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
第二天一早,倆人換好衣服,吃過早餐,往學(xué)校那邊晃。 走到一半,剛好江望騎車追上來,不由得沖著倆人吹了聲口哨。 “喲,今天沒騎車啊~” 說話拖腔帶調(diào)地。 陶桃攏了攏書包肩帶,瞇著笑眼,“江望同學(xué)早?!?/br> 江望不由得笑出了聲,“得嘞,直接叫我名字算了,阿拓不讓你叫學(xué)長,這么叫總以為是老張喊我起來回答問題呢。” 大概是出來的有些晚,路上遇上江望又說了一會兒話,叁個人快走到馬路對面的時候,陶桃才發(fā)現(xiàn)要遲到了。 609去畫室畫畫,倒是沒什么時間要求,學(xué)校的管理也不嚴,但是普通班遲到被門口值周的班級抓到,要被扣量化分。 周麗娜平時最看重這些東西,很討厭他們遲到。 這會兒陶桃見綠燈就剩下四五秒,想都沒想,直接就要沖過去。 “阿拓,我要遲到啦,我先走啦~” 下一秒,她腿剛剛邁出去,非機動車道就躥過來一個電瓶車,陶桃還沒反應(yīng)過來,等到刺耳的喇叭聲響起,她就感覺被人用力扯了下書包帶,整個人都往后栽了下去。 她一個踉蹌沒站穩(wěn),剛抬起頭,就對上時拓玄寒的眸子。 小姑娘心猛地沉了下。 時拓扣著她的肩,整個人都在抖,嘴唇都在微微發(fā)顫,“陶桃你瘋了是不是,遲到就闖燈?這是我在,我不在,你被撞了怎么辦!受傷了怎么辦!” 少年說到后面聲調(diào)都揚了起來,震的人耳骨生疼。 陶桃被他吼的一個激靈。 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都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從她認識時拓到現(xiàn)在,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聲線冷又沉,氣的整個人都在發(fā)抖,眸子猩紅,手上用了十成的力道,陶桃感覺她的肩胛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他之前,要么叫她小家伙,要么叫桃桃,從來沒全名的這么,叫過她。 小姑娘瑟瑟縮縮的站在原地,連早自習(xí)的鈴聲響了都沒聽到。 倆人就這么對視著。 冷風(fēng)掃過來,吹開時拓額前的碎發(fā),刺的人皮膚生疼。 江望見倆人這么下去有些沒完沒了,不自主地嘆了一口氣,抬手拍了拍時拓的肩,“燈又綠了,走吧,她早自習(xí)該遲到了?!?/br> 過了好一會兒,時拓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失態(tài)了。 他慌慌張張的松開陶桃的肩,彎下腰,神色恢復(fù)過來,哄著她,“對不起,剛才不是故意要兇你的,小家伙,我是太著急了,剛才真的太危險了,你不能這么過馬路,真的容易出事……” 時拓話還沒說完,陶桃眨了眨眼,沒說一句話,抓著書包帶跑向了馬路對面。 江望盯著那抹背影,坐在車上,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等到小姑娘拐進了學(xué)校,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開口道,“你是真把她嚇到了?!?/br> 時拓站在那兒,盯著黑漆漆的柏油馬路,感覺頭像是有千斤重。 “我……” “這事兒你真的不能一直瞞著,你說了她以后就不會這么過馬路了,但是你這么兇她,估計要生氣?!?/br> 江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行了,先去畫室吧,中午再哄人。” 這會兒陶桃跑進教學(xué)樓,一邊爬樓梯一邊哭。 怎么突然那么兇。 平時根本不會這樣的。 她又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要遲到了。 一想到剛才時拓的表情,她的眼淚就更多了。 明明,哥哥走了之后,她就再也沒哭過了。 怎么和時拓在一起之后,總是哭。 這么想著,陶桃抬手擦干臉,鉆進后門,坐到了位置上。 一整個上午,時拓都心神不寧的。 一想到小姑娘被他嚇懵的模樣,他就想拿把刀,割了自己。 就算是再怎么心急,再怎么害怕,也不能這么兇她。 是他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嘆了一口氣,他盯著畫板上那一抹紅,感覺眼眶被刺的生疼。 江望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垂了垂眸子,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期中考一過,寧川又降了溫,馬上步入冬天,之前大課間的廣播體cao和太極拳也改成了跑步。 這會兒江望閑閑散散的邁著步子從宿舍樓走下來,盯了盯cao場上的方隊。 過了好一會兒,505跑到他面前的時候,他跟到了隊伍側(cè)方。 “阿拓女朋友,聊一圈唄?” 陶桃正在跑步,高馬尾一甩一甩的,聽到他的聲音,側(cè)頭看了他一眼,但是表情不怎么好。 不太樂意理他的樣子。 江望見她不說話,長長嘆了一口氣,而后開口問她,“小舅子沒和你說阿拓meimei的事?” 陶桃聞言,不由得停了下來。 身后的徐婷差點沒撞上她。 她索性也就不跑了,直接跑出隊列,和江望面對面,“meimei?” 江望見她來了興致,轉(zhuǎn)身,往宿舍樓那邊走,“嗯,有個meimei,小10歲吧,記不太清了,阿拓讀高一的時候,國慶節(jié),出車禍,去世了,所以他看你亂過馬路,才會那么生氣,他特別怕這事兒。” 那一刻,周遭的冷風(fēng)吹過,陶桃感覺整個人都仿佛被扔進了冰窖里。 阿拓,有個meimei…… 去世了…… 少女咬緊了下唇,指尖陷進了皮膚里,一雙眼睛霧蒙蒙的,不知道是什么反應(yīng)。 江望怕她哭,猛地后退一步,“誒誒誒,別對我哭哈,憋一會兒,找阿拓哭去?!?/br> 陶桃吸了吸鼻子,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江望看著她的背影,下意識搖了搖頭。 誒,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談個戀愛,也是不容易。 晚上放學(xué)之后,陶桃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挪到了畫室。 這會兒時拓和江望剛準備去食堂吃飯,一打開畫室的門,就看到小姑娘抓著書包肩帶,垂著顆小腦袋,低著頭,一副來認錯懺悔的模樣。 時拓嘆了一口氣,還是走上前,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哄著她,“放學(xué)了怎么不回家?” 陶桃抬起頭,眼眶里已經(jīng)蓄出了淚。 “阿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 少年被她這幅模樣弄的,心臟撕扯著疼。 一小姑娘,沒認識他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走到哪兒都是個小霸王,結(jié)果跟他在一起之后,總是哭。 這么想著,時拓突然覺得自己挺失敗。 他抬手,把人扣進懷里,大掌拍著她的背,輕聲哄著,“沒跟你生氣,該道歉的是我,不應(yīng)該對你那么兇?!?/br> 懷里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一雙細白的手扯著他的校服下擺,聲音嗚嗚噥噥的,“你,你生氣了我就哄你,但是你,你別跟我分手……” 時拓一愣。 他低頭,捏過她的下巴,目光一瞬不瞬地鎖著她,“我什么時候說要分手了?” 時拓說完,側(cè)頭看了江望一眼,“你又和她說什么亂七八糟的了?” 江望攤手聳肩,一臉的無辜,“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沒說?!?/br> 陶桃抬手擦了擦臉,喃聲幫江望解釋,“沒,沒有,是我自己,你下午都沒有發(fā)短信給我,我以為像上次一樣,你不要我了……” 時拓盯著她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丫頭,看起來伶牙俐齒,跟個小閻王似的,還能揍人,但是,骨子里格外沒有安全感。 應(yīng)該是出了陶清那件事之后,家里人對她的態(tài)度,導(dǎo)致這丫頭,隨時都覺得別人會不要她。 突然想起那天在器材室,兩個人做的時候,陶桃抱著他的脊背,聲音里帶著濃重的哭腔,和他說,不要分手,要一直在一起。 時拓感覺眼底好像散了一片的碎玻璃,刺的他生疼。 這會兒他蹲下身子,一雙手拉過小姑娘細嫩的手,輕柔的哄著她。 “桃桃?!?/br> 陶桃眨了眨眼,垂眸看著他,眼睫上還掛著淚。 “你相信我嗎?” 少女一愣,一雙霧蒙蒙的眼睛里滿是無措。 “如果以前不相信,從現(xiàn)在開始相信我。我答應(yīng)你,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會跟你分手,不管是高中,還是大學(xué),還是很久很久的以后,我都不會和你分手,我們兩個之間,只有你不要我,不會有我不要你的那一天。” 陶桃的眼淚一顆又一顆的砸落下來。 她看著時拓,像是跌進了云朵里。 從未有過的幸福感。 從陶清走了之后,從來沒有人這么溫柔的哄著她,和她講話,告訴她,他會在她的身邊,不會走。 “阿拓……” 女孩兒的聲音都是啞的。 時拓站起身,把人揉進懷里,抬手拍著她的背,“乖,別哭了,你一哭我就感覺自己做了壞事似的,對不起啊,我沒談過戀愛,也沒喜歡過別人,下午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本來想晚自習(xí)結(jié)束了去哄你的,我也沒什么經(jīng)驗,惹你哭鼻子,我悔的腸子都要青了?!?/br> 靠在門邊,目睹了時拓哄人全過程的江望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這輩子都不要談戀愛了…… 談戀愛可真是太累了。 這會兒陶桃的情緒收攏回來,逐漸止住了哭聲。 時拓松開她,抬手幫她擦干凈臉,“不早了,天都黑了,快點回家吃飯,別讓我擔(dān)心,嗯?” 小姑娘懵懵地點了點頭,最后要走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墊腳在他下巴上親了下,隨后一溜煙,跑了。 這會兒時拓盯著跑下樓梯的那抹背影,低聲笑了笑。 傻桃子。 熱┆門┆收┇藏:woo18.vip (W oo 1 8 . vi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