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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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涼得刺骨。 潘仕候擔憂道:“不知藍姑娘那頭有沒有消息?!?/br> “沒有信號彈, 就是沒有消息。”厲隨看了眼身邊的小老頭, “你先回去吧,我再帶人去東面找找?!?/br> “我與你一道?!迸耸撕虿豢匣厝?,哪怕已經(jīng)被熬得眼眶凹陷面容蠟黃, 也放不下心回家睡覺。厲隨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一起往另一頭走去。 林木沙沙。 零星雨點飄落,打得火把只剩細細一條光, 半分熱度也感覺不到。到陡峭濕滑時,厲隨幾乎是半拖著潘仕候在走, 周圍呼喊聲此起彼伏, 回音陣陣,越發(fā)顯得環(huán)境空曠寂寥。潘仕候被凍得牙齒打顫,想起兒子便越發(fā)擔心,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滑下高坡。 厲隨一把拉住他, 默不吭聲將人背了起來。潘仕候心里五味雜陳,過了好一陣,方才啞聲道:“這回幸虧有你,否則、否則……” “這個季節(jié)山里還不算冷,又有野果可果腹?!眳栯S道,“你不必太擔心?!?/br> 潘仕候頹然地嘆了口氣,大腦渾噩,不知在想什么。 雨下得越來越大。 萬仞宮弟子拿了件雨披過來,想替潘仕候遮一遮。 厲隨將人放在避風處:“在這里等著吧,我去看看藍煙那頭?!?/br> 潘仕候連連點頭,知道自己腿腳慢,也沒有說要跟。 山林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火把被雨撲滅,天蛛堂弟子燃了個小火堆,才總算換來半分亮。連野獸都躲去了地底深處,除去萬仞宮與天蛛堂弟子,漫山幾乎見不到別的活物。 厲隨突然警覺地停下腳步。 身旁的影衛(wèi)不解:“宮主?” 一道黑影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穿過草叢,四肢輕巧極了,連以輕功見長的萬仞宮影衛(wèi)都毫無察覺,只有厲隨一人發(fā)現(xiàn)異樣,卻還是稍遲半步。 “小心!” 潘仕候正坐在樹下捶著肩膀,并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聽到厲隨提醒自己小心,才憑借習武之人的本能瞬間躍起。黑影卻已在同一時間穿破樹叢,裹著風和殺意迎面朝他撲來! 猙獰扭曲的面目在篝火中被無限放大,潘仕候在倉皇之間看清來人,一時卻連躲都忘了——雖然他原本也不可能躲得過,只震驚地站在原地:“錦華!” 潘錦華完全沒有反應,甚至連視線都沒往親爹身上飄,整個人就如當初失智的張參一般,變成了一具只知道殺人的“尸體”。潘仕候急急伸手想去抓他,潘錦華卻已與他擦肩而過,雙目發(fā)直地繼續(xù)向前沖去。 厲隨合劍回鞘,空手接了潘錦華一招。兩人幼時曾比試過多場,潘錦華每回都是三招必敗,前提還得是厲隨愿意放水,否則怕是半招都接不住。但這次卻不一樣,潘錦華的內(nèi)力似乎在一夜之間暴漲十倍不止,甚至連厲隨也被他震得小臂發(fā)麻,后退半步。 潘仕候急得直跺腳:“錦華!你快回來!” 潘錦華的眼白幾乎已經(jīng)看不清了,嘴里發(fā)出干啞的喘氣聲,腦子里燃起火,只燒著一句話,燒著那隱藏在銀白面具背后的蠱惑——殺了厲隨。 殺了厲隨。 他再度姿勢詭異地攻上去,像一具僵尸纏住了厲隨。 潘仕候被弟子扶著,雙腿站立不穩(wěn)。他曾夢寐以求,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在武學上取得突破,接住厲隨十招、二十招,真有那日,怕是做夢都能笑醒。而現(xiàn)在,他親眼目睹潘錦華與厲隨過了將近百招,心里卻沒有絲毫喜悅,只有巨大的恐懼——這種超出常人極限的暴發(fā)內(nèi)力,往往會跟隨著退潮般勢不可擋的衰竭,就像被澆上油的干柴,要燒成灰燼,只是一瞬間的事。 “錦華!”他跌跌撞撞地撲上去,想要攔住兒子。 厲隨也想盡快制服潘錦華,他想要打贏他其實并不難,難的是如何全須全尾地將人交回潘仕候手中。對方現(xiàn)在像瘋子,琉璃燒成的脆弱瘋子,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為了不傷他,厲隨不得不側(cè)身躲開一招,潘仕候卻恰在此時跑了過來,潘錦華心中正焦躁,又見有人竟膽敢擋住厲隨,心中獸化怒意陡然拔高,單手握成鐵爪,徑直向著親爹的面門襲去。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眨眼間。 潘錦華“呵呵”地干笑著,利爪幾乎要穿透潘仕候的眼珠。厲隨一把扯住潘仕候的后領(lǐng),將他拖離原地,身后就是漆黑高崖,眼看潘錦華還在往前沖,厲隨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潘錦華的左腕。 潘錦華再次被激怒,反手在空中重重一揮,砸得厲隨肩頭發(fā)出一聲骨裂悶響,他咬牙將潘仕候丟回遠離懸崖的樹下,騰出手往潘錦華脖頸處斜里一擊,終于將人打暈了過去。 “宮主!”藍煙也在此時帶著人趕到。 “錦華,錦華?”潘仕候一連聲地叫著兒子,又高聲命令,“快,快,你們都過來,快些扶少爺回城,回城去找江大夫!” 天蛛堂的弟子用外袍做了個簡易擔架,亂哄哄地將潘錦華抬出了山。 潘仕候也一路小跑地跟了過去。 藍煙撇嘴:“可真是親兒子,一找到就什么都顧不上了,都不跟我們打聲招呼?!?/br> 厲隨臉上有些水珠,分不清是雨還是冷汗,他將皮腕套丟在一旁,腕上赫然一排滲血齒痕。 藍煙見狀大驚失色:“潘錦華咬的?” “是。”厲隨道,“方才騰不出手,被他趁機咬了一口?!?/br> 藍煙跺腳:“那宮主還站在這里!”潘錦華之所以變成瘋子,不就是被張參活活咬出來的?想到這里,心中難免著急,拉住他的衣袖就要去找江勝臨,這一拉一扯,厲大魔頭毫無防備,疼得臉色一僵,險些被一波帶走。 藍煙:“……” 厲隨指著自己的左肩,面無表情:“輕點,斷了?!?/br> 藍煙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抓區(qū)區(qū)一個潘錦華,宮主居然能將他自己弄得到處是傷——那天蛛堂的倒霉鬼就真那么金貴,半點傷都不能受? 厲隨短暫調(diào)息片刻,站起來道:“走吧,回去?!?/br> 藍煙跟在他身后,擔心了整整一路,生怕自家宮主走著走著,就會突然變成悲情老僵尸。 祝燕隱也擔心了大半夜。他先是左等右等不見人,等到月亮隱了天落雨了,管家催促了三四回,才不甘不愿地挪回房歇息。慢吞吞地沐浴洗漱完,還沒來得及躺回被窩,院外又傳來鬧哄聲。 “厲宮主回來了嗎?”他從床上坐起來。 祝小穗答,不是厲宮主,是天蛛堂的人回來了,聽說已經(jīng)找到了潘錦華。 “是嗎?”祝燕隱掀開被子,“我去看看?!?/br> 祝小穗一愣,這和我們又沒有關(guān)系,和潘錦華完全沒打過交道,也要跑去看熱鬧? 祝燕隱卻已經(jīng)自己裹著外袍出了門。 “公子,公子你等等我!”祝小穗一路跑。 武林盟里有聽到動靜的,也紛紛來一探究竟。江勝臨坐在床邊,輕輕翻開潘錦華的眼皮,被那幾乎完全漆黑的瞳仁驚了一驚,潘仕候也看得膽戰(zhàn)心驚:“這……神醫(yī),我兒還有救嗎?” “姑且一試吧?!苯瓌倥R嘆氣,吩咐藥童將自己的箱子拿了過來。 祝燕隱悄悄溜進屋,見里頭的人都一臉凝重,氣氛壓抑極了,江勝臨正在替潘錦華施針,額頭也掛著薄汗,一旁的藥童時不時拿著手巾幫忙擦拭,大氣都不出一聲。 看這架勢,潘錦華怕是病得不輕。祝燕隱識趣地沒出聲,退出房門后找了名天蛛堂的弟子,問:“厲宮主呢?” “還在后頭?!?/br> “怎么沒有一起回來?” “不知道?!?/br>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祝燕隱還想問,你們不是一起出去的嗎,怎么就不知道了,對方卻已經(jīng)匆匆跑走,大呼小叫著要人替自家少爺燒熱水。祝小穗小聲嘀咕,這么大聲做什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少爺要生了。 祝燕隱斥責:“事關(guān)生死,休要胡言亂語?!?/br> “是,我知錯了?!弊P∷敕鲎∷?,“現(xiàn)在潘少主還在昏著,一時半會也醒不了,不如我先送公子回房歇著,咱們明早再來看。” 祝燕隱心想,我看什么潘少主,我和他又不熟。 他腦子里飛快盤算著,還能再找個什么借口繼續(xù)留在這里,院外卻又傳來一陣嘈雜:“厲宮主。” 祝燕隱心里一喜,跑出去接他。 “你怎么還沒睡。”厲隨扶住他的胳膊,“小心?!?/br> “我睡了,聽到外頭鬧,就起來看看?!弊Q嚯[答得比較注意,并沒有暴露自己輾轉(zhuǎn)反側(cè)懷春不能寐的小心思,就還是很優(yōu)雅端莊,又問,“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藍煙來不及同他打招呼,一路擠開人群去找江勝臨。厲隨將祝燕隱帶回臥房,道:“沒事,受了些小傷?!?/br> “哪里?”祝燕隱被嚇了一跳,“給我看看?!?/br> 厲隨坐在椅子上,單手解開腰間皮扣,一邊脫外袍一邊問:“潘錦華怎么樣了?” “江神醫(yī)還在看,大家都沒說話,我就沒問?!币娝麊问只顒硬环奖?,祝燕隱也上去幫忙,“看情況好像不大好……你肩膀傷了?” “潘錦華的功夫比張參還要詭異,不過我這傷不要緊,休息十天半個月就能好?!眳栯S道,“柜子里有傷藥,替我取來。” 祝燕隱卻不放心,他湊近觀察了一下厲隨淤腫的肩膀,一邊吩咐祝小穗去請自家大夫,一邊用食指輕輕碰了碰:“疼嗎?” 厲隨揚揚嘴角:“不疼?!?/br> 又問:“你在等我?” 祝燕隱面不改色,沒有沒有,沒等,我都說了,我睡了,是被吵醒的。 厲隨又笑,這回大概笑出了半個魯青吧,不再肩膀抖得停不下來,而是很好看的那種笑。 美人要在燈下觀,大魔頭也是一個效果。 反正就搞得江南貴公子很是心神旖旎,心亂如麻的,還要假裝無事發(fā)生過。 隔壁房中。 藍煙在江勝臨耳邊低語兩句。 江勝臨眉頭一皺,停下手里的活:“沒事吧?” “現(xiàn)在看著倒是不嚴重,可就是那咬傷……”藍煙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潘錦華,“這頭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 “潘少主傷得不輕,怕是得到明早。”江勝臨將銀針放回托盤,擦擦手站起來,“我先去看看?!?/br> 潘仕候一見江勝臨要走,登時就急了,擋在他面前問:“神醫(yī)要去哪?” “潘堂主,我家宮主也受了傷?!彼{煙耐下性子,“神醫(yī)過去看一眼,若沒事,立刻就會回來?!?/br> “不行,我兒傷得重,片刻也離不得大夫?!迸耸撕虼颐Φ?,“厲宮主,厲宮主那頭,我去給他請別的大夫,我現(xiàn)在就派人去?!?/br> 藍煙本來就不怎么喜歡這小老頭,現(xiàn)在再見他如此自私,更是憋了一股火,全看在厲隨的面子上,才強壓住心頭怒意,好聲好氣解釋:“宮主是被潘少主打傷的,還咬得他滿手是血?!笨鋸堃簿涂鋸埩?,反正你兒子咬人是事實。 按理來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正常人總該有些表示,潘仕候卻像完全沒聽到一般,還是堅持不讓江勝臨走,一定要先替自己的親兒子看完病。 藍煙不說火冒三丈吧,也差不多兩丈五了。你親眼看見兒子被張參咬成了怪物,現(xiàn)在我家宮主也被你兒子咬了,你卻連大夫都不肯讓他看,這都誰慣出來的毛病? 江勝臨夾在兩人中間,反倒成了最不著急的那個,他對潘仕候道:“我去去就來,潘少主也不缺這一時片刻,先讓他好好休息?!?/br> 潘仕候還想說什么,卻被藍煙擋在眼前。江勝臨趁機去了隔壁,祝府的大夫正在替厲隨包扎肩膀,說已經(jīng)檢查完了,雖有骨傷卻不嚴重,休息一段時間就會痊愈。 厲隨問:“潘錦華怎么樣?” “不大樂觀,只能盡力一試。”江勝臨拉過他的手腕檢查,“只咬了這里?” 祝燕隱這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還有一處咬傷,想起張參咬潘錦華的事情,臉色頓時一白:“這要怎么辦?” “弄些清淤止血的藥粉外敷。”江勝臨叮囑,“咬得不淺,傷口這幾天別沾水。” 厲隨點頭:“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