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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永遠(yuǎn)也會化霧(1v1)在線閱讀 - 脈搏 4ha it an g.c o m

脈搏 4ha it an g.c o m

    “不可理喻!”

    “季允之,”岑清嶺疲倦的聲音,“注意你對長輩的教養(yǎng)?!?/br>
    岑晨澄藏在她身后,大氣不敢出。

    其實(shí)哥哥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只說過這一句話。

    雖然看上去,氣得快要發(fā)瘋。

    代入一下,她也快要窒息了。

    他知道一一懷孕,立刻丟下所有工作動身趕回來,上飛機(jī)前應(yīng)該已經(jīng)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坐的南航A320,連WIFI都沒有,叁個半小時完全聯(lián)系不到,大概只是繼續(xù)期待,連名字都用他匱乏的文學(xué)素養(yǎng)想過無數(shù)個;然后在落地的瞬間得知,沒有了。

    戛然而止。

    甚至還不是毫無防備。他知道她會不想要,早就防到了,一一只要自己正常掛號,都會立刻被接走。

    但沒想過要防家人。

    季允之低著頭,死死攥住化驗(yàn)單。

    十二月,她的周歲生日沒有到,年齡一欄還是20。

    下周一,是他二十八周歲的生日。

    臨床診斷:妊娠狀態(tài)。

    孕7周。

    可見卵黃囊回聲,并可見胎芽長7mm及原始心管搏動。

    甚至還有模糊的影像。

    “……我本來還想先看看是不是女兒,”季風(fēng)抱胸站在一邊,語氣淡淡,“想想如果是的話,對你打擊太大了。算了。所以不知道?!?/br>
    岑晨澄懇求:“姑姑——”

    聲音很低:“為什么?!?/br>
    沒有質(zhì)問,只剩疲憊。

    “沒有為什么?!奔撅L(fēng)放下手,“她才20歲,不應(yīng)該是做母親的年紀(jì)。當(dāng)然,就算叁十、四十歲,只要她決定不要,那個生物胚胎就不算生命。一一不要。”

    “至少跟我說一聲!”

    她哥這輩子第一次有這么激烈的情緒。岑晨澄嚇得一抖:“哥……”

    “跟你說?”季風(fēng)絲毫不怵,“今天你媽人在這里,要我轉(zhuǎn)述你干過的那些事嗎?”想看更多好書就到:j iz ai21.

    “一開始是卡她的護(hù)照,讓她哪都去不了,把她嚇得哭著求你媽幫她解決。結(jié)婚,她也根本不知情,你讓人直接辦的。還有,一個多月前又打了招呼,只要她自己刷身份證進(jìn)醫(yī)院,只要是婦產(chǎn)科,立刻把她扣住,什么都不準(zhǔn)做,你會讓人來把她帶走。你以為我不知道?”季風(fēng)指著他,“從前讀書的時候還知道從來不提家里,自己學(xué)習(xí)自己考試,聰明又謙虛?,F(xiàn)在呢?你看看你干的這都是什么爛事?對一個小女孩,一個二十歲、什么都沒有、十八歲開始就跟著你的女孩子,到底是權(quán)力的滋味上癮,還是她拿你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的樣子好看?”

    “姑姑!”岑晨澄去攔,“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季風(fēng)凌厲回話,“你還知道,她一家子爛泥扶不上墻,就一個小姨搞不好能幫上忙。結(jié)果人家正常的工作積蓄,正常在國內(nèi)投資的外匯流動,你又干了什么?直接害得她被限制入境,實(shí)在沒辦法來接。不敢跟一一說實(shí)情,只能鼓勵她先出去,委婉地說不要相信你。還有你給她媽的那套房子有什么問題,又怎么用監(jiān)護(hù)人名義哄她弟弟meimei簽?zāi)切〇|西,十幾歲的小孩子懂什么?要那么多錢干嘛?還不是都要一一還!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岑晨澄錯愕望向哥哥,但他一言不發(fā)。

    岑清嶺垂著眼睛。

    “人聰明,腦子好使,什么語言都看得懂都講得來,自己鉆過的空子、幫你爸鉆過的空子、幫你外公那邊那些人辦過的事,都不關(guān)我的事。我也管不了?!奔撅L(fēng)胸口起伏,“但一一只有二十歲,二十歲!還是個孩子!至于嗎?平時什么都不說,我看你心里門兒清,骨子里對壓迫別人更是熟練得很。你都不是自私了,你就是冷血……你知不知道?”

    岑晨澄忽然想起,年初爸爸的公司惹了點(diǎn)麻煩,立刻南下來找哥哥吃飯,隨后哥哥恰好就去了一趟香港。兩叁年前,大伯過年喝酒多說了幾句,也是“還好有允之提醒,這次站錯就完了”。

    但與此同時,她哥一直讓人感到與世無爭、不近人情,一直好像什么也不參與、不表態(tài)。

    一直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除了今天。

    岑晨澄不自覺后退一步。

    但姑姑又是為什么呢?她也姓季啊。

    門口傳來響動,季明正不知道什么時候負(fù)手站在客廳入口。

    “行了。多大點(diǎn)事?!彼_口,“都結(jié)婚了,孩子以后肯定還會有的。這事小風(fēng)做得是欠考慮,但主要還是那女孩自己年紀(jì)太小。年紀(jì)小亂七八糟的想法就多,怪不了別人?!?/br>
    “和當(dāng)年那個女人一樣大?!?/br>
    客廳陷入死寂。

    季風(fēng)轉(zhuǎn)過身:“你剛讀大學(xué)就寫信回來,讓爸媽去匿名檢舉她作風(fēng)有問題的那個女人。為了保住工作,她沒辦法,來家里問能不能結(jié)婚,被爸媽趕走了。是我陪她去的醫(yī)院,她也二十一歲。”

    岑晨澄聽不懂了,但看見哥哥猛地抬頭,看向他的母親。

    而岑清嶺面容平靜。

    “還有,二十年前?!惫霉美^續(xù)說,“我都快要結(jié)婚了……馬上就結(jié)婚了。結(jié)果,你們安排他去出最危險(xiǎn)的任務(wù)?!?/br>
    “有一天,嫂子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不要回家,無論如何都不要回家。后來才知道,如果那天回家,就會被推給一個比我大二十歲的男人?!?/br>
    岑清嶺別過臉。

    岑晨澄攥緊手。季風(fēng)忽然轉(zhuǎn)向她:“橙子?!?/br>
    “跟一一比,你是幸運(yùn)太多了。”她慢慢說,“但跟你哥哥還是不一樣的。知道嗎?”

    “允之?!?/br>
    她看上去很平靜:“我知道你對那孩子動感情。但這些就是我?guī)退脑?。?/br>
    “你改變了她的命運(yùn),也可以隨時收回?!?/br>
    最后停一停。

    “所以她害怕?!?/br>
    岑清嶺站在窗下。

    兩個月前。

    一一靠在床頭,小口小口喝粥。

    她處理完照片的事,心里的疑慮像洶涌潮水漲起,不能退卻。看著她半晌,溫和開口:“阿姨跟你說一個故事,好不好?”

    一一點(diǎn)頭。

    “叁十多年前,阿姨剛進(jìn)大學(xué)的時候,參加詩歌社團(tuán)。有一段時間,組織關(guān)于普希金的分享會。”她笑著回憶,“有一天就遇到一個男同學(xué),他負(fù)責(zé)解《我曾經(jīng)愛過你》。這是一首詩的名字?!?/br>
    (“我曾經(jīng)愛過你:愛情,也許

    在我的心靈里還沒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會再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jīng)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jīng)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愛你”——普希金。)

    “他說他是物理系的?!贬鍘X握住她的手,“學(xué)核物理。夢想是有一天,也隱姓埋名到西部去。像1964年,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那樣?!?/br>
    “他沒有去西部,也沒有搞什么研究,選擇經(jīng)商。1994年,我和他結(jié)婚,建立家庭?!甭曇糇兊眠b遠(yuǎn),“1997年年底,我們的孩子出生了。那一年他二十八歲?!?/br>
    “我們就帶著孩子,回他老家。”

    “為了放孩子的小床,只好把房間重新收拾一遍。”岑清嶺低下臉,“一一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一一搖頭。

    “看到他十八歲給家里寫的信?!彼允切Γ八藲q就叫我,‘青云梯’。落款時間剛好在分享普希金那首詩半個月前?!?/br>
    “談戀愛之后,我一直怕他在北京待著壓力太大,剛好也改革開放,你們這里機(jī)會最多,就陪他來了南方?!闭Z氣只剩淡淡悵然,“但他跟我說第一句話之前,就叫我青云梯。本來想離婚,看著幾個月的孩子,我又不知道怎么辦了?!?/br>
    一一手里的勺子掉進(jìn)碗里。

    而后,緩緩抬起頭。

    對上慈愛笑容,毫無預(yù)兆開口:“我見過他?!?/br>
    “十四歲?!蹦X袋低下去,“他二十歲那年。我見過他,他不知道?!?/br>
    岑清嶺釋然微笑。半晌,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所以寧愿被別人揭穿?”

    “對?!彼难劬Ψ汗?,“他越喜歡我,我越想重新投胎,特別特別想。和十四歲的時候想法一模一樣。”

    “但是不能了?!?/br>
    勺子碰出清脆:“不能了。人只能活這一輩子?!?/br>
    岑清嶺無言望著她。

    “所以我又只想證明,我一點(diǎn)都不平庸?!彼暮粑徛?,“但是我就是很平庸……得到一點(diǎn)點(diǎn)愛,得到庇護(hù),總是好想什么也不管。”

    狼狽抬一下眼睛:“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岑清嶺沉默許久,久到她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場無聲的審判,卻驟然聽見一聲輕笑。

    “他也不是好人啊?!?/br>
    他不是。

    季允之感到,這薄薄的一張紙似乎正在融化,像有什么從生命里,永久地化作霧氣消亡。

    世界究竟是什么規(guī)則?

    他抵觸又熟知,憎惡但深諳,抗拒卻擅長。她那么努力,無數(shù)人那么努力,但偶爾站在天際線旁,望遠(yuǎn)鏡看清奔波和cao勞,他知道那是民膏民脂又從地底吹上來。

    他努力過要進(jìn)修體恤、習(xí)得悲憫,為此裝模作樣地涉足非洲大陸。小女孩死掉,她的弟弟把美金原封不動還回來,在那一刻他離奇地想起,從曼哈頓下城金融區(qū)坐船到Staten  Island是免費(fèi)的,回到中城的風(fēng)光則需要四美金;又想起深圳,直升機(jī)盤旋飛過新興的高樓。于是深感,那一定是他人生中最柔軟的瞬間。

    除此之外,他會忍不住感到嘲諷。他知道他們——包括他愛的一一,都有一種通病。

    像倫敦東區(qū)最貧困的工人,想起十九世紀(jì)的大英帝國,也會驕傲地挺起胸膛。

    他們想改良世界。

    難道真的從來就沒想過,越是享受世界光明的人,當(dāng)然越希望它永遠(yuǎn)黑暗嗎?

    改良是永久的悖論。

    如果一定要在世界上評選出一種適用于所有人的公正,那只能是E=mc2。

    現(xiàn)在看來,結(jié)論下早了。他那時候太年輕,并不知道臣服才是最深刻的柔軟。

    他低頭,又看清“原始心管搏動”一行字,確定心臟所嗅見,正是臣服的氣味。像植被,或某種銹跡,終于天然地生長在落鎖的舊窗戶。

    他明明對延續(xù)毫無興趣。對他的孩子,他唯一能確定的只有她和自己一樣擅長投胎;但失去感覺像是生命一部分,永久流逝,還是從另一個女人的身體。

    他學(xué)過的公式太多,讀過的書則太少。盡管如此,還是在不算漫長的飛行里,費(fèi)勁想出一個名字。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她一板一眼念完,將手一拍:“所以只能互相回憶。”

    但他們不需要。

    季攜一。

    讀起來很順口,第二個字復(fù)雜,第叁個字好寫,Xieyi字母也很少。

    但她根本就不被期待,只有他一個人期待;他貪婪的期待催生她,又扼殺她。

    “心管原始搏動”看不清了。

    他差叁天二十八周歲,遲緩想起眼淚觸覺,于是前所未有地理解她十八歲時的疼痛心情。

    濕意不斷蔓延到她的名字和年齡,但終究不是他們之間所欠缺的那場大雪。

    他和她只有過一場雪。在那場雪里,她想要的是自由,他卻做成水晶球。

    他不覺得會有比他更極端的唯物主義者。但這一刻卻恐慌地想,強(qiáng)求是否真的折損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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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bào)告單那些文字內(nèi)容是在網(wǎng)上隨便找來對著寫的,可能有常識性錯誤,咱也不知道(撓頭)

    妹寶終于打在大動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