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眼下,她既決定要去京城,若是翠暖與柳澄還跟著她,日后若出了什么事,她只怕護不住。思來想去,她便開口: “眼下既是這般光景,我打算前往京城去尋阿兄,你二人回府,留在阿娘身后伺候。若日后有機會,我再接你們過來。如何?” “姑娘!” 翠暖與柳澄不約而同地喚她,青綿回頭, “怎么?眼下我還沒走,便舍不得了?” 柳澄說: “姑娘想去京城是好事,從前您便不甘心一輩子待在清河這個小地方,如今要去京城,奴婢自是為您高興的。可您既然要去,便得帶上我,沒有我,誰來伺候您呢?” 從前她的確是個嬌小姐脾氣,身邊沒了人伺候,那可不行。但如今不是了,何況她此去京城,已與前世不同,她不是為了攀龍附鳳去的。而上京途中,路途兇險,不知有多少人盯著蕭鈺峙的行蹤,她自己一人性命不足掛齒,她只怕害了柳澄與翠暖。 這一世,她不會讓她們?yōu)樗懒恕?/br> 言談間,主仆三人穿過長廊廢墟,行至姨娘們平日住的院子。眼前人人都穿著嬌艷,哪里像是死了夫君的樣子? 她們彎下腰從火燒之后的廢墟中撿著珠寶首飾,瞧見穆青綿,還是茹姨娘頭先看見,主動上前去搭話的。 “大娘子,都此時了,您怎的有心過來?” 言下之意,便是抓緊跑吧。 “來替表少爺傳話,若想走的,袁府不攔著,若想留下的,待袁府重建,必善待之?!?/br> 茹姨娘聽罷這話,抬眸瞧穆青綿,忽然間她意識到了什么,便問她: “你這是不打算走嗎?” 走?青綿挑了下眉,或許她們二人對于走的意義不一樣。 瞧見穆青綿不聲不響,茹姨娘便道: “大娘子,按理來說,您嫁進這袁府沒有幾日,要說你與大公子的感情更是沒有。你若留下了,穆家老爺夫人不勸你嗎?” “我可聽說了……”說著說著,茹姨娘又笑,她抬眸看了一眼穆青綿,似是想到什么更好笑的事情,臉上的笑意更深: “原本昨夜是你和大公子的圓房之夜,可府上驟然出了這等事,你們二人間的事便沒有成,那這么說,你還是個雛啊?” “茹姨娘,你這說的什么話!你不害臊嗎?”翠暖一聽這話,當(dāng)即紅了臉,上前斥責(zé)。 茹姨娘抬眼瞧翠暖,小丫頭臉紅成了一片,她坦然道: “這府上的人都知道,我是出身風(fēng)月場所的,這有什么可害臊的?” “我與大娘子說這一番話,全然是因為敬佩大娘子昨夜之行,擔(dān)心大娘子未經(jīng)人事便胡涂地為人守了寡,好意提醒罷了?!?/br> 翠暖見她還說: “你……” 她頓了聲,又罵道: “當(dāng)真是不知羞恥?!?/br> 茹姨娘只當(dāng)翠暖是個小丫頭,不想與她廢口舌計較。她轉(zhuǎn)眸,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穆青綿,原本未經(jīng)人事的姑娘該漲紅了臉才對,可如今她的反應(yīng)倒讓茹姨娘看不明白了。 “大娘子,此事若成,十分逍遙快活,我們做女子的,有這副皮囊,可不僅僅是為了伺候男人的,也要讓男人為此癡迷,好好伺候我們才對?!比阋棠镎A讼卵劬Γχ? “你如此貌美,年紀(jì)輕輕地便守了寡,嘗不到此間滋味,實在是可惜。” 穆青綿瞥了她眼,毫無心思與她攀扯這些有的沒的,只冷冷說了兩個字: “多謝?!?/br> 她這冷聲回應(yīng),倒讓茹姨娘臉上的笑意更深, “你倒是個妙人兒,可惜我們沒有機會再相處了,我得走了。” 這一日下來,能燒的都燒沒了,留下的也沒什么。她能帶走的也不過一個布袋而已,里面沒多少銀錢。 穆青綿站在那兒,卻沒有一人與她說要留下,直到她折回去再尋顧長澧時,毫無收獲時,莫名地,她的心情有些低落。 似是已看出她心中所想,顧長澧道: “表嫂,有時,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是短暫,只能度過片刻,已是很好,又何須感懷?” 何況,袁灃能納這么多妾是蓋是因為袁大夫人的執(zhí)念,她自知袁家子嗣單薄,便急早為袁灃納了許多妾氏??稍瑸柌o心于此,一心只有邱敏,自然,對這些妾氏算不上好。如今他離去了,無人留下也在情理之中。 這些道理,她自是懂的。只是,她有一事好奇: “汀蘭未曾有過與人強求的緣分嗎?” 他聽到穆青綿的問題,頓了一下,搖頭。 穆青綿望向遠處,則說: “若有朝一日,你能遇見一段求之不得的緣分,等她要離開時,你大抵不會再說這話了。” 她搖了搖頭,隨后從他身側(cè)離開。 顧長澧瞧著女子纖瘦的身影,只見一步一步離遠了他,直至快要消失在他的視線內(nèi)。倏然,她腳步頓下來,回頭看向他。 他看向她的眼神一愣。 腦海中又不知不覺浮現(xiàn)出近日夢境中的景象。 夢境之內(nèi),寒冬臘月,穆滟斐吵著要吃櫻桃。而在那年暑夏,南方鬧了一場旱災(zāi),接連三個月都未曾下雨,莊家地中顆粒無收。 彼時,太師府皆已獲罪,蕭逸瑯于穆滟斐早已不復(fù)從前恩寵,瞧著她胡鬧,不僅同她大吵了一架,更是厭煩她奢靡過度。 他自壽康宮出來,途徑御花園時,瞧見穆滟斐衣衫單薄,赤腳踩在雪地上,宮婢追著她, “娘娘,您這樣會生病的?!?/br> 可她不聽,只是跑,一個不小心,便一頭扎進了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