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小宮女?dāng)恐骸澳锬镆粫罕愕搅??!?/br> 說罷,她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替人掩上門,去外頭守著了。 韓素轉(zhuǎn)著手里的茶盞,并不說話,季白檀向來喜歡裝啞巴,夏柳不敢落座,孤零零一個人侍立在門旁,恨不得將頭埋進地里。 屋內(nèi)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內(nèi)外兩殿被一襲珠簾隔開,還掩著一塊白布,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著實看不真切。 好一會兒后,里頭才傳來腳步聲,一下一下,走得不急不緩。緊接著,卷珠簾被人掀起,輕輕晃蕩了兩下,丁零當(dāng)啷的脆響過后,便聽得一個又輕又柔的音嗓:“久等了?!?/br> 韓素抬眼,透過蒸騰的白霧往那兒望去,卻見來人一襲金紋鳳衣,素白內(nèi)襯,面上未施粉黛,口脂似乎抹得匆忙,唇角余了些出來。 她雙眉似蹙非蹙,眸子如冷湖般帶些憂郁,瘦弱的身子被繁重服飾壓著,幾乎要彎折下來。 第一眼望過去,她就像朵居于萬丈高崖的菟絲花,只需一陣風(fēng),便會斷了根莖,落下山崖。 “皇后娘娘?!表n素起身,“冒昧打攪,多有得罪?!?/br> “何來打攪一說,這也算我們第一回 見面?!毖屎笕崧暤溃氨緦m能喚你素素嗎?” “娘娘想喚,自然可以?!表n素面上維持著微笑,心下卻略略吃驚。 市井傳言也不算空xue來風(fēng),薛安確實溫柔,但過了頭,便是懦弱了。 這樣的性子,真的坐得穩(wěn)皇后之位嗎? “素素?!毖Π搽p眸含笑,“還用過午膳吧,不如與本宮一道?” 韓素不動聲色地沖左下角覷了一眼,發(fā)覺季白檀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下一秒,窗外傳來叩叩兩聲輕響,透過半掩的窗子,能隱隱看到一只染血的香囊。 韓素心中一松,偏頭笑道:“卻之不恭?!?/br> 精巧的菜肴被盛放在瓷白的碗碟上,光是看一眼便讓人食欲大發(fā),雖然數(shù)量算不上多,但兩個人吃也綽綽有余。 韓素摩挲著瓷碗,跟著薛安動了筷。 沒吃兩口,她便半點不委婉地提出能否將夏柳帶走,言語間還瞥了門口幾眼,直將對方看紅了臉,恨不得將腦袋埋進地里。 “你與她有緣,本宮自然得成人之美。”薛安沒怎么猶豫便應(yīng)了下來,“內(nèi)務(wù)府那兒交給本宮,你將人帶走便是。” 夏柳猛地抬頭,雙頰浮上云霞,說不清是害羞還是激動,歡歡喜喜地告退。 反觀韓素,輕笑著道了謝,似乎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可常言道“天上不會掉餡餅”,得到了什么,就得付出相同的代價。 果不其然,時候差不多了,薛安親自夾了一片嫩筍送至韓素碗中,輕聲道:“素素?!?/br> 韓素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善解人意道:“娘娘可是有話要說與臣女聽?” “嗯……”薛安輕聲應(yīng)道,似乎在斟酌用詞,“你覺得……太子如何?” 那清湖一般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望著韓素,光是看一眼,便無端讓人心里難過起來。再細看,卻見薛安攥著玉筷的指尖發(fā)緊,皮膚因過于用力被壓出一道痕印。 “太子殿下……”韓素頓了一下,緊接著笑道,“金枝玉葉,文武雙全,當(dāng)屬人中龍鳳。” 薛安幾乎是有些迫切道:“那你愿意嫁給他嗎?” 韓素毫不猶豫:“陛下賜婚的詔書已下,臣女自然不會抗旨?!?/br> “素素,本宮不是這個意思。”薛安道,“本宮是想問,你愿意嫁給他嗎?” “或者換句話?!毖Π矓R下玉筷,定定地望著她,嗓音依然柔和,出口的話卻像逼問,“你喜歡他嗎?” 韓素心臟漏跳了一拍,一時間啞了口。 “素素,這里沒有旁人,說實話便是。”薛安接著道,“本宮決計不會讓你受了委屈?!?/br> 潛意思是,只要她說一句不喜歡,薛安必定想方設(shè)法解了這婚約。 那個瞬間,很難形容韓素是什么感受。 當(dāng)初她聯(lián)同許言初撒下一個生辰八字的謊,本就是為了方便與賀云相斗,同時拿準太子妃這層身份當(dāng)保護膜,逼迫昭康帝不動她。 但現(xiàn)在,賀云已經(jīng)不是威脅了,這層身份變得可有可無。 這是解除婚約的最好時機。 風(fēng)將珠簾吹得叮當(dāng)作響,從窗邊望過去,隱隱能看到季白檀的身影。 韓素想,她應(yīng)該說不喜歡。 這是個一勞永逸的答案,只要說了不喜歡,薛皇后就會出面為她解除婚約,昭康帝即便不滿,也定然會應(yīng)允,還不會怪罪到她頭上。 只要說了不喜歡,她不費一絲一毫的力氣便能獨善其身,此后不必如籠中鳥一般永困深宮,天地之廣闊,任君遨游。 只要說了不喜歡,等季白檀換回身體后她便不必與他虛與委蛇,能去做一切想做的事,再也沒有一個身份能將她束縛。 她這么愛自由,她應(yīng)該說不喜歡…… 可偏偏是這個瞬間,她想起被周寧罰跪那晚帶著余溫的毛領(lǐng)披風(fēng),想起枯敗梅樹旁抱劍倚靠的身影,想起一聲聲近乎虔誠的“主上”,想起永遠注視著她的那雙深色眼睛,想起染血的香囊,想起……逐鹿崖那個刻入骨髓的吻。 韓素垂下發(fā)紅的眼眶,想如以往那般將滿腔情愫咽下。 但偏偏這回,她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