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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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得回去了。去年她潑出去的那碗水到底抵不過mama對于和親人團聚的渴望,秦臻再叁聲稱自己想留下來看家,還是被秦蘭拽上了車。 “哎呀,上次都是那家伙不好!沒有哪個叔叔嬸嬸怪你的啦,你不去才顯得小氣!” 秦臻絕望地坐到副駕駛座上,jiejie已經有了上高速的資格,今年風風光光裝了一車年貨在后備箱里,各種腌制品和水果的氣味彌散在車廂。這團雜亂的空氣中mama抱著兩個小侄女坐在后排還在念叨。 她怕的哪是那個嘴賤的貨,她怕的是齊寧。 剛上路時秦梅精神高度緊張不敢和她們聊天,但漸漸就放松了,還能分心出來一邊踩油門一邊打趣meimei:“小寧去年追出去給你送衣服那會兒,你倆不還大半夜的縮林子里不愿回來嗎?最近卻不怎么提起他了,怎么,吵架了?” “沒有……”秦臻懨懨地擺手,“我哪敢……” 這話秦梅倒是相信,她meimei頂頂好,從來不和人有矛盾,會發(fā)生爭執(zhí)也肯定是對方不好。 但齊寧這小子看起來不錯,應該是她倆都太忙了所以生疏了,臻臻怕生,齊寧再剃頭挑子一邊熱也架不住她老是這么冷淡。 這是秦梅見到齊寧之前的想法,現(xiàn)在,看著這個表弟氣勢洶洶地大跨步上來,笑容陽光又有禮,行為卻全然失了風度,她開始感到不確定。 “秦梅姐好,我借一下你們家秦臻?!?/br> 秦臻被他拉著胳膊都不敢掙扎,就這么被拖走了。 她倆真吵架了?秦梅目瞪口呆,轉頭去問同樣目瞪口呆的mama:“媽,你從臻臻那聽到什么了嗎?” 秦蘭抱著小孫女,擔憂不已:“沒啊……我去問問叁姐,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秦梅拉住mama:“別吧,小孩子鬧別扭,她們自己解決就好。” “也對……” * “說吧。” “說什么……” “理由。為什么不回我消息?為什么拉黑我?這一年你又搞了什么事?” 活爹。秦臻心里暗罵,但生怕看上去就不理智的齊寧把事情鬧大,只好簡單解釋:“我、我有相好了,不方便再和你聯(lián)系?!?/br> “?”齊寧驚呆了,“‘相好’是哪個年代的說法?秦臻你剛穿越回來?” 說是炮友顯得拉黑他太小題大做,說是未婚夫或者男朋友是虛假情報,說是糖爹……秦臻又不傻,這么說了的話齊寧肯定馬上就去和她媽告狀。優(yōu)勢在他,秦臻繼續(xù)服軟,覺得自己像個出軌回來坦白的丈夫:“呃,就,我對象……他特別愛吃醋?!?/br> “我是你表哥他吃個什么鬼醋?” “你心里沒譜嗎?” “那你是承認我們之間有鬼了?” “這不事實嗎?” 兩人一言一語地快速扯淡,卻都不敢去觸及核心的事實。 但怎么拌嘴都不會真正解決問題,有想找齊寧玩的小孩在竹子后邊兒探頭了,齊寧撓著后腦勺,嘖了一聲,擺手招呼小孩們再等等:“先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不然晚上我砸你窗戶?!?/br> “你幾歲啊……這砸的也是外婆的玻璃,你良心不痛嗎?” “行,那我不破壞遺物,直接闖你們房間里去,當著你姐和你媽的面把你怎么cao我我又怎么cao回去的全說明白?!?/br> 齊寧說完抬腳就去做他的孩子王了,只對留在原地的秦臻揮了揮手機,加強了這個威脅。 秦臻嘴都合不上了,這個表哥大半年沒見,瘋得和黎方差不多。 偏偏她還有把柄在他手上。 白日在心神不寧中快速流逝,到了晚上,入睡前齊寧的消息準時彈出,「竹林里見」。 秦臻等屏幕暗下去后狠捶一拳枕頭。老家的房間不算多,她和mama睡一間,幸好秦蘭是個睡著了就很難醒的人,秦臻在睡衣外披上羽絨服,小心合上屋門,去赴那個她完全不想赴的約。 竹林里還是漆黑又陰森,一想起去年在這里發(fā)生的事秦臻就滿臉羞臊,只得盡量不去看那些仿佛在譴責她的石碑。齊寧就在這片樹林的淺層等著,一看到她,轉身往更深處走去,并示意秦臻跟上他的步伐。 走得越深,就越難回頭,要與他獨處的時間也越長。秦臻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了并肩的位置,試圖用順從來平息表哥這莫名的怒氣:“齊寧……” “不叫寧哥了?” “你想要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鼻卣橐埠芨C火,齊寧憑什么生她的氣,她雖然對他做過壞事,但齊寧也報復回來了,她們已經可以算扯平了。她只是怕林予實發(fā)現(xiàn)她們的聯(lián)系才決心與他斷交,她們……本來也只是剛熟起來的表兄妹啊。 齊寧腳步停住,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秦臻,語氣森冷:“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這里對你做過那種事后,我們已經扯平了?” 秦臻揣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一下。 齊寧的語氣中摻入了軟弱,聽上去更加心灰意冷:“你覺得那是報復?” “我……” “所以你才迎合我?!?/br> 秦臻咬住下唇,雖然她是這么想的,但好像不能在這里承認。 但齊寧已經聽出了她說不出口的話,自顧自地繼續(xù)推進話題:“現(xiàn)在你交到了男朋友,就要撇清了?” 秦臻點點頭,這個動作卻逗笑了齊寧。 這位未來醫(yī)生本該平穩(wěn)的手有些顫抖,他按住了秦臻的肩膀:“你在撒謊?!?/br> 這是個陳述句。齊寧非常篤信,秦臻是有事說事的人,一會兒顧左右而言地用上了“相好”這種上古老詞,一會兒又只敢點頭不敢說話,她果然又闖了大禍,而且,還是不愿向他傾述。 因為他幫不上忙。 “我聽說你jiejie離婚了,和這有關系?” 齊寧對她的各種猜測都準得可怕,秦臻想要擺脫他的桎梏,卻怎么都掙不開。 她也在顫抖。 “秦臻……”齊寧的嘴邊是嘆息似的白氣,連綿出愁緒,“就算只當我是你表哥,也該稍微依靠我一點吧?” 可你能干什么?黎方他們那樣的才能輕而易舉實現(xiàn)她的愿望,來自更高層的,她大概永遠可望而不可即的權力與視野。她幸運地用自己做交換窺見到了他們的世界,告訴齊寧干什么?讓他來阻止或是批判她嗎?讓他對她說明那些她早就知曉的正義與真理? “齊寧,我現(xiàn)在的對象你見過,他不希望我和其他人再有糾纏,所以我不會在私底下再聯(lián)系你了?!?/br> 對不住了詩雨,就選你來背全這口鍋吧。秦臻心里默默道歉。 齊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邁步往回走,竹葉在緩慢挪動的足底被碾碎,那種聲音應該是解壓而舒緩的,現(xiàn)在卻像是在秦臻的心上刮痧。 “即使我說我只是你的表哥,他也不允許嗎?他在控制你的人際關系?” “沒有……” “那就是你自己決定的?!饼R寧的速度不變,趿拉著延長這段馬上要結束的對話,“因為你不覺得能和我保持純潔的兄妹關系?” “因為已經不是了,”秦臻跟上,隔著一步之遙,“齊寧……我們不可能的?!?/br> 不可能保持兄妹關系,也無法破壞血脈的聯(lián)系。 只能停駐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