急切地進入了她。 寄延今天有自己的事兒,便沒有跟著她,將她送到了門口。 他不想放她走,卻又沒辦法。 他挑起她的一縷頭發(fā),繞指轉(zhuǎn)著,“先去見誰?” 寄延問的是她接下去會先去找他們中的哪一個。 如今她的一天里,便是在鋪子和欒子書他們之間來回轉(zhuǎn)悠。 聽到孟今今說要先去城東找辛出,他陰笑了一聲,“早知道就給他留些‘禮’了。” 孟今今撐著兩條發(fā)軟的腿,干咳了聲勸道:“他下回也會回你禮?!彼麄円粊硪蝗?,苦得只有她一個。 “今今。” 度堇在她身后輕輕叫了她一聲,孟今今方才去他院子找他的時候,他還在睡著,便沒有打擾。 孟今今回頭沖他一笑,“度堇,你醒了?!?/br> 度堇頷首,柔聲道:“聽小永說你來過了,怎么不叫醒我?” 度堇一出現(xiàn),寄延的兩只胳膊便如蔓藤似的纏上了她的腰間。 他將頭抵在孟今今的肩上,懶洋洋地看向度堇。 孟今今最怕寄延和他還有辛出、小覺對上。這二人結(jié)梁頗深,更別說他們的脾性本就不合。 孟今今額頭冒汗,推開寄延也不是,不推開也不是,“小永說你昨夜很晚才回來,想讓你多睡會兒?!?/br> 寄延這時開口,一臉貼心:“jiejie昨晚那么累,今早本該也多睡會兒的?!?/br> “我其實不累……” 度堇眼底一抹不快之意轉(zhuǎn)瞬即逝,在他眼中寄延似不存在般,他抬手摸了摸孟今今的臉頰,難掩失落地微微一笑:“比起休息,我更想你多陪我一點?!?/br> 孟今今聞言頓時內(nèi)疚了起來,又聽他問:“你能送送我嗎?陪我一會兒?!?/br> “好!” 她剛應(yīng)下來,寄延便不悅地收緊了手臂,眼皮都懶得抬,“jiejie還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又何必耽誤她的時間,莫還是三歲孩童,一個人是去不了么?若一定要人陪著,我可以讓人‘陪’你去?!?/br> 度堇這才施舍般看了他一眼,淡笑道:“你此刻糾纏不放她離開,的確是在耽誤她的時間。” 寄延嗤了聲,啄了啄她的脖頸,“我們?nèi)ヤ佔影?,不早了?!?/br> 在誰更好哄,誰更難哄之間,孟今今選擇了度堇,“……沒事,我先送度堇過去?!?/br> 她想對于寄延,她多親幾下多抱幾下多哄他幾下就夠了。 孟今今對上寄延吃人的眼神,在他耳邊飛快小聲說了句,“之后補償你?!?/br> 寄延想到她上回的補償,心下已雀躍起。 他看著度堇,勾了勾唇,挑釁般湊到她的耳邊,用度堇聽不到的聲音,故作親密說道:“你完了,jiejie?!?/br> 度堇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只是看到孟今今耳根瞬間紅透,上前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我們快走?!?/br> 度堇眉頭蹙了蹙,但很快又撫平,牽住孟今今的手,眤了寄延一眼,垂首吻了吻她的唇瓣,柔聲道:“你能多陪我一會兒真好?!?/br> 感受到那兩道能在她身上戳出洞的注視,孟今今望了望天。 …… 孟今今陪度堇到了南園后,便去城東找了辛出,見完他又去了自己的鋪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接著去了城南找書生…… 大家都平順美好的過著日子,她很滿足,雖時常因除去書生以外的五個男人而雞飛狗跳…… 只是有時她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宋云期。 好比昨夜做了那個夢,今日他便時常出現(xiàn)在她腦海中。 想到上次見面,是一年前的冬天。 她那日與良佳諸云在酒樓聚了聚,分開的時候外頭下起了鵝毛大雪,在青石板路上積了薄薄的一層。 因酒樓與鋪子只隔了條街,她舍了馬車,走路去的。 她看自己離小覺最近,便打算去找他,正好晚上也輪到他了,接他回家。 三人都是步行來的,撐傘走在一起說說笑笑,直到走到分岔路,分開道別。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雪也越積越厚,濕了她的鞋襪。 那股子難受濕漉的冷意從腳下傳來,腳趾冰涼。 孟今今走到一處臺階上,跺了下腳抖去上的雪,毫無察覺一輛馬車停在了她的身后。 她看了看白花花的路面,想自己走到鏢局鞋都要全濕了。 剛要下臺階,前頭突然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孟今今抬起了些傘,看到若卿那張臉,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山中那次也是她和若卿最后一次見面。 孟今今一看到他,下意識往他身旁看去。 看到那輛精致典雅的馬車,她直到宋云期一定在里面。 “雪天路滑,我家主子說送您一程?!?/br> 若卿剛說完,那厚重的車簾便被掀開,露出一張絕世的容顏。 孟今今撐著傘,從簌簌飄落的雪花梨出神地看著他,他微抿著唇,烏發(fā)以一根玉簪半束起,頸邊的斗篷絨毛柔和了他的五官,看著不再透著難以親近的冷意。她看不出他有多少變化,那雙深沉的眸底仍是讓人看不清他。 兩年沒見,他就這么突然出現(xiàn)了,他素來深居簡出,還以為這輩子都很難再見了。 她想說不必了,但看著宋云期,心底跳動,還是點了點頭,說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但上了馬車后,逼仄的空間只剩下他們,她又有些后悔。 難以言明的情意暗暗涌動,從她進了馬車內(nèi),他的目光就不曾從她身上了離開過。 她穿了身湖綠的衣裙,袖口衣襟領(lǐng)處都圍了毛茸茸的兔毛,單騾髻上只簡單地簪了兩只翠玉釵子,嬌俏動人。 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近的看過她了。 兩年過去,難得遇上,一下亂了方寸,本以為她會婉拒,甚至還沒想好要如何讓她上來,便先迫不及待地掀開了車簾。 一時間,誰也沒說過話,只有馬車行駛前進的聲音。 孟今今終是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他,抿唇淺笑,“好巧啊,許久不見了。” 宋云期淡淡應(yīng)了聲,拿出帕子遞給她,“鞋子濕了就脫了吧。” 孟今今看著他遞來的帕子,無意發(fā)現(xiàn)半藏在衣袖下的紫檀佛珠,正是當初她送給他的那一串。 她頓時有些亂了,想也沒想就接過了帕子,攥著手里也沒動,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他給她帕子是讓她擦腳用的。 她訕訕地又去脫鞋,隨意擦了擦后,光腳踩在了鋪在車內(nèi)的毯子上。 宋云期看出了她的僵硬,那欲解下斗篷給她蓋的手便停住了。 孟今今將雙腳藏在裙下,看著裙擺又問:“近來可好?” 他緩緩落下手,“恩?!?/br> 兩人都不再言語。 孟今今只想這馬車走快點,而宋云期卻是與她相反。 馬車停下時,宋云期只覺時間是過得如此之快。明明前兩年的每一日都是那般漫長。 孟今今忙穿好鞋襪,低頭道了聲謝就要下車,但她剛要走出去時,他卻低低出聲了,“今今?!?/br> 聽他喚道自己的名字,孟今今恍如隔世。 “保重,祝愿你平順安康。” 這本該在兩年前離別時說的話,直到現(xiàn)在他才說得出口。 這次見面,下次便不知是何時了,他怕自己會沒有機會說出口。 “你也是?!?/br> 說完這句話,孟今今便跳下了馬車。 馬車已經(jīng)走了,但宋云期最后的那句話還在她耳邊回響,仿佛這將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孟今今打開傘,因不明白他為何還帶著自己送給他的那串佛珠,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對自己說那句話,被攪亂的心生再難恢復(fù)平靜。 她嘆了口長氣。 解了蠱后,她悵然了許久。 她到底是對宋云期動了心。 她埋藏了這份情感,從未往其他方面想過。 但這次的重逢,將她藏在心里的東西翻了出來,她意識到,原來一點也不曾淡去。 她抬起手,對著冰冷的手哈了口熱氣,望著在大雪紛飛中行駛的馬車,一如那年他從山里離開那般。 她想,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過去,也許他也還會在自己心里,但她不會難過,因為他們也在她的心里,始終陪著自己。 完結(jié) 開玩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