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循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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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晚本來以為盛之旭會控制不住嚷起來,卻沒想到他看著意外的穩(wěn)定,只是嘴唇緊閉抿出深痕;反倒是林青杭,往日的冷淡只剩一層冰融的殼子,內里的燥熱染黑了眼神,胸廓竟有些起伏。 是什么讓他們變得不像本人,易晚皺了眉,不情不愿地找到答案。 啊,是我。 “我還是不懂你為什么會在這里?!笔⒅駴_林青杭聳聳肩,松開一只手插進了運動服口袋里,另一只手仍抓著易晚的手指,下巴輕輕抬起來。 重音是“你”,不是“你們”。仿佛易晚在哪里出現(xiàn)他都可以接受,他也無條件的開心,但林青杭在這里礙眼,他一百個不愿意。 快走開快走開,我要跟她在一起。 “我?guī)鰜砺犚魳窌?,她自然跟著我?!辈唤邮⒅衤晕⑻翎叺难凵?,林青杭摟緊了易晚的肩膀,虎口抵著她肩頭又輕又重地碾了碾,逼得易晚跟他對視。這樣仿佛他們才更親密,盛之旭只是在他們眼神交流之外的一個存在。 別看他別看他,說了看著我的呢。 世界名畫怎么又多一幅,易晚覺得手和肩都火辣辣地,甩開哪一個都不是。 如果不理她的大狗,讓那濕潤的眼睛委屈地垂下來,自己虧欠他的可真是再也還不清;可如果拋下身邊這棵孤冷的松柏,他從山端折斷跌落,枯萎在沒有溪流的砂石里,她又何嘗不是造孽。 她抽空感慨了一下G市文體活動的豐富程度,能把這樣兩個氣質迥異的人拉到同一個場合里,而她就是那個倒霉的碰撞點,由此開始的各種復雜物理運動,靠她是再也算不清了。都是引力的錯。 現(xiàn)在大狗正在對著松柏狂吠,而松柏企圖抖落枝頭的雪砸中大狗…… 真是生動。 易晚在這里走神,兩個男生卻沒有心去奇思妙想。 盛之旭來的時候也晃過一眼海報,一樓好像是有個交響樂演出,但這對他的吸引力哪里有球賽強,晃過了就忘了?,F(xiàn)在被林青杭一提,他夸張地左看看,右看看,好像耐著性子一樣說:“哦,那現(xiàn)在音樂會已經結束啦?你的任務完成了吧?” 文官可以退朝了,現(xiàn)在是騎士護送公主的時間了。 林青杭動也不動,薄唇的顏色淡得像櫻花未開的花苞?!八以谝粋€學校,我陪她回去?!?/br> 中途冒失出場,這可不符合禮儀啊。公主的寢宮,也是你能靠近的嗎?林青杭抬眼,睫毛就快結霜。 “不是一個學校,也能送她到樓下??!”盛之旭咧開牙齒笑起來,虎牙的小尖露了出來。“怎么,G大要刷學生卡進門嗎?” 怎么地圖炮打到學校上面了,易晚甩了甩盛之旭拉著的手:“說什么呢?”后者連忙討好地又把她握緊了點,卻讓摟著她肩膀的人周身氣壓再低下去幾個度。 “就不勞煩了,你的腿還是歇歇為好,不然……”林青杭瞟了一眼盛之旭的下盤,這是意指他剛才從扶梯上跳下來的事,可別到時候哪里崴了疼了又來纏著易晚。 不想盛之旭驕傲地把胸一挺:“我沒事的!不過……”他的下垂眼突然又水汪汪起來,“最近球打多了是有點勞損,易晚你能不能給我揉揉……” 當真是只狗啊,水,汪汪。 林青杭氣得不得不暫時閉了閉眼。 解鈴還須系鈴人,道理易晚都懂。但說真的,她連怎么把鈴鐺系上去的都不知道,她現(xiàn)在手里抓著兩根繩子,真是害怕一個弄不好就打個死結。 真奇怪,一個個的,凈往她繩套里面鉆,她明明沒想怎么樣。她只是拿著繩索望著天,靜靜地站在原地而已。遇見來人還會搖搖頭,或者笨拙地推開。然后等她回頭一看,五六個鈴鐺沖她叮鈴鈴響得歡,吵得她頭都疼起來。 “行了?!彼K于下令。瞬間兩個男生都站直了,一同望著她。 “勞損了還膽子這么大,這腿要是斷了我看你怎么打比賽。”她鮮有地表示出一些強硬來,板著臉揉自己的太陽xue。“G工大離我們也不近,別再折騰了,回去休息?!?/br> 盛之旭,出乎意料地,并沒有瞬間就變成一個xiele氣的皮球。就像主人出門了之后,他還會在門口徘徊一陣,可能是出于對易晚的了解,亦或者就是一種盲目的信任,他知道易晚接下來還有話。 果然,他的公主把揉太陽xue的手放了下來,另一只跟他牽在一起的手卻安撫地摸了摸他的指節(jié):“下次我去看你比賽?!?/br> 畫餅,就畫餅,但可以讓狗狗開心好一陣子了。盛之旭滿意地點了點頭,但依然沒有放開手,眼睛不住地往林青杭身上瞄。 林青杭在聽到她說要去看比賽的時候就已經松開了手,易晚轉臉去看他的表情。只見學霸臉上一片茫茫荒野寸草不生,枯敗的他似乎已經不是生命體,只是寄存在天地之間一具尚有意識的空殼。 “誒,你又怎么了……”易晚也不急,空著的手去拉他的衣擺。“你是我見過最理性的人了,應該明白我也要支持一下老同學呀,是不是?” 高帽子戴完還不夠,餅也要一起畫。易晚靠近了些,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以后我經常跟你去圖書館,好不?這學期好像有很多很難的課啊,幫幫我唄……嗯?” 最后一聲耳語可愛又性感,從鼻腔里悶悶哼出來,終于讓林青杭臉上唇上多了幾分血色。 易晚話剛說完,就被盛之旭嫉妒地一拽,只好不再貼著林青杭,叁個人又開始分足鼎立。她看看左右,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累了一樣懶懶道:“再不回去,怕是要門禁了啊……” 盛之旭林青杭:門禁就門禁,我巴不得你跟我一起住酒店。 但這種話怎么能這樣講出來呢。于是兩個少年便跟兩個護法一樣,一人一邊,叁個人一起去坐地鐵回大學城了。 他倆有沒有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無聲用眼神干架,易晚覺得自己已經不想知道,也沒有精力去端水了,只要現(xiàn)在能夠安靜地回到學校,暫時不再見到他們兩個,她就過關了。 叁個人走出大學城的地鐵站,就該分頭走兩邊了。 易晚連忙把手臂架起來抱在胸前,杜絕任何一個男孩子來拉她的可能:“好啦,”她對盛之旭說,“你快回去吧,記得熱敷哦?!比缓笤賹α智嗪迹骸拔覀冏哌@邊?!?/br> 她還是把事情想得過于容易了些。剛一轉過身,就被一個寬闊的胸膛從背后一把抱住了,盛之旭把下巴頂在她頭上,手臂圈緊,易晚被大力摟得幾乎彎下腰來。 “誒你……”她還沒叫出聲,盛之旭就已經松開了她,不顧她瞪圓的眼睛和林青杭鐵青的神色,再次露出他招牌的燦爛笑容,向后倒退了幾步揮手:“說好了?。∠麓我?!”怕被她責怪一樣飛快轉身走了。 他居然還知道她會責怪他啊?易晚與其說生氣不如說有點尷尬,她確定盛之旭走遠了,忙去看林青杭。 猶如西伯利亞的冷鋒過境,一如既往的冰涼冷淡撲面而來。本來對著她的時候,他沒有這么冷硬的……唉,也得哄。 但易晚就一直沉默著,林青杭也悶著不開腔,兩人走得窒息。 快到校門的時候,易晚慢下來抬起頭:“……你知道,你們都不是我男朋友?!?/br> 林青杭積壓良久,此刻索性站住了,在她前面一點的地方側身望著她?!啊?/br> 他知道,和他能輕易接受她跟別人也有曖昧,是兩回事。 復雜糾纏的情感像一枚味道新奇的果實,他沒有嘗過,入口甜蜜得來卻有那么一些酸澀,咽下去后沒過多久,竟然舌頭發(fā)苦。他苦得失去靈魂,變回那個濕木頭人偶。 易晚明白,今天這出,是委屈他了。她這樣講,也只是一個提示,一塊黃底黑字的警告牌。慎入,小心,致命危險。我告訴過你的。 但她又怎么舍得看他這么委屈。 她將他拉入路燈照不到的角落,他僵硬得一動就踉蹌,易晚蹙眉,抬手抱住他的脖子。 “你們都不是,所以……”她的唇貼上他冰冷的臉。“我答應你,他有的,你也會有。” 柔情千萬千,弱水一瓢飲。林青杭逐漸解凍,被她吻開一個皮rou開綻的口子,紅色的生命力源源不斷地又輸進身體里,他終于又醒過來,猛地攫住少女的身體,將她按向自己。 他帶了乞求與恨意去親她,額頭與她相貼,鼻梁愛戀地代替手指去撫摸她的臉,迷醉地跟她交換唾液。 松開彼此時,林青杭舔了舔上顎,發(fā)現(xiàn)這世間萬物都不過是一個循環(huán)。 苦味過后,又是回甘。 【小說 :『52ьしωχ.cο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