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女郎，再好能有多好？”沈弘明卻是覺得自己不能茍同，“秦家在一般百姓看起來自然是好的，但畢竟是寒門爬上來的。世家大族培養(yǎng)女郎終究不同，那才是我沈家的佳媳。”

    “呵呵。”張氏冷笑，“放屁！”

    “你……”沈弘明驚訝不已，他的夫人居然說粗話？

    張氏卻是微微仰著下巴，“怎么？沒有聽過別人罵粗話？你們這些斯文人，在朝堂之上吵起來的時候，還不如市井潑婦呢。沈弘明我告訴你，我兒子想要的媳婦就是我想要的媳婦，你的意見不重要，你最好配合就是了?！?/br>
    “不行，我才是沈家的一家之主，我的決定不能辯駁?！鄙蚝朊饕彩菑氐缀诹四?，“張氏，我告訴你，你若是再如此的話，我就……”

    “就怎么樣？休了我？”張氏揚(yáng)眉，“我可是出自張家，你安敢隨意休了我？”

    沈弘明的怒氣一滯，差點喪失的理智也回來了。的確，張氏出身世家，他若是不想要得罪了張家，的確不能夠?qū)埵闲萘恕?/br>
    張氏見沈弘明如此，冷笑不已，“你可知，我當(dāng)年想要夫婿的要求是什么？”

    沈弘明未曾想要話頭拐到了這里，但卻也是跟著問了下去，“什么要求？”到底是成績家世人品還是樣貌？這件事情張氏從未提起過，沈弘明卻也是好奇的。

    張氏說道：“只有一條，那就是長得好?！?/br>
    “啊？”沈弘明還以為張氏要如何夸贊自己，叫自己熄了怒火而后同意沈淵的要求。結(jié)果，這是什么意思？

    張氏繼續(xù)說道：“我當(dāng)年自認(rèn)為才華出眾，雖說雖說不想要嫁人，卻還是擰不過父母，于是便同意在世家之中尋好人選嫁了。只是，我并沒有看父母拿給我的東西，而是自己派人去查了。”

    對上沈弘明不可思議的眼神，張氏笑了，“我當(dāng)時手底下的人并不多，但卻也是有完全聽從于我的人。巧了，他是個好叫朋友的，三教九流的人都認(rèn)識，于是便叫我看見了許多世家公子的骯臟齷齪，就連我的兄長們，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沈弘明沒有心思管張氏連自己的親哥都不放過這件事情，他反而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八阅恪?/br>
    “所以我啊，也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沈弘明?！睆埵系难壑袩o波無瀾，“我在出嫁之前就打碎了所有身為小女郎會有的幻想，除開掙銀子這件事情，你要什么樣的當(dāng)家主母，我就給你什么樣的當(dāng)家主母。這一點上，我自認(rèn)問心無愧?！?/br>
    沈弘明默然不語，的確，張氏除開對于行商一事較為執(zhí)著，她自從嫁到沈家，就沒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甚至于……“所以我當(dāng)年說要納妾，你就忙不迭地同意了。因為，你對我毫無感情?！?/br>
    “也不能說我對你毫無感情，我還是喜歡你的臉的?！睆埵闲α耍案螞r你其實也尚算是不錯，在一堆所謂的世家公子里面，你摯愛權(quán)勢，但也算是個人。所以，我其實并無不滿。但是，沈弘明，你不能叫我的兒子們盲目聽從你的。他們要的，我這個當(dāng)娘的一定會給?！?/br>
    “可是……”

    張氏截斷了沈弘明的話頭，“你們這一代的世家公子，因為當(dāng)年先帝的壞影響，沒有一個是去岳山書院上學(xué)的。即便是考上了，也會說什么證明自己但是卻比不上岳山書院。是以幾乎都是人品敗壞，一肚子的骯臟齷齪，我的兒子們卻不能如此?！?/br>
    “你……”沈弘明想要發(fā)火，卻在對上張氏清凌凌的雙眼的時候，所有的怒氣都在一瞬間消失了?！笆遣皇侨羰窃栏府?dāng)年松口讓你可以不在世家中找夫婿，你就一定不會找我。”

    “也不是啊?！睆埵蠐u頭，“畢竟你的臉的確是無可指摘，我要是不選你，，也生不出來淵兒那張臉了?！?/br>
    沈弘明不滿，“可是你近年來……”

    張氏微微撇嘴，“誰叫你留了胡子的，實在是難看得很。我本來就是貪戀你的美色而已，為什么要如此為難自己呢？”

    沈弘明覺得自己心頭一口老血梗著，簡直是差點將自己給憋死?！澳隳隳恪?/br>
    “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同意淵兒的婚事？你若是不同意，那正好你我和離，我?guī)Я藴Y兒和阿淇出門去。你自可以培養(yǎng)你聽話無比的小兒子，我的兒子們?nèi)绾螀s是不用你cao心了。”

    沈弘明的臉色青黑不已，“他們也是我的兒子。”

    張氏聳聳肩膀，“我知道的，但是我朝律法，女子和離的時候，孩子可以選擇跟誰。至于父無錯便不改姓氏，我自然也是同意的?！?/br>
    沈弘明真的差點就吐血了，若當(dāng)真是和離了的話，沈淵和沈淇會選擇誰根本就不必想。他這不過是對兒子的婚事有看法，就要沒了夫人又沒了兩個嫡子？他雖有一個庶子，一看便知道是天資有限的，他若是將沈家交付，怕是只有沒落這么一個下場了。

    張氏假裝看不見沈弘明青了黑黑了青的臉色，淡然地問道：“所以，你同意嗎？”

    沈弘明氣悶啊，卻也只能夠強(qiáng)忍著說道：“若是那秦家女郎嫁過來，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當(dāng)家主婦，那又當(dāng)如何？”

    “那就只能夠算你沈家倒霉了。”張氏對沈弘明無欲無求，對沈家的家業(yè)更是看不上，所以是無欲則剛，根本就不在乎他所說的。

    半晌，沈弘明也只能夠憋著氣說道：“既然如此，我同意了?！?/br>
    “那好，提親的日子我選定了以后派下人來告訴你。”張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當(dāng)即就轉(zhuǎn)身走了，很是瀟灑，半點拖泥帶水也不。

    沈弘明卻是只能夠瞧著張氏離去的背影繼續(xù)氣悶，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神便柔軟了下來。這些年來，賢惠持家的張氏幾乎是叫他瞧不見當(dāng)年那個鮮活的少女了。他本以為她是把原來的自己忘卻了，卻原來不是，只是隱藏了起來而已。

    沈弘明想到了當(dāng)年，眼底帶著懷念和柔和，卻在下一刻便無奈了下來。他沒有想到張氏知道自己當(dāng)年的盤算，這些年了都沒有顯露出半分叫自己知道。這讓他在面對張氏的時候，便不由得想要后退，

    當(dāng)年沈家快要敗落了，他這個新任的掌家卻是內(nèi)憂外患。所以，沈弘明就把主意打倒了張家的身上。他本以為張氏不知道，卻沒有想到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寂靜的書房，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

    “淵兒，”張氏得意地看著沈淵，“你父親同意了?！?/br>
    沈淵眸底一亮，“娘親當(dāng)真厲害?！?/br>
    “那是自然。”張氏笑了，“你爹那個性子，我可是知道的?！鄙蚝朊髟谕馊绾螀柡?，還不是叫她拿捏的死死的。對付他，她從來都有的是辦法的。剛才那番話，也不過是幾分真幾分假而已。

    只是這幾分真幾分假就足以叫沈弘明的心思跟著她跑了，張氏想要的目的，也就達(dá)到了。誰叫，她了解沈弘明但是沈弘明卻對她未必有幾分真正的了解呢。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啊。

    其實張氏，比之沈弘明更為厲害，才智也更為出眾，只是無幾人知曉罷了。偏偏呢，沈淵就是知道的。

    他知道他的娘親比父親才智更為出眾，只是娘親對于權(quán)勢一事沒有半點興趣，也甘愿在沈弘明的光芒之下做自己的事情。沈淵看著張氏也是開心的，就也不插手管。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沈淵從不會因為自己覺得好就叫別人要如何如何。是以，他從來也不管，也不說穿，而他的父親也是不知曉的。

    “提親一事當(dāng)真是偏勞娘親了，”沈淵眉眼帶笑。

    張氏高興不已，“為娘樂意的?！睅退齼鹤哟蛩?，她自然是樂意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張氏：別的都行，動我兒子兒媳婦和銀子，不好使！

    沈弘明：所以，我前三都沒有排上號？

    張氏：第四都別想，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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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上門提親

    為了能夠在休沐結(jié)束之前就將親事定下來, 張氏開始了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準(zhǔn)備工作。與此同時她的脾氣也暴漲，整個沈家都無人敢惹，除開沈淵和沈淇能夠得到一兩個好臉色, 其余人真的沒有了。

    尤其是沈弘明, 這個曾經(jīng)想要破壞她兒子的婚事的罪魁禍?zhǔn)?，那都是連正院的門都進(jìn)不去的。但沈弘明卻也是奇了怪了，不僅沒有去他兩個妾室那里，反而在自己的院子一人獨處了。

    但是這件事情對于張氏而言根本就不重要，那張留了胡子的老頭子臉，她根本就不在乎?，F(xiàn)在呢，還是她未來的軟乎乎的兒媳婦更為重要！

    這一日秦家全家都未曾出門，因為他們得到了沈家送來的上門拜訪的帖子，是以就全都留下來了。其實說是上門拜訪, 但是他們雙方都知道是為了什么, 為的就是兩個孩子的親事。

    畢竟現(xiàn)在他們兩家也算是有默契了, 自然是要慎重對待的。

    午后, 這沈家的人就上門了。一番寒暄以后，兩家父母都坐了下來。

    張氏伸手拉過了柳氏的手，“meimei啊, 不瞞你說，我實在是太喜歡你家了。正巧的是, 我家淵兒和你家的小女兒也甚是有緣，既然如此，我們?yōu)楹尾粚⑦@緣分延續(xù)下去呢？”

    柳氏本是想要照著流程擺擺譜的，可是對上張氏這般的熱忱，她就有些頂不住了?！皬坖iejie，這個……”

    張氏不給柳氏拒絕的機(jī)會, 繼續(xù)說道：“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掛，我家淵兒品性樣貌都算是不錯了，最重要的是他尊重女郎，絕不會叫柳meimei的女兒難做的。將來不管你家女郎是想要做官出仕還是想要做生意，但憑她喜歡?！?/br>
    這些都是張氏的心里話，她當(dāng)年沒有能夠得到的，自然是希望被人能夠如意。張氏當(dāng)初多么想要一個無條件支持自己的人啊，哪怕沒有能夠成事，也能叫她心中歡喜?？墒菦]有，這是張氏一直以來的遺憾。

    而且雖說張氏并不在乎自己的丈夫是否對自己一心一意，可是見到了卻還是會羨慕一二的。柳氏過的日子是她所羨慕的，她也是真心喜歡秦家。這家風(fēng)多好啊，可惜沒有更小的女兒了，要不然她的小兒子也可以啊。

    柳氏可不知道張氏的心底里在想些什么，她對于張氏的話很是心動，“果真叫我家阿冉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雖然大魏朝和前朝的情況很是不相同，女郎也能夠有出路。但是其實更多的人還是認(rèn)為女子嫁人以后應(yīng)當(dāng)cao持家務(wù)，不要再為其他的事情費心了。若不然其實阿婉也應(yīng)該是定親了的，終究是因為有意和秦家結(jié)親的人家不同意阿婉在婚后繼續(xù)做官出仕。

    是以，張氏的話當(dāng)真是叫柳氏不能不心動。她是個好娘親，希望她的孩子們都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不是被困住。

    “自然?！睆埵闲χc頭，“這一諾千金，絕不更改?！?/br>
    沈淵也適時地開口說道：“小侄可寫下契書?！边@口頭上的話語若是不能叫人信服，那么契書卻是可以的。沈淵并不覺得寫下契書如何不好，若是能夠叫秦家父母放心，有何不可呢？

    不只是柳氏心動了，秦巖也心動了。于是，他看著沈淵，眼底是不盡的滿意。哎呀，這疼未來娘子的樣子，有他當(dāng)年的幾分影子，不錯不錯。

    站在秦巖身邊的秦睿不由得憋氣，但卻也是不得不承認(rèn)這沈淵的誠意滿滿。他選的那些個人選，當(dāng)真是比不上沈淵?？墒莔eimei被叼走的憋屈還是揮之不去，哎呀，好氣啊。

    眼看著秦家人心動不已，沈弘明也在一邊打邊鼓。他雖說是好權(quán)勢，但若是當(dāng)真想要說服一個人卻也不是難事。既然已經(jīng)同意了張氏來上門提親，那么他就不會拉著一張臉，反而叫親家成為仇家。

    既然張氏心意已決，他若是不想要和她和離，那么就只能夠同意這門親事。既然同意了，與其叫兩家相處不好多生事端，還不如看到這其中的好處。

    沈弘明已然查過秦家了，雖說是寒門出身，但是沒有什么破落親戚的拖累。秦巖雖然在宦海之中不算是得心應(yīng)手，但也已然是三品大員了。工部的牽扯也少，將來不會有什么干系連累到沈家。

    還有秦家的兩個孩子，秦睿和秦婉，怎么看都是前途無限的那種。既然成為了姻親，那么自然就是沈家的助力了。雖說那個秦冉看上去稍稍遜色些，但是勝在心性通透性子乖巧。

    沈弘明想通了以后，對這門親事也不排斥了?？瓤?，雖然他排斥也沒有什么用就是了。

    于是，在沈家人的努力下，秦家這就松口同意沈淵和秦冉的婚事了，就連著庚帖都交換了。

    張氏拿出了一個木盒子放在桌子上，而后打開。那是一只羊脂白玉的鐲子，通透瑩潤，一看便知道是上上品?！斑@是沈家傳給長媳的玉鐲，它現(xiàn)在是屬于阿冉的了?！?/br>
    她當(dāng)年是在成婚的第二天才從婆母的手上拿到這只鐲子的，但是現(xiàn)在她卻是剛交換了庚帖就給了出去。張氏疼愛她的兒子，愛屋及烏，現(xiàn)在阿冉也是她疼愛的人了。

    既然如此，這只鐲子先行給出去也并無不好。

    “如此?！绷辖o貼身嬤嬤使了個眼色，“張jiejie稍等，我給淵兒的信物還在屋中呢?！彼臼窍胫袢沾蟾胖皇钦f一說親事，誰知道他們夫妻這就被說服了，庚帖換了，信物也拿了。

    他們秦家拿了人沈家的信物，總不好什么都不給。幸好他們一開始就把信物給準(zhǔn)備好了，只是沒有想到今日就要給出去而已。晚些拿出來，也總好過拿不出來。

    柳氏為自己謹(jǐn)慎的性子松了口氣，總算是沒有丟臉。

    嬤嬤很快就回來了，她的手中捧著個木盒子。

    柳氏將木盒子打開，“這是當(dāng)年阿冉出生的時候，我們專門找了人找了料子雕刻的玉佩。今日，就當(dāng)做信物送給淵兒了?！彼D了頓，笑了笑說道：“因為料子的形狀怪了些，雕刻師傅就雕成了一對兒。這小的那塊兒，可以放在這打得這塊中間，融為一體。”

    沈淵看著玉佩的眼神登時就炙熱了起來，雖然柳氏沒有言明，但是香葉知道那塊小的玉佩應(yīng)該是在阿冉的身上。一對兒的玉佩，還是他們兩人定親的信物，沈淵又如何能夠不喜歡呢？

    屋中幾人瞧著沈淵高興的樣子，也都善意地笑了。年少慕艾，他們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

    張氏從柳氏的手中將玉佩拿過來遞給了沈淵，而沈淵接過來便順手戴在了腰上。他的動作很是自然，就好像本該如此一樣，倒是叫想要調(diào).笑他兩句的長輩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柳氏想了想，而后說道：“淵兒，不知道你可否幫伯母一個忙呢？”

    沈淵抬頭，說道：“伯母但憑吩咐就是?！?/br>
    柳氏笑了笑，“我家阿冉正在后花園賞花呢，你可否將這玉鐲送與她手上？”她對這個未來女婿非常滿意，也就不介意叫這兩個孩子見見面。更何況他們?nèi)チ藭阂彩强梢砸姷降模瑹o甚差別。

    再者說了，他們大魏朝的女子又不是像前朝那樣不出閨房半步的，見外男都無妨，都不要說是未婚夫婿了。

    沈淵眸底一亮，拱手行禮，說道：“多謝伯母。”他上前拿了木盒子，一番告退后邊離開了正堂前往后花園而去。

    正堂中的人愣了愣，而后全都笑了。這個樣子的沈淵，倒真是沒有見過呢。

    秦婉戳了戳秦睿，對著他眨眨眼。秦睿無奈點頭，是是是，他很好行了吧？

    沈淵在下人的引路下來到了后花園，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涼亭中的秦冉。他的眼底不由得帶上了笑意，朝著他的小阿冉走了過去。

    秦冉知道今天沈淵是上門來提親的，自己倒也是想跟著去正堂，但是卻被秦巖和柳氏給攔住了。不管怎么說，這談親事的時候，女郎最好還是莫要在場比較好。