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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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其余諸人皆是臉色難看地望著堂下跪著的女人,她全身素雅,腕間還掛著一串佛珠,無論如何難以叫人將她與下毒之人聯(lián)系在一起。 羅綺卻是很快冷靜了下來,抬頭死盯著霍芷的方向,一字一頓道,“是你害我?” 霍芷拿起桌上的茶杯“呼”地一下就朝著地上的人砸去,羅綺撇開了頭避過,但臉上還是被濺了一臉的水漬。只聽桌旁的人恨聲道:“你下毒害了思遠(yuǎn),如今又害了我爹和我,你竟還有臉在這里狡辯!” “我沒有!”也不知她哪句話觸到了對方的痛處,滿身狼狽跪倒在地的人,突然大聲道。 羅綺抬起頭對著霍正天道:“江湖上人人皆知百草散二十年前已經(jīng)失傳,我一個成日深居后院的婦人,如何會有這□□?” 她這話說完,屋中眾人面面相覷,顯然也有相同的疑惑,這確實說不通。但霍芷卻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這毒別人或許沒有,你卻不可能沒有。” 她話音剛落,周遭又是一驚?;粽煲膊幻廪D(zhuǎn)過頭來:“芷兒這話是什么意思?” 霍芷道;“那晚吳燦華夜襲白虎堂,抓了思遠(yuǎn)與在這兒與爹交手,三爺爺可聽說了?” 霍正天對堡中的事情插手甚少,便是那晚夜襲他都不在堡中,也是最近霍芷大婚才趕了回來,但此事影響甚廣,他自然也聽說過。 霍芷看著堂下的董寄孤道:“寄孤,你將當(dāng)日的情形說與三爺爺聽?!?/br> 董寄孤領(lǐng)命:“那日我?guī)俗查T進(jìn)去以后,羅夫人命我打吳燦華的太乙xue,當(dāng)時正是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那吳燦華聞言果真避讓。之后羅夫人將匕首捅進(jìn)吳燦華的小腹,吳燦華驚怒之下,喊出了羅夫人的名字。當(dāng)時,謝公子也在一旁,應(yīng)當(dāng)也聽見了?!?/br> 謝斂忽然間被點了名,眾目睽睽之下,只得點了點頭:“確實如此?!?/br> 霍芷冷笑道:“金蟾教二護(hù)法,如何會認(rèn)得堡中一個深宅婦人?除非他們早就相識?!?/br>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羅綺卻是眉梢一挑:“老爺尸骨未寒,你就能這樣平白無故往我身上潑臟水了,這話說出來你問問全天下哪個人相信?” 霍芷對她理都不理,轉(zhuǎn)頭道:“去把霍福給我?guī)蟻恚 ?/br> 外頭的下人不敢怠慢,不過片刻功夫,霍福就到了堂上。他只當(dāng)是堡主過世,他作為霍家堡總管要來問罪,是以一進(jìn)屋就站在了堂下,不敢抬頭。 霍芷問道:“你在我霍家已有多少年了?” “回大小姐的話,整二十五年?!?/br> “那我問你,羅夫人是何時來的我霍家?” “自是十九年前。”這是整個霍家都知道的事情,霍芷如今卻這樣問,難免叫人奇怪。他小心翼翼地抬頭望了堂上的女子一眼,卻聽她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混賬東西!當(dāng)著這一屋子叔伯主事的面,竟然還敢說謊!” 霍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小姐息怒,就算借小的一百個膽子,小的也不敢騙各位主子??!” “好,那我問你,后山祠堂原本守祠的陳大夫婦,如今去了何處?” 霍福冷汗簌簌直下:“二十年前,陳大媳婦難產(chǎn)過世,之后陳大就回了老家,小的也不知他如今的下落?!?/br> 霍芷輕哼了一聲:“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真當(dāng)我不能將陳大帶到你面前與你對質(zhì)是不是?” 霍福聞言驚疑交加,下意識扭頭往身后看,仿佛那陳大下一刻就要出現(xiàn)在這屋里似的。這時候霍芷卻又提高了聲音,怒喝道:“還不老實交代,等我真將人帶到了這里,你以為你還有命可活?也不看看如今的霍家還有誰能包庇得了你!” 她這一句“也不看看如今的霍家還有誰能包庇得了你”,終于將堂下跪著的人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這時才注意到跪在一旁的婦人,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了幾個轉(zhuǎn),驚懼交加。 羅綺正要開口,董寄孤就上前隔絕了他二人的目光:“霍總管還弄不清楚如今霍家掌事的到底是誰?” 霍福連忙三步并兩步地爬到了霍芷腳邊,連聲求饒道:“大小姐,是小的記差了大小姐!羅夫人進(jìn)堡應(yīng)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你說什么?!”這回卻是霍正天驚聲問道。屋里其余諸人,也被這個消息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議論紛紛。 人人都知道霍芳華死后第二年,羅綺因曾在洞庭救過霍英被接入霍家堡,不久納為續(xù)室。堡中雖有微詞,但因為霍芳華已經(jīng)過世,連同許多霍家人在內(nèi),都并沒有多加責(zé)難?,F(xiàn)在照著霍福的說法,她卻是霍芳華尚在孕中,就已被接入了堡里? 既然已經(jīng)開了頭,后邊的話便如開了閘的水,一并交代了出來:“那年堡中弟子大都派去了洞庭,入夏時二老爺派人送了一個女子到堡里,交代不可讓人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夫人正在孕中,小的……小的就將她送到了后山祠堂,派陳大兩夫婦照看,大小姐,小的也是奉命辦事啊大小姐!” 霍芷頗為嫌惡地一腳將他踢在一旁:“好一個奉命辦事,奉得是我爹還是我二叔的命?” 二十年前霍福也不過是霍家一個小小的管事,此后平步青云走到了霍家堡總管的位置,現(xiàn)在想來,就是平定了金蟾教之后的事情。 謝斂眉心散開,低聲道:“原來如此。”他明白了,其余眾人卻還一頭霧水,面面相覷。 霍芷目光落在他身上:“我說難免有攜私的嫌疑,謝公子若是想到了什么不如說出來聽聽?!?/br> 她話音剛落,滿屋子的人都紛紛將目光落在了謝斂身上。 他微微一愣,才緩緩道:“晚輩聽說二十年前霍堡主接任霍家堡之初并不一帆風(fēng)順,中途遇襲甚至自己也一度下落不明。之后得漁女相救大難不死,傷愈之后,重整旗鼓,領(lǐng)兵挫敗金蟾教幾次行動,之后更是直搗黃龍,火燒金蟾教洞庭總舵?!?/br> 這故事江湖中可謂人人都聽過,堡中眾人不少更是當(dāng)年的直接參與者,聽見并不覺得稀奇,但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但這中間有個轉(zhuǎn)折——一個之前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忽然間如有神助,在此后一舉扭轉(zhuǎn)了局勢。” 這個轉(zhuǎn)折不是出現(xiàn)在霍英臨危受命的時候,也不是出現(xiàn)在他火燒洞庭的時候,而是在那之前,霍英大難不死被人相救之后。 謝斂稍稍停了一下,暗示道:“或許他當(dāng)時確實得到了神助。” 屋里眾人低聲議論起來。這批人當(dāng)年其實算不上霍家最核心的成員,但只要是上了年紀(jì)的霍家人,想來沒有人會忘了二十年前的那場浩劫。 霍英臨危受命接手霍家堡時正值內(nèi)憂外患之際。多少江南名門世家都沒能擋得住金蟾教的攻勢,霍英一個尚不能服眾的年輕人剛上任之際,又能好得到哪兒去? 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突然展現(xiàn)出了非同一般的領(lǐng)導(dǎo)才能,先后帶領(lǐng)一小撮人,連續(xù)挫敗了幾次金蟾教的埋伏行動,令所有人另眼相待,漸漸在眾人當(dāng)中取得了威信。緊接著又預(yù)測到了金蟾教的夜襲,將計就計火燒洞庭,至此取得大勝,霍家堡霍英的名聲也在那一戰(zhàn)后名揚(yáng)天下。 這件事情,事后想來是有很多疑點的,比如他為什么能夠如此準(zhǔn)確的預(yù)測到金蟾教的動向?又是從何處得來的洞庭總舵的地形圖?但在當(dāng)時,即使有這樣微弱的質(zhì)疑聲也很快就被巨大的歌頌聲掩蓋了。 “謝公子到底想說什么?” 霍正天的臉色不由難看了起來,因為謝斂這番話暗指了霍家堡當(dāng)年揚(yáng)名立萬的那場洞庭之役來得并不光彩。 謝斂拱手道:“與二十年前那一戰(zhàn)有關(guān)的人,如今都已經(jīng)過世了,所以這些也不過是晚輩的一點無稽猜測罷了?!?/br> “若如霍總管所說,二十年前這位羅夫人已經(jīng)被送到了霍家,而霍小姐推測,吳燦華與她本就是舊識的話。倒是能夠解釋,那天晚上,他為什么能喊出羅夫人的名字了。因為他當(dāng)時想要喊的大概并非是‘羅綺’,而是——”他的聲音不高,但在這安靜的大堂里,卻足夠叫所有人都聽得仔細(xì),“駱琪雅?!?/br> 第16章 十六 金蟾教當(dāng)年總舵之中三大護(hù)法坐鎮(zhèn)。三護(hù)法胡啟志身亡,二護(hù)法吳華燦破寨當(dāng)晚跳入洞庭夜逃,至此下落不明,四護(hù)法駱琪雅在攻寨時就已不見人影。 傳聞駱琪雅是位女子,教中百草散的秘方正是由她看管。因而攻破洞庭卻不見她的蹤跡時,眾人一度憂心忡忡,但之后二十年里,金蟾教再也沒有卷土重來,百草散也沒有重出武林。人們才推斷這位護(hù)法多半也早在這場大戰(zhàn)中殞命了,畢竟若她沒死,怎么也不可能逃過江南武林和金蟾教這二十年的連番搜查。 只聽謝斂輕聲道:“大概吳燦華也沒有想到她竟會躲在霍家堡中二十年?!?/br> 角落里一身素色長衫的婦人,被人壓著跪在堂中,在霍福向霍芷討?zhàn)堉?,似乎就知大勢已去,再不發(fā)一語。她手上挽著一串佛珠,頭上只一支簡單的木簪,除去那張姿色過人的容貌之外,比尋常大宅內(nèi)的婦人都更要樸素低調(diào),不惹人注目。 此時堂中鴉雀無聲。這個推測太過大膽,大膽得簡直不敢讓人細(xì)想?;粽煊洲D(zhuǎn)頭去問霍芷:“芷兒,你也這么想?” 他這么問大概是還抱了一絲希望,卻聽霍芷道:“三爺爺可還記得我娘是怎么死的?” 霍正天一愣:“自然記得。” 跪在堂下的羅綺聞言微微一顫,抬起頭來望著她。從昨晚到今日,鬧劇輪番上場,直到現(xiàn)在,好似才剛剛拉開了大幕,臺上的戲角露面登臺,一張嘴才終于知道她唱得到底是哪一出。 “那年我娘雨夜翻下馬車,第二天在一個山洞里叫人找到了。我當(dāng)時年紀(jì)太小,人微言輕,但這么多年,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她摔下懸崖之后既然沒死,為何寧愿抱著思遠(yuǎn)摸黑上山,也不愿留在原地等著救援?” 黑夜之中,馬車的目標(biāo)比人大太多了。若是她當(dāng)年留在馬車附近,搜山的人早在半夜就能找到她們,也不至于第二日凌晨才在山洞中發(fā)現(xiàn)她的尸體。 這些當(dāng)年并非沒有人提過,只是當(dāng)時整個江南都在惶惶不可終日的動蕩里。每天都有棺材從洞庭被送回來,一個婦人死了,就算她曾是霍家最寶貴的明珠,在當(dāng)時兵荒馬亂的環(huán)境里,至多也不過是得到一場厚葬。等諸事太平之后,霍芳華又早已封棺,這件事情只能歸結(jié)為意外不了了之。 霍芷低頭看著跪在堂下的羅綺:“你知道為什么?” 事到如今,羅綺倒反而像是鎮(zhèn)定了下來,眉目倨傲,沉默不語。 到如今若是再看不清,若是再看不清二十年前的事情,才是真掩耳盜鈴。堂下立即有人義憤填膺:“還能為什么?夫人當(dāng)時必然是因為有人在身后追捕,導(dǎo)致她摔下懸崖之后,也不敢久留!?!?/br> 真相來得未免太過鮮血淋漓,霍正天臉色鐵青,卻還保留著一絲謹(jǐn)慎:“如何篤定當(dāng)年之事不是一場意外?” 霍芷不慌不忙道:“請袁大夫上來?!?/br> 下人領(lǐng)命退下,不多時,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被請到了堂上?;糗破鹕淼溃骸坝幸患?,我雖已知道許久,但爹在時,未免堡中人心不齊,一直未曾與他人說過。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袁大夫,你來說,這么多年,思遠(yuǎn)的病是否只因當(dāng)初馬車跌落懸崖受了驚和淋了雨的原故?” 袁大夫眼觀鼻鼻觀心,對這堂上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氣氛好似置若未聞:“少堡主體弱多病是因為他自幼母胎里帶毒?!?/br> 這話又是一聲驚雷,霍芷猶嫌不夠,轉(zhuǎn)頭又去問身旁端坐的人:“岑先生這段時日也替思遠(yuǎn)診治過,袁大夫所言是否有假?” 岑源一愣,但還是如實道:“霍公子體內(nèi),確實有余毒難清,傷了根本?!?/br> 提到霍思遠(yuǎn),羅綺終于緩緩開了口:“堡中上千人,如何就說是我下的毒?” 霍芷望著她冷笑道:“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彼秩タ瘁?,“岑先生昨日可是去后山查看了我娘的尸體?” 謝斂聞言心中一沉,目光猛地抬起正對上了岑源驚異的目光,顯然此事他也并不知情?;糗茀s對他二人的反應(yīng)恍若未聞,淡淡道:“正好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將昨晚驗尸的結(jié)果講給大家聽?!?/br> 霍正天皺眉:“芷兒,這又是怎么回事?”開棺并非小事,岑源再怎樣也是一個外人,如何能在不知會眾人的情況下半夜上山開棺。 霍芷道:“茲事體大,也是為了查明真相,想來娘在地下也不會怪罪?!币馑急闶谴耸率撬谝饬恕Vx斂目色沉沉地望著她,岑源卻沒有多余的時間猶豫,只得說道:“昨晚開棺驗尸之后,棺中尸骨泛青,骨上一層青霜,是生前服用過百草散的癥狀?!?/br> 他這句話說完,再沒有人關(guān)心昨晚他們?yōu)槭裁磿仙介_棺的事情了。便是謝斂也是剛剛得知昨晚驗尸的結(jié)果,雖早有心理準(zhǔn)備還是忍不住心下一寒。 “荒唐!”霍正天一拍桌子,語氣已是結(jié)了寒霜。 羅綺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好一個玉石俱焚的苦rou計。拿霍家大小姐的命換我的命,倒也不虧?!?/br> 她再挺直了身子抬起頭的時候,已沒了一開始慌張失措的樣子:“能忍到今天,能有這份殺父弒親的魄力,倒是我小看了你?!?/br> 霍芷神情波瀾不驚:“死到臨頭,還在胡言亂語。事到如今,你還要說我冤枉了你不成?” 若是目光能傷人,她現(xiàn)在大概要被這堂上的幾十人千刀萬剮,霍正天道:“你這妖婦害的我霍家家破人亡……” 羅綺卻冷笑道:“若不是我,二十年前就早沒了這霍家堡?!?/br> 她這樣說,便是承認(rèn)當(dāng)年以霍英為首的幾個霍家首領(lǐng)得她暗中相助才得以攻破金蟾教總舵之事了,眾人面色一時有些難看。 “當(dāng)年吳燦華廢了我的武功,霍英許諾我,若是能夠與他聯(lián)手,可保我一生榮華富貴?;艏冶ひ驗槲也庞械慕裉?,我不過是要了一個霍家主母的位置,哪里去尋這么便宜的買賣?”她慢里斯條道,“倒是江湖上若是知道,當(dāng)年的事情全是一場騙局,是你們霍家賣了妻女換來的,不知他們作何感想?” 霍正天氣得發(fā)抖:“胡言亂語,這件事情,說出去有誰會相信!” “旁人不信沒有關(guān)系,金蟾教信不信我卻是不知道了。” 董寄孤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羅綺嗤笑道:“武遺書如今就在這衡州城里,你們以為他是為了什么來的?我既然在你們手上,任誰都會以為現(xiàn)在霍家堡手上有百草散的秘方。” 羅綺跪在地上,發(fā)髻凌亂,衣衫上茶漬未干,明明狼狽得很,但這屋里倒像她才是主導(dǎo)局勢的那一個。明明剛剛這屋里,每一個人都是一副欲將她殺之而后快的樣子,如今卻有人低頭交換著目光,有人緊握拳頭滿臉的郁結(jié),有人神色松動…… 她的目光落在霍芷身上,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好似在說:霍芷啊霍芷,你想禍水東引,將金蟾教也引了過來。卻不想想,霍家可不是你一個人的霍家。 霍芷目光漸漸轉(zhuǎn)冷,又聽她不疾不徐道:“金蟾教這么多年沒有回到中原,你們以為他們當(dāng)真是怕了霍家堡嗎?不過也是忌憚著堡中出現(xiàn)了百草散的傳聞罷了,若是他們沒了這點顧忌,你們猜接下去又會如何?” 如今霍家堡內(nèi)憂外患,金蟾教要是這時卷土重來,只怕真要拼個玉石俱焚的下場。霍正天鐵青著臉色問道:“你想用百草散換一條命?” 羅綺明白他這便是有了動搖之意,在看堂上也不乏有幾個心思活絡(luò)的,打起了百草散的主意,畢竟雖未真正見過,但這霍家,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百草散的厲害。落在金蟾教手上固然是為害江湖的禍患,但是若能為己所用,卻未嘗不是一份大好的籌碼。 她垂下目光,來掩飾當(dāng)中的輕蔑之意:“和性命相比這算不得什么?!?/br> 堂中靜了一會兒,但這安靜中所掩蓋的是底下洶涌的暗潮。 這時,只聽一道女聲冷冷地問:“當(dāng)年你就是這么勸服了我爹和我那幾個舅舅,將霍家堡賣給了你?” 霍芷在這滿屋子的男人中間站了起來,她的神色已然恢復(fù)了平靜,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隔著人群,她遠(yuǎn)遠(yuǎn)地盯著她的眼睛,像是透過她看著二十年前那場骯臟的交易,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厭惡之情。 她轉(zhuǎn)身就對著那角落里幾乎已經(jīng)勝券在握的女人一字一句道:“我告訴你,現(xiàn)如今的霍家,是我說了算,你想拿霍家來做籌碼跟我換一條活路?”她冷笑道,“我今天必要你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