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欣賞蕭鈺峙，又自幼關(guān)系親密。于是，便在他最風(fēng)光的那年，棄文從武，隨蕭鈺峙一道離京，去了北境。

    這一戰(zhàn)便是六年。

    此后，袁文春唯恐當(dāng)年得罪的仇家會借由戰(zhàn)事暗害他的親子，遂不敢認(rèn)親。只得在府上認(rèn)一個干兒子，假扮袁灃。

    若真正的袁灃回來，便也只喚他作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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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袁灃提及往事，顧長澧狹長的眼眸微翹，全然一副無畏無懼的模樣。

    “父親不知從何處著人算命，才算了這一樁婚事，連累青綿姑娘入局?？尚珠L明白我，我本不信鬼神之說。再者我一早便有選擇，無論如何都不能留在清河，躲一世清閑。”

    “既然青綿姑娘并不知曉此事真相，也望兄長替我瞞著。等一年之期到時，兄長將和離書交由她，還她自由之身。”

    “你當(dāng)真固執(zhí)！若你不回去，誰人知道你還活著？”袁灃回眸看向一身清冽之風(fēng)的顧長澧，白色的玉袍將他襯得更加塵白，他長嘆一聲：“有何重的過自身的性命呢？”

    “我心自知，公道正義自重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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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子！”

    兄弟二人言語間，自庭外走來一花白頭發(fā)的中年男人，他一身圓領(lǐng)官袍，直走向顧長澧，“給我跪下！”

    顧長澧未曾置聲，只是直直跪下去：“父親?！?/br>
    一把年紀(jì)的袁文春氣得渾身發(fā)抖，手指指著顧長澧，言語間哽咽不夠，作為一位父親，又作為一位丈夫，只剩老淚縱橫：“你只知自身抱負(fù)，又可知你母親因邊關(guān)之事患上離魂癥，如今神志不清，已是忘了你，反將假扮你之人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兒子！如此，你甘心嗎？便是親眷尚在，你亦都不顧了嗎？”

    顧長澧原本堅定，不可動搖的心志被砰然一撞。他背脊挺直，頭卻未曾抬起。只因為他愧對父母。

    當(dāng)日北境的慘烈還歷歷在目，顧長澧咬牙，一雙桃花眼浸紅，他抬眸看向袁文春：“父親您所思所念的兒子已死在北境。如今回來清河的是顧長澧。他是六殿下的心腹，亦是十萬忠魂的將軍。不是您一人的兒子?！?/br>
    “你、你！是想不認(rèn)我這個父親？”

    “非也。”顧長澧搖頭：“父親您自小教兒子忠君愛國，收回九州島是民心所向，也是您畢生的抱負(fù)。當(dāng)年，您因絹絲之案，不惜得罪權(quán)臣，被貶至此亦無悔，如今為何兒子繼承您之志，您卻百般阻攔！”

    “灃兒，當(dāng)年的絹絲之案如何冤情，我自知曉，清流一派盡數(shù)被打壓，朝中已無正義可申。便是豁出去得一個死罪，又有何意義？”

    “何論如今六殿下已殉城身死，你隱瞞不報，試圖以身犯險，假作六殿下回京！”

    “太子此人又是何等毒辣，若有朝一日你被發(fā)現(xiàn)，便只能得到一個死罪?！?/br>
    只聽袁文春將他日最壞的結(jié)果說盡了，顧長澧道：“兒子雖萬死而不悔。”

    袁文春腳下一個踉蹌，慌亂搖頭：“癡兒呀癡兒！早知如此，為父何苦教你良多！”

    袁文春珍惜他性命從而道出悔恨之詞，顧長澧聞言落淚。

    可他腦海中，是揮之不去的北境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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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三月前便已向朝廷遞上軍情，向朝中求援，只是朝廷遲遲未有回信。如今，援兵未到，突厥人的進(jìn)攻又越來越猛。殿下，潼門關(guān)危矣！應(yīng)當(dāng)早做打算！”

    那時，蕭鈺峙身旁的副將劉逢已知戰(zhàn)局不利，便勸他早做打算。蕭鈺峙未必不知險情，可他仍堅守于潼門關(guān)。

    蕭鈺峙盯著眼前的沙盤，“若潼門關(guān)破，九州島則無險要之地，突厥人將勢如破竹，屠滅我九州島百姓。此戰(zhàn)，不能退！”

    “以我軍十萬兵力對突厥人三十萬兵力，無異于以卵擊石。何況，突厥人還制出了火藥。”

    火藥分為幾種，配方不同，爆炸的威力亦不同。此前，大齊的火藥軍事實力遠(yuǎn)超突厥，而今不知為何，突厥人竟在短短數(shù)月內(nèi)，突飛猛進(jìn)，研制出與大齊一模一樣的火藥配方。

    師送喜聽罷，直罵道：“他奶奶的個腿！那幫蠢貨，呆頭呆腦，只知燒殺搶掠的蠻人，如何研制的出如此精良的火藥。定是朝中有內(nèi)鬼，將火藥配方賣給了突厥人，還暗中掐了我們的援兵，如今連糧草也不剩什么了，怕是再過幾日，兄弟們都要啃樹皮了！”

    “若我在朝堂之上，定要揍得那幫文官滿地找牙！”

    蕭鈺峙聽罷，眉頭緊蹙，看向一旁一言不發(fā)的顧長澧，“你如何看？”

    顧長澧抬眸，以局勢分析：“殿下這六年間收復(fù)失地，盡得民心，眼看便能班師回朝?？蓞s偏偏在此時，突厥人轉(zhuǎn)退為進(jìn)。加之火藥，軍餉，援兵三者俱損，私以為，這并非巧合，而是陷阱?！?/br>
    劉逢只言：“太子與咱們六殿下不合已久，可這立儲之爭如何能禍及百姓？收復(fù)九州島的聲名是小，百姓的性命存亡為大！他怎能如此胡涂？”

    師送喜冷哼一聲：“我朝那幫文官置九州島之地不顧，不是我看不起他們，而是他們從未將九州島百姓的生死放在眼中。只管自己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哪里知道他們一個手指縫掉下來的銀錢便夠邊城百姓吃一年！”

    蕭鈺峙無心咒罵，只一心解眼前之困局，他道：“送喜，你事先去潼門關(guān)外設(shè)埋伏。劉逢，你去軍械處盯機(jī)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